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野之间
寒境是一个东起铁风山脉，西至死亡海的狭长地带。因此，想要走遍寒境并不容易，但如果只是想要穿越它就简单许多。
在威彻尔的计划中，如果他无法在不朽壁垒得到适合的锻剑材料，那么他就打算往东拜访矮人国度。
寒境东边的矮人国度被称为世界屋脊，从北往南由铁风山脉、铁砧山脉、矮人雄心山脉三条纵跨寒境和万国地区的雄伟至极的山脉组成，被如今矮人名义上最高的统治者至高王所统领，也被认为是矮人这个种族的源头。
事实上，矮人并不那么平易近人，他们古怪而顽固的脾气往往使人避而远之，但威彻尔有不少矮人朋友，而且他手上有着矮人誓约金，这相当于矮人国度的通行证，证明威彻尔是矮人忠诚的伙伴，所以他才有前往世界屋脊的想法。
在拒神之战以前，矮人常常游荡在整个黄金大陆，例如寒境古老的铁砧尊主，他们的锻造技术其实就是东边的矮人所传授的，但是拒神之战时，世界屋脊首当其冲，没有不朽壁垒的矮人们依靠山脉抵挡着北方的魔潮，死伤惨重的矮人自那之后就再也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园，也就渐渐地被世界所孤立了。
不用前往世界屋脊确实省下了很多时间，但实际的路途也并不如想象中轻松。离开浮霜城后几乎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雪原，寒冷的天气、行李的重量、餐风露宿的辛劳、时刻紧绷的心情，这一切都狠狠地折磨着初出茅庐的艾米莉亚。她料想中冒险的乐趣还远没有体会到，可旅途的艰苦早早就找上了她。
实际上，对于战士来说，长途跋涉确实是比较痛苦的事。他们往往会带着沉重的武器铠甲，这已经为旅途增添了不少负担，而且他们通常来说没有游侠那样的狩猎和潜行经验，也没有骑士那样的骑乘能力，种种方面都注定战士在旅途中要经受身心的双重折磨。当然，前提是没有马车这种大型载具，艾米莉亚现在就很后悔没有带上一辆马车。
但战士们大多有着优秀的身体素质和坚韧的决心，甚至有的战士流派将旅途视为苦修，借此一遍遍地磨砺自己的身心。不过因此，据有过和战士们一起旅行经验的人说，这些粗犷的汉子大多不那么注重卫生，被汗水浸湿的衣衫、被鲜血污染的铠甲、被污泥包裹的行李，以及他们油腻而旺盛的毛发，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除非真的到他们自己都忍无可忍，或者一片清澈的湖水就在眼前，不然他们顽强的心理就能帮他们战胜肮脏的外部条件。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和战士组队长途旅行。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旅行中，最舒坦的是恨不得与森林融为一体的德鲁伊，但有的德鲁伊对自然的热爱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以至于被常人视作怪胎，和他们旅行，舒坦的可能也只是他们自己而已。
其实公认的优质旅途伙伴是法师，他们丰富的魔法装备和千奇百怪的法术总能在旅途中带来帮助，只可惜法师的时代好像已经过去了。
十几天的旅途后，两人已经走出了寒境，眼前仍旧是一条弯曲的泥路，但路两边的树木渐渐茂盛了起来。
艾米莉亚和“白雪”较着劲，几天来，她和她的马像对手一样谁也不服谁。
威彻尔翻身下马，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出了寒境就是洛德森林，再往南走就是哈克镇。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我们就提前休息下吧。”
艾米莉亚闻言应了一声，花了好半天劲才翻身下马。她为了轻便，也为了尽量保持低调，没有带上那副沉重的守卫者铠甲，此刻她外着银灰色的轻铠，内里穿着黑色皮甲，更显示出她身材的高挑。
出了寒境，周围的环境就稍微暖和了起来，但临近冬季的气温不会因此显得平易近人。
艾米莉亚抬头望去，夕阳早早就落入树林中，淡紫与昏黄在天空交杂着，袭人的黑暗已经悄悄地从地平线追逐而来，树影背后的冷气中流淌着泥土和芳草的气息。
化作麻雀的纳兹从树枝盘旋而下，用它尖锐的嗓音说道：“这地方倒是温暖多了，但我在树枝上看不到一丝别的动静，真是有点古怪。”
艾米莉亚挑了一片能看见天空的空地，这么多天下来，她来搭建营地，威彻尔去狩猎，已经是两人无言的默契。
她闻言也觉得奇怪，这么广袤的森林怎么可能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她对不远处的威彻尔说：“威彻尔，会有什么问题吗？”
威彻尔已经提着一对野兔回来了，他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回复说：“兔子只待在窝里，天上连一只鸟都看不到，这片森林确实有些蹊跷。但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先休息这一晚再说。”
说罢，威彻尔将兔子交给艾米莉亚便去营地周围布置起警告陷阱，而艾米莉亚则开始了今天最后一次烹饪。
她虽然不是法师，但拥有黄金之心的艾米莉亚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三环施法者，她学会的法术中有很多都是用于日常生活的功能性法术。得益于此，艾米莉亚烹饪和搭建营地的速度远超寻常，而且二人不必再为寻找水源而烦恼。
纳兹呆呆地看着艾米莉亚先后释放了造水术、清洗术以及光亮术三个法术，即使它已经看过多次，仍有种梦幻般的感觉。它虽然不是人类，但它多多少少理解施法者们如今的痛苦，毕竟对于它们这种异界生物来说，法术就类似于本能，而失去本能的感觉可想而知。
纳兹问道：“小妞，你还没学会三环法术吗？”
艾米莉亚一边处理起兔子，一边说道：“我也想啊，虽然黄金之心让我能释放三环法术，但它不能让我立即学会它们，艾翁爷爷以前也没教过我，我现在只能自己慢慢学了。”
纳兹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些，它在想以前那群高高在上的法师看到这么一个女战士施展出三环、四环乃至五环法术时，会露出何等滑稽而惊讶的表情。
不多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夕阳被秋末的寒夜催促着扑灭了。
威彻尔和艾米莉亚两人围坐在篝火旁，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往常他们会畅所欲言，会聊到过去，聊到未来，会虚心向对方请教，也会共同探讨某些未解的奥秘。在那之后，也会有无言的沉寂。艾米莉亚通常会利用入睡前的这段时光学习魔法，这也多亏了艾翁为她提前准备的法术书，而威彻尔则会练习他的射击技巧，有时也什么都不做，只是在那里躺着。他们并不排斥这种好似尴尬的寂静，相反，他们觉得这样十分自在，无言的静和交谈的动同样让人愉悦，就连纳兹也很少主动打破这种沉静。
但今天不同，在吃过艾米莉亚精心烹饪的烤兔之后，他们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更一反常态的，月亮才刚刚露出一点模糊的轮廓时，两人就已经准备入睡了，甚至没有人出来守夜。
两人分别钻进防水布料搭成的简易帐篷，这种帐篷连人的身体都遮不完全。
远处传来狼的嚎叫，反而显得这寒夜寂静极了。
在摆脱人类的气息后，属于自然的声音好像突然就清晰了起来。风声、摇曳声、动物觅食声，还有存在于冥冥中好像是这片森林喃喃自语的低诉声。可这并不是全部，在惨淡的月色下，某种极不协调的声音影子般缠绕在其中，若隐若现地带给人恐怖的预感。
就在这时，营地的篝火也莫名其妙地被扑灭了。但两人依旧睡得香甜。
除了声音外，大自然的气味也带给人极大的安慰，可就连这也被什么东西给残忍地破坏了。在湿润泥土和草木的芳香中，一股诡异而刺鼻的气味缓缓地靠了过来，是血腥味吗？也许更像野兽的臭味。
半露的月光冷冷地洒在树梢间，营地里竟不能多一丝的敞亮。黑暗悄然将这片空间笼罩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邪恶而疯狂的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