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不用读书
“谁啊,进来。”沈书言烦躁地很,说话也没了耐性。
来人进来后,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声音,连呼吸声也难以听到。
沈书言不经意抬了下眼皮,才发现人已站在案前。
眼前人身长玉立,眉眼俊逸,琥珀色的瞳孔显得异常空灵,尽管身上穿着毛夫子的衣服,难掩贵气。
“段珂?”沈书言自那日宝药林之后便再没见过他。
她太忙了,修缮宿舍、改造浴房、印刷书籍、定制院服,无一不亲力亲为,似乎又回到猝死前的那段日子,一想到这个沈书言便一身冷汗,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她索性放下笔,瘫坐在椅子上。
“你的伤势已无碍。”沈书言挠了挠发痒的头皮,“这是要回家了吗?”
“我无处可去。”段珂喑哑道,他神情落寞,像被人遗弃一般。
“也是,你的家乡都没了。”沈书言站起来,“那你想读书吗?”
宋霏霏端了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听到这话,竟觉得耳熟,“山长,我切了些水果,您尝尝。”
这些日子,宋霏霏的一言一行沈书言都看在眼里,布置给她的作业拖沓不说,还净想着怎么伺候她,沈书言冷着脸,“字帖写够两百张了吗?”
“没呢。”宋霏霏脚步一顿。
眼见沈书言就要发火,她放下盘子,落荒而逃,“我马上去。”
沈书言正揉着太阳穴,便听段珂说道,“我不用读书。”
不用读书?这算几个意思,沈书言继续问道,“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段珂抿唇,眸色晦暗不明,“没有。”
“你真的不想读书?”沈书言不死心,有种死乞白赖收学生的意思,就怕开学时真没几个学生报名。
段珂错愕,微微摇头。
随后他说道,“我的功夫不错,可以保护你。”
沈书言想起那一鞭子,手心还隐隐作痛,难道真要招几个保镖?
但以她多年看文的经验,难掩贵气之人,身份多半不简单。
直接问,对方未必肯如实相告。
“那你先留下来吧。”
段珂唇角微动,嗓音清明,“好。”
报到这天,日头依然很大,空气中的炎热不减,只夜晚会有丝丝凉意。
从不早起的沈书言早早便等在院坊。
直至日上三竿,依然未见人影。
阴凉的登记台处,沈书言坐在椅子上,望眼欲穿,“免束脩都不来吗?”
右边坐着段珂,他端坐着,面无表情。
左边坐着宋霏霏,她身穿统一定制的院服,面上茫然,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是来读书的。
终于,远处渐渐出现人影,虽然只有一个人。
待他走近后,沈书言站起身,微笑着:“你好,欢迎来到云林书院,我是沈书言。”
“山长好,学生肖绅课,前来报到求学。”男子恭敬地作揖行礼,内心暗暗惊叹,山长果真是女子。
“肖申克?”沈书言示意他把名字写下来。
直至看清楚是哪几个字,沈书言哑然失笑,“很别致的名字。”
听到沈书言的夸奖,肖绅课欣喜道,“多谢夫子夸奖,家父是金陵正九品”
沈书言抬手示意他,“云林书院不需要调查户籍,即使你爹是李刚,与我们也没有关系。”
肖绅课:“李刚是哪位?”
“在这里登记紧急联系人的姓名和住址就行。”
肖绅课困惑道:“山长,何为紧急联系人?”
“在书院修学期间,若发生要紧事的话,好立刻告知你的家人,当然不限于以上情况。”
肖绅课觉得有些道理,便提笔写下住址和母亲的姓名。
交完食宿钱后,肖绅课拿到了属于他的学生证。
“这个叫学生证,是你在云林书院修学的凭证,方便你进出,请务必保管好。”
肖绅课好奇地打开,学生证的外壳是个小竹筒,取材于直径只有尖指关节长的小青竹,里面已经放进一张小纸条,上面写明了肖绅课的姓名以及学号,右下角带有云林书院的院印。这是宋霏霏方才准备好的,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一手簪花小楷已经有模有样。竹筒盖上盖子,可挂在腰间,尾部有流苏。
“学生明白。”
“今天只是报到,你先进去吧!”沈书言指指身后的院门。
“山长,没有书童引路吗?”肖绅课父亲虽只是一九品小官,放在金陵压根不够看的,且为官清廉,俸禄绵薄,便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走上仕途。只是肖绅课无心仕途,再三商量下,他答应修学三年,只是书院必须得是自己选的。肖绅课见云林书院重新办学,山长还是个女子,心想一定管教不严,方便他混日子,便来了云林书院。以防林迪打小报告,他只身前往。纵使他出身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从小也没吃过苦头,行李实在不算轻,这一路背过来,他已然筋疲力尽。只希望进了书院后,有书童帮他打理打理。
宋霏霏不自觉地抬手,被沈书言按下去,“没有书童,自助报到,进去就知道了。”
肖绅课的脸顿时垮下来,眼见沈书言目光中带着审视,他才扯了扯嘴角,笑得牵强,“夫子,学生进去了。”
沈书言微微颔首,“嗯。”
肖绅课背上行李,疾步离开。
云林书院虽没有书童仆人,但人少自有人少的运作模式。
从大门开始,便设了指路牌,一步步指引学生去往宿舍。
过了池沼后,仪门前出现了提示。
【男生从左侧门进入,女生从右侧门进入。】
肖绅课进到左侧门后,走廊上出现一张引人注目的案桌。
案上摆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方方正正,并无特别之处,只顶部居中有一拳头大小的圆孔,旁边有几行小字。
【两人一间屋子,一人择一球,进入对应颜色的宿舍,落子不悔,不可更换。】
他抬头瞧了瞧,发现每间屋子的门口都挂着颜色不一的流苏。
肖绅课趴在木盒上,往圆孔里瞄了瞄,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见。
有些害怕是怎么回事。
他咬咬牙,把手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