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长是个疯子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唐·杜牧《秋夕》
沙棠居。
两姐妹还未入睡，沈慕雨瞥了眼沈书言，“姐姐，医术课可有进展？”
沈书言猛然想起，“你不说我都忘了。一直不见人来，可见大部分人还是不乐意公开传承啊。”
“这世上想把医术搬到学堂上的恐怕只你一人。医术课既然没有进展，那便让对医术感兴趣的学生到宝药林找我，我会知无不言，你看如何？”沈慕雨询问道。
沈书言双眼一亮，“甚好，比藏着掖着好太多了。”
“谁藏着掖着了，瞧你这话说的。”沈慕雨嗔怪道。
“叩叩叩。”
沈慕雨去开门，“这么晚了，许是找你的。”
见方成蝶站在门前，手上捧着一袋吃食，“我找山长。”
“请进。”沈慕雨往边上让了让。
“真是找我的？”沈书言翻身下了床。
“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爱吃的零嘴，也是我不小心，买多了，想着不好浪费，便送来与你们尝尝，别嫌弃了才好。”方成蝶神色一如往常的孤傲自持，但细瞧不难发现，她眼底透露着不自在。
许是与今日的琴艺课对峙有关，从认识她至今，沈书言多少知道方成蝶是什么性子，只笑意盈盈道，“这算贿赂吗？”
方成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勾起唇，“一点吃食而已，不至于。”
沈书言一把拿过吃食，“谢啦。”
“那我先回去了。”方成蝶娉娉婷婷离开。
沈慕雨目送着，眼中似有赞叹，“这身段非常人可比。”
她正欲关门，沈书言放下吃食，“等等，我先去上个茅房。”
从茅房出来，还未到仪门，沈书言便听见说话声。
陈元德眼中满是嘲讽，讥笑道，“真是想不到啊，有朝一日小爷竟与你们在一个书院里读书。”
他围着岑若柒何沉香两人不停地转悠，“怎么？妄想用读书逆天改命？”
陈元德扯了扯何沉香的衣袖，何沉香害怕地往岑若柒身边躲了躲。
他嗤笑，“女子不可能上朝堂，读了也没用。”
岑若柒忍着怒气，低声说，“陈元德，你若是敢乱来，我就告诉山长。”
“山长？那女人就是个疯子，仅凭她一个女人，也想桃李芬芳？做梦！我劝你们，想开了才能少受点苦，韩三公子最是怜香惜玉，舍他其谁？不然”陈元德被突然出现的黑影震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那黑影分辨不清是何人，“你谁啊？”
沈书言往前走了两步，暴露在月光之下，阴恻恻地盯着陈元德。
“山山长？”陈元德霎时腿软，他就说山长是个疯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这儿听墙角。
也不知方才的话被她听去了多少，陈元德顾左右而言他，“夜深了，山长早些歇息。学生告退。”他作揖后马上离开，跑得飞快。
沈书言问这两个女生，“你们与他相识？”
岑若柒与何沉香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沈书言又问，“他欺负你们了？”
岑若柒与何沉香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见她们这般为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晚了，先回去吧。”
“是，学生告退。”
岑若柒与何沉香回到屋里，关上门。
何沉香一脸愁云，“不是要告诉山长吗？你为何犹豫了？”
“我不想给山长惹麻烦。你呢，怎么也不说？”
“我，”何沉香欲言又止，“我也怕，怕他们盯上云林书院。”
“唉。”两人坐在床上，仰天长叹，“我们真没用。”
翌日午时，岑若柒与何沉香两人刚走出膳堂，便被沈书言叫了过去。
“山长，是有什么吩咐吗？”岑若柒心中莫名激动，难道山长又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物件？
沈书言摇摇头，“你们随我来。”
她们来到浴房，这边的浴房离夫子们的屋子很近，男女浴房各设了一个，里面只有两个淋浴位。
“来，帮我把那边的木盆拿过来。”
两个女生依言搬来了木盆，沈书言将它放在冷水竹管下面。
她拔下塞子，水流哗哗而下。
半晌后，沈书言再把塞子塞回去，水流戛然而止，她问道，“这是何意？”
岑若柒与何沉香都没看懂，均摇头。
“施恶之人就像这水流，如果你一再退让，他们的恶行便会源源不断，你得主动出击，对方才会怕你忌惮你。不管有什么顾虑，总要先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她们怔住，原来山长什么都知道，她这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们，这世道的公理得有人站出来守护。
“这样说，你们能懂吗？”
岑若柒与何沉香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半晌后说道，“我们懂了。”
沈书言欣慰地笑了，“回去吧。”
凤仪宫。
皇后周丽华仪态端庄，菩萨低眉，因保养得宜，未见老态。
明熹帝凌骞两鬓斑白，目光如炬，虽只着锦袍玉带，然而帝王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帝后二人均在等穆青回话。
穆青垂首抱拳，迟疑不定，“公主她”
明熹帝略显不满，“穆青，你身为大内唯一的女护卫，几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皇后温声道，“你有话直说便是。”
穆青答得坚定，“甚悦。”
“甚悦？”座上二人显然大吃一惊。
明熹帝眉头紧锁，“这是钰儿亲口说的？”
“不曾，书院内有高人在，属下不便离得太近，只远远瞧见公主能跑能跳，且乐在其中。”
皇后眉头舒展开来，紧接着又说，“这孩子也真是的，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托你带封信。一个书院究竟有什么魔力，竟乐不思蜀了？”
穆青霍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属下曾随公主去过妙音阁，见过云林书院的山长，当时她与公主相谈甚欢，四殿下也在。”
明熹帝：“？”
皇后屏退穆青，“你先下去吧。”
“是。”
此时四皇子过来请安，起身后，皇后第一句话便是，“钰儿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她曾与儿臣说起过，要去甫岛园住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