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秘密
夜半凉风起,云掩月光疏,花绯樱悄悄从房间探出,这会儿卸下了幂篱,转而蒙上的面巾,将整个人掩藏在黑夜里。
转身抽出一把短刀,给房门从内合上门梢,然后才借着这目不能视的环境溜到那天的案发现场。
脚步轻缓地行走,没在地上发出太多太大声响,而于柑临先前留意着她那一处的动静,适才她在门外关门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远远跟在后面了。
想到现场肯定已经被人查探过数遍,花绯樱也是有意识地迅速翻看四周。
客栈的修建已经换过新木材,不会有任何痕迹,地面也是打扫清洗过的,就算有什么也早被人捡走。
花绯樱踏向走廊处摆放的盆栽花草,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检视无有收获,然后假山石块她没有放过,将缺口暗处都照射察看一番,那一片松软翻新的草地也细细查探,甚至靠近鼻子深深闻过,整个客栈内的庭院空旷之地都进行翻找了,实在找不到有用线索,那也只能去绯花门再进行试探。
想到当天她醒来的场景,她步入客栈后院的偏门。
那里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梨树,浅浅的月光透过云层穿洒在它茂密层叠的枝叶上,地面留着斑驳交错的水草状树影。
而那其上,察觉到花绯樱的目光停驻,一团黑影一动不敢动。
一步一步逼近梨树,空气里寂静可闻,夏夜里的虫鸣此时也与这处天地隔绝,花绯樱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有的是肃然、沉静。
突然间,微风拂面,树叶也风情摇曳起来,沙沙作响。
又向前踏进一步,握着短刀的纤细玉腕抬起,就在匕首举起往树的方向快要接近的时候,眼瞳倏忽一变,步伐略带急切向前。
于柑临深吸一口气,面上也是越发严峻锐利的神色。
马上,刀离树干越来越近,花绯樱突然卸去了力,轻慢地将短刀停在一处树的疤痕上,然后手像被抽去了所有生机垂落身侧。
良久,花绯樱舒出一声谓叹,似无可奈何,又难耐苦笑。
“阿梨,我该拿你有什么办法?”说着手指抚上头上的那只发簪,及笄时自己送给她的祝礼。
陷入回忆的花绯樱心间时喜时忧,脸上却流露着悲痛的情绪,而后从回忆中回神,心头悬了许久的石块终于松落一块,好像解脱了些什么。
花绯樱重新抬起那只手拔下匕首划拉开那一块树疤,小心翼翼地凿着,不过一会儿确实从视线中挖出一个旧垦痕迹的小洞,一个细小的纸条,不,都不能称作纸条,是纸球,主人情急之下胡乱揉弄成的纸球,花绯樱用短刀撬出。
在无意中,她没注意到的是,那张忧然欲泣的脸颊爬满了泪痕,泪水掉落得悄无声息,她知道,这是阿梨留下的证据和提示。
曾几何时无忧无虑的时刻,两人在房间闲暇谈笑,她们一起收拾摆放那些女儿家的东西,阿梨与她预想要是藏东西,不想被人轻易找出,凿树洞就不失为一种良好方策,而她当时讲的是另外一种,找一个强大的人放置,这个人最好是强大无比的自己
回忆如滥发洪水,淹没当下所有情感冲突,花绯樱强行从里面挣脱,起先了解到她是背叛自己的帮凶,花绯樱不是不难过,也曾想要愤怒想委屈,想质问想哭诉,但情谊不会轻易跨过信任那一道坎。
直到听闻花父母离逝噩耗,她真的完全沉浸在缺失的情绪里,爱她伴她十六年的爹娘永远地离开她了,慈祥严厉,温婉宽容的角色不再清晰可见,熟悉的音容相貌再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他们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那个时期也不会有自己的参与,与她最亲近的两个活生生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那一刻她才放肆地埋怨孤单的世间,也无比地厌弃自己幼时的那一刻决定,甚至想把与她相关的记忆锁起,不去探究那些缘由。
对她不是不敢恨,只怕恨得太热切,深陷仇怨不能自已,而此时,那个匣子不顾一切地打开,把很多掺杂其中的亲近与怨恨,珍视不得与故作漠视都抵消了,可能,经此一遭,世间的对与错,得与舍,她也有了更多自己的体会
“阿梨,不管你是怎样矛盾复杂的一个人,对我与爹娘怀着过多么恩怨亲近的情感,如今,你我已纠葛不缠,缘分不再,我将今后的人生里念起你,也是恩去怨平,涟漪消淡的境地了。”
低低说起,湿润红肿的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随后,她拂起衣袖绝决地擦去那滴眼泪,吸了吸气。
情绪平复下来,花绯樱转身就走,手抓紧那柄短刀,才踏出两步,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响起,坏了。
几乎一瞬间花绯樱手里的短刀已投掷出去,对着树干上男子藏身地,那厢于柑临在放松警惕的霎时就后悔了,自己大意,也更快跳出原地,从树上跃下,轻功点地,站到花绯樱不远处。
而这时,月亮也奋力冲破厚重云层的桎梏,再度沐浴其下,照射到院里的两人身上。黑衣罩着得的两人,影子也只是小小的一团蜷缩。
于柑临本不想打的,只是花绯樱已起势攻来,逃不开伸出左手抬起挡下,右手却去抢夺人武器,一眨眼之际花绯樱已明了他的意图。
这才堪堪握到细滑的手腕,只见那匕首脱离她手里甩了个三百六十度又直直贴在手心朝他心头攻去,花绯樱速度太快,打法也猛烈稳当,两人不断交手,于柑临不得以边挡边躲,步伐有序中带着凌乱,而本就身形略小的花绯樱使起招式来更是灵活轻巧,如鱼得水。
在两人混战期间,两人都极力控制发出的手段不致惊醒他人,否则引来他人警惕围击。
就在花绯樱的匕首凌冽划过又要挨到于柑临脖颈,可能会被他借力化解时,花绯樱出其不意左边脚尖一点一旋转,夜行衣在空气中勾勒出的傲人身姿巧妙擦过于柑临右侧身体,花绯樱顺势站到他右后方的位置,提手携刀割开人右腰衣料。
在那匕首送进衣裳距离肌肤差之毫厘时刻,于柑临倾过半边身体,离得最近的那只手攀在她左肩从后背把人搂过,只见俯身低头咬住人的耳垂,一阵酥麻传到花绯樱心间,从未有过的羞恼紧张迸发,腰间的致命一击也微顿一瞬。
那厢含住耳垂的唇瓣已经拉开,花绯樱气恼之意冲上发梢,就要将短匕从侧面抽送到正面肚腹,情急之下的那股狠劲饶是于柑临看不见也感受到了。
原是想着如何也要躲了刀子反杀,不济也要安然避开,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一股脑儿亲了人家姑娘的耳垂,意识到的瞬间自己也蒙了。
但触及到空气中暴露出来的杀意,再反应不及又亲了上去,这下直接肌肤相亲,吻到了耳下娇嫩的脖颈处。
啊啊啊!登徒子,不仅听墙角,还干出偷香窃玉的勾当,花绯樱这回真的要气死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梁上小人。
顾不及其他,手下招式不仅迅疾如风,更是整个人狡若脱兔,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下死手向对方攻去。
在又一次主动当了好色之徒的那会儿,第一时间察觉花绯樱短匕快要入腹进攻的刹那,于柑临就急忙脱开了近身招数的桎梏,又闪身应付后面追来的动作绝技,这么打下去不是解决办法,自己也不是跑来花篱镇和她打架的,再这么下去都会暴露人前,不行。
于是,高大身躯贴近花绯樱,主动露了个破绽给她,腰腹还是被伤了一刀后,于柑临趁花绯樱无暇他顾之际飞快遁逃远去,立马就没了踪影。
花绯樱也确实有点不知所措,费力避开自己招式,最后不还是被她所伤,所以前面做的不都是徒劳,她功力还是恢复到那具身体的水平了。
不过,等等,她好像知道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