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能把人说死吧
“金陵的私塾里还有千金小姐呢，照你这么说，人家也不是正经人罗？”
老婆子一时语塞，“我我可没说啊。”
“所以啊，你还是屎吃少了，回家吃饱了再出来丢人现眼吧。”沈书言叉着腰，猖狂得很。
她的这些话没比老婆子的好到哪里去，一样的不堪入耳，听得李兰忍不住捂着耳朵。
宋霏霏和那个女孩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山长是不是得了疯病，但瞧着老婆子这样吃瘪，心里又畅快多了。
见老婆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沈书言干脆一鼓作气，“老太婆，别以为生了几个儿子就高人一等。把儿子捧上天，将孙女踩入泥，这是要遭天谴的。”她面色忽地阴森起来，“说不定老天爷正在天上看着你呢。”
老婆子莫名浑身发冷，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看天。
她那两个儿子也不自觉地四处看。
“照你这样做人，祖宗都能被你气活，换你下地狱。说不定还要惩罚你，以后生的男娃都没有屁眼，没有小鸡鸡。”
最后那句话直接戳中老婆子的心窝，她惊恐地大叫，“说谁没有屁眼，说谁没有小鸡鸡啊！”
老婆子向沈书言扑过去，还未碰到衣角，便被段珂一掌推开。
她瘫倒在地，打算撒泼，不料老天爷很是配合，凭空打了个响雷，吓得老婆子浑身一颤。
她那两个儿子也不打算扶起自己的母亲，看来这是老婆子的惯用伎俩。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云林书院的山长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她要逼死我啊。”尽管老婆子照装不误，但在那一声响雷之后，显然底气不足。
沈书言好笑地看着她，“方才还说官府管不了呢，这会儿倒指望老天爷下来管你，真是做梦吃狗屎，亏你想得出。”
她冷了脸，“你若再不走，我把事情捅到府衙，仅凭你逼良为娼这一条，牢饭就够你吃到死。”
老婆子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色变得阴沉，这是要下雨了。
那两个男人赶紧扶起老婆子，“娘，咱回去再想办法吧。”
老婆子拾得台阶，由着两个儿子架着她下山，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沈书言，“改天再找你算账。”
沈书言只切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李婶，麻烦你，扶她去沈大夫那儿。”
李兰应道，“哎。”她又接着说，“大姑娘，方才骂得好，只是难听了点。”
沈书言笑道，“她骂得可不好听，恶人就得这么治。你若要守礼，她反倒蹬鼻子上脸呢。”
“可不是嘛。”李兰扶着女孩离开。
“山长，刚才是真解气。”宋霏霏一惯地未及先忧，“她要是再来怎么办？”
沈书言坐下，“来了再说，我可以再战三百回合。”
一旁的段珂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不远处的丛林中，两道身影避影匿形。
“哥，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袁奕咬着一根草，“学生若是不服管教，她能把人说死吧。”
身边的人淡淡道，“你能找到免束脩的书院吗？”
袁奕一时语塞，“不能。”
膳堂。
方成蝶到位之后，三位夫子头一次齐齐整整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此时无人说话，只闻见箸碗碰撞的声音，场面似诡异似尴尬。
李兰从宝药林过来，才踏进膳堂，在场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周习蕴问道，“李婶，你不是给山长他们送饭去了吗？怎么这么久？发生何事了？”
李兰顿时纳闷，周夫子平日里最不爱说话，怎么这会儿就问了三个问题？
她本来也不是个能藏事儿的，一股脑把刚才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逼良为娼。”周习蕴摸了摸胡子，“即便在金陵，也无法避免。”
“哼，我早就看透了。”毛窦打开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方成蝶也倒了一碗，“女子总是这般艰难。”
毛窦和周习蕴心生不忍，但终究没说什么。
李兰抚了抚方成蝶，“大姑娘与其他人不同，她能护着。”
“是啊。”方成蝶凝视着前方，“她像是一团火，一团温暖人心的火。”
袁璟袁奕还未靠近，段珂便感受到了习武之人的气场，他警惕起来。
两人身上挂着轻简的包袱，行礼道，“山长好，学生袁璟（袁奕）前来报到。”
“你们知道我是山长？”沈书言狐疑道。
袁奕正要说话，被袁璟制止，“方才那老婆子与山长争辩，学生觉着不便上前，便躲在远处等候。”他已然发觉山长身边的男子并不简单，对方应有同感，为防被察觉，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二人身量颀长，身姿挺拔。
袁奕面容清隽，虎牙若隐若现，袁璟剑眉秀目，眸似深潭，仿佛暗藏无尽的秘密。
“你俩是亲兄弟？”
袁奕咧开嘴，笑道：“是的。”
“嗯，先登记吧。”
沈书言仔细瞧了瞧，二人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相似之处，莫非一个长得像爹一个长得像娘？
见紧急联系人一栏空着，沈书言问道：“紧急联系人为何空着？”
袁奕抬起头，“山长，我们没有亲人。”
孤儿？沈书言了然，“那便写上对方的名字吧。”
他们进去后不久，雨便下来了。
三人坐在棚子下面，静静观赏着这场雨。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沈书言托着下巴，嘀咕着，不愧是诗佛王维。
段珂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眼底透露着别样的情绪。
沈书言数了数名册上的姓名，三十三人，还行，总算有不少明白人。
雨停后，凌长钰带着风花雪月一路往山上跑。
方才避雨就已经耽误了一些时辰，若是错过了报到，她会抱憾终身的。
凌长钰两只纤纤素手，只提着裙摆，跑得快些，而风花雪月手上全是行李，举步维艰。
她们身为凌长钰的贴身丫鬟，平日里用不着抬行李。
但凌长钰不想太打眼，只带了两人出门，所以这活便落到风花雪月身上。
她们又怎会吃得消，尽管累到说不出话，仍然声嘶力竭地喊着，“小姐，等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