第16章 秀才赌徒郎
和江城内。
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卷起街道上的尘土将街道两旁的货铺旗帆吹得冽冽飞舞。
一家酒楼门口。
一名衣衫褴褛头发脏乱的小乞丐,畏畏缩缩的趴在酒楼门槛角,枯瘦的小手趴着门框,探着脏兮兮的脑袋,窥探着大堂里酒桌上客人吃剩下的饭菜。
店小二也没有轰赶,只是酒楼掌柜点时不时抬起看算盘的脑袋望上一眼。
一桌客人吃完刚迈步走出酒楼大门,小乞丐瞅准了时机,冲到了桌子旁,脏兮兮的小手抓起桌上客人吃剩下的两半馒头,一边将馒头塞进了嘴里,一边将另一个塞进了小小的怀里。
含着馒头转身飞快的跑出了酒楼大门,头也不回的朝街道尽头深处跑去。
这时,天空中一声惊雷响起!
轰隆的雷声吓的慌忙奔跑的小乞丐脚下一绊,含着半个馒头的脑袋,狠狠的扑倒在了地上,脚上一双破了洞的旧布鞋也摔落在了一旁。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落起了雨。
雨水洒落在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身上,小乞丐缓缓爬起身,摸了摸只被半截布丁裤遮住的膝盖,抬起沾满灰土的手臂,擦了擦布满眼眶的泪水,又抹了抹脸上的泥土,扭头捡起身后掉落的破布鞋,一瘸一拐的朝着一旁屋檐走去。
雨开始越下越大!
大雨将整个和州城都笼罩在了雨雾里。
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躲在屋檐下,手里握着半个沾满泥土的馒头,往身上满是布丁的衣服上擦了擦,将馒头又藏进了怀里。
屋檐下,小乞丐迷茫的盯着笼罩在雨里的街道尽头…
就在大雨落下之前。
一处小巷中,一名身穿着华服长袍,头上戴着垂巾帽的男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来到了一间屋宅外。
抬起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了看巷子左右,身穿华服长袍的男子将手一挥,跟在身后的两名随从朝着一间屋门的大门踹了进去!
屋内的一床榻上,躺着一位满脸憔悴的妇人,妇人头发散乱,脸色蜡黄,嘴唇带着些病态的苍白。
一声惊雷响起!
惊醒了昏睡中的妇人,妇人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着急却又无力的找寻着屋内。
“彩儿…”
妇人微弱的呼唤了一声,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悲凉的回忆涌上了心头…
自己本是梁家的掌上女,只因爱上秀才书生徐秀郎,问这世间情究竟是何物?酸辛苦甜只有自己品尝。
当初执意嫁给相公徐秀郎,从此再未踏进娘家门。
相公十年寒窗苦读,只为求取功名,自己也十年如一日挑灯引线,只为了家里柴米油盐。
奈何上天没有眷顾,相公十年的寒窗苦读终究落了榜。
从此开始一蹶不振,整日留恋在花楼和来往酒坊,最终走进了赌坊,家里也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模样。
家里值钱的饰物都被徐秀郎拿去变卖了银两,散在了花楼和赌坊。
几天前,县衙派人来告知,自己的相公把家里的这座屋院抵押了银两,输在了赌桌上,相公在对赌的时,一时气血上涌,猝死在了赌坊桌子上。
最后家里连给他买口棺材都凑不出银两,衙役只能将他扔到城外乱葬岗…
妇人回想到这儿。
两颗浑浊的眼泪无声的滑过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在了床板上…
自己病了,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气力,连脑袋都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徐秀郎的猝死自己的心中没有了太多的悲伤,这些年他在自己的心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自己也可能快离开这世间了。
只是,每当她想要也撒手人寰时,总会想起那个仰着小脑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叫自己娘亲的女儿。
仅存的那一点希望又一次次唤醒了想要沉睡的妇人。
她放不下那个叫自己娘亲的女儿,放不下那个叫彩儿的女儿。
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
这时。
院里传来被人踹开大门的声音。
一名身穿华服长袍,头戴落巾帽的男子走进了院中,站在院中打量了一眼院内和房屋,使唤着身后两名随从,朝屋门走来。
又是一声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躺在床板上的妇人,艰难的扭过头,涣散的眼神望向了进来的三人。
华服长袍男子走进了屋,抬手拂了拂面前掉落的灰尘,望着床上躺着的妇人。
“你徐秀郎的妻子梁氏?”
说着华服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押的文书,朝着床上躺着的梁氏晃了晃。
“这你相公生前将这座宅子作为抵押从我们赌坊借的银两借据,一共一百两银子,还有这宅子抵押的画押文书,这房子现在是我们赌坊的了,我们现在过来收走…”
说完,华服男子手一挥,身后两名随从走向前,看了一眼躺在床的梁氏,愣了愣。
躺在床板上的梁氏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再次滑下满是皱纹的眼角…
华服男子见两名随从呆愣着不动,有些恼怒。
“你俩儿还愣着干什么!养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把她给我抬出去,找个墙角放着,要下雨了,别给呛死了,到时候又得通知衙役…”
两名随从随即毫不犹豫抬起床板上昏迷的梁氏走出了屋门,抬着朝着大门外走去…
华服男子没有多作停留,转身走出了院门,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锁,锁上了宅子大门,朝着巷外街道上走去。
两名随从抬着梁氏来到小巷中,前面一名随从左右摇晃了一下开口:
“我说麻子!这人放哪儿呢?这天儿马上要下雨了,别真被雨水给呛死咯!”
后面一名随从被前一名拉着左摇右晃开口咒骂:
“你晃个毛球啊!掌事的让咱找个避雨的墙角放着,你个记吃不记事儿的东西!”
前面抬着梁氏的随从扭过头,回骂一句:
“老子不就昨晚赢了一两银子嘛,学着掌事儿的骂老子!你以为你是掌事儿的?”
随从抬头望了眼即将下雨的天空,左右看了看,望着不远处一间院墙延伸出来的房檐,两人抬着昏迷的梁氏朝着房檐下走去。
“走了走了!回去老子还得把昨晚输的一两银子给赢回来…”
两名随从放下床板上昏迷中的梁氏,嬉闹着朝走出了巷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