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来
小和尚名为了无，乃是佛界圣子，此番前来因果界，乃是奉师命。
了无一路上路途经几个小世界，都曾停留过感受过，柳然然只是其中一个放不下执念的人之一。
世人皆苦，放下执念，解脱自我，但多的是放不下，无论人，鬼，妖，仙，神。
了无自生来就颇具慧根，十二乘佛法早已熟记于心，不出意外的话，定能成为一代世佛。
只有师傅告诉他，“未曾真的入世谈何出世。”
了无说：“我观世间百态，也是入世。”
师傅说：“入眼不入心，算不得入世。”
了无问：“那怎样才算入心。”
师傅答：“入世才入心。”
了无不解，师傅并让了无来因果界请求界主给他一段因果。
了无便来了，一路走来，也是过了百年，看遍人间百态，只是到底是个过客，未曾真正插手。
那小小的身躯也丝毫不见拔高。
了无想，师傅说我观众生不入众生，众生始终没有入我心，许是对的。
百年不见长个，即使再修炼上千年万年也是如此。
因果界的界主接见了他。
两界一向很少往来，佛界主拿起放下，因果界主消除因果，看似相似，却天差地别。
小和尚规规矩矩的行礼，向界主因问好，历届的界主成为界主后，都会只有一个名一个字“因”。
“圣子啊，你家老头可还好？”
“启禀界主，师傅安好？”
“哦，可还是曾经的模样？”
“是曾经的模样。”
“界主要保重身体才是。”
了无是第二次见因果界的界主，几百年的记忆还鲜活的在脑子里。
那时的界主还是一个看上去年轻貌美，浑身散发着生机的女子，刚刚从上一任界主那里接过因果界，正是肆意妄为的年纪。
她得意洋洋对师傅说：“老和尚，我发现了一个好苗子，等我把他教出来，到时候让你这小徒弟和我徒弟比试比试，看看你佛界能否压我因果界一筹。”
如今几百年过去，师傅还是师傅，我还是我，可是界主早已垂垂老矣，再也不负往日韶华。
了无知道，界主大限将至，只是强弩之末。
“你还是曾经那般模样，这样貌身高都不见变的。”界主感慨，许是也想起了当年的戏旎之言。
了无倒是不知如何回答了，念了句“阿弥陀佛。”
“呵，你们这些和尚就是这般，一句阿弥陀佛就够你们行遍万里河山。”
“罢了，我也乏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做为长辈，能帮的我尽力，帮不了的你自便。”因捂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界主，了无此番前来是为向界主求一番因果。”
因精神了，又坐回那端正的姿态。
“求因果？你可知对于修炼之人，沾染因果的可怕之处？难道我如今这般模样还不够警醒你？”
“了无知晓，还请界主帮忙。”了无不卑不亢，不能说没被吓到，只能说是不在意。
“呵呵呵呵，好，我倒要看看，佛界的人染了因果，又怎么成佛。”
因的手一挥，空中就出现了无数根漂浮的线，都是因果线。
“这里的因果包含了世间的种种，爱，恨，嗔，痴，贪，欲，恶。如何？选一个吧。”
了无细细看过去，半晌才摇摇头。
“怎么，是觉得这些因果配不上你这佛界圣子的身份，还是……怕了？若是怕了，就尽早回去。”因又恢复了那软弱无骨的样子，单手撑在椅子边缘。
“修佛讲缘，我与这些无缘，强求不得。”
“行。”
因又换了一批，了无还是摇头，再换一批，还是摇头……
“最后一批了，圣子若是还没有看得上眼的，就请回吧。”
因语罢，哈欠不停，今天已经耗费她太多精力了，她身上缠绕的因果线不仅束缚了她，还在不断的汲取她的生机，生命，宛如挖骨吸髓。
了无最后还是摇头。
“行吧，自己出去，慢走，不送。”
因离开了，了无站了好一会，终于转身要离开。
“圣子且慢，不知在下的这根因果线，是否与圣子有缘。”
了无回头，是一个头发灰白，犹如枯槁的老者，他坐在轮椅上，缓缓从狭小的暗门出现。
一根因果线漂浮在他面前，了无伸手接过，沉默不语。
“看来圣子也觉得是有缘分的。”老者每说一句话，就止不住的咳嗽几声。
也不在意了无的不理睬，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自顾自的说道。
“接了我的因果，助你完成修行，我也别无所求，就请你将这一双眼睛送给他。”
“施主何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苦果断仙途。”了无终究还是开口。
“这就不劳烦圣子操心了，你入世修成佛，我在这等死，我们之间没有冲突也没联系，只有一场交易。”
“圣子敢接是不敢接？”
“贫僧愿意接下这份因果，也接受施主的委托。”
了无离开了，因再次出现。
“你自回来后，就入了禁地，我当你是想通了要接过界主的位子，没想到，即便拿到了阴阳眼，你还是不肯。
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拿到，又迫不及待的送出去，有时候我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
即便送出去了，也不肯先消了自身的因果，饱受折磨很好玩？
我倒是以前真没看出你是个喜欢自虐的玩意，早知道不收你了，糟心。”
“师傅，徒儿有悔。”
“行了行了，别重复了，我都听腻了，怪我先插的手，你守不住心是我这当师傅的没教好，再说就是对我还心存怨恨。”
老者不再开口，因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默着，也谁都没有离开。
良久，“当了几百年的因果界界主，都知道不能插手别人的因果，否则反噬自身，临了临了才明白，当你动念的那一刻起，因果就已经改变了，徒儿，你可能明白？”
老者摇头，“师傅，徒儿明白，只是插手的那一刻，因果在我眼里，早就已经不在乎了，明知是错，我也只能走下去，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