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远飞的雏鸟
突如其来的信息和使命让艾米莉亚措手不及，但服从命令是每一个守卫者的天性，她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伤感，因为严肃的委任仪式很快就要展开了。
威彻尔和艾米莉亚在英雄的雕像前立下永不妥协、永不放弃的誓言，这对精明的帝国人来说可能没有任何约束力，但对于寒境人尤其是守卫者来说，这事关荣誉和生命。
更何况，这场宣誓是由一位真正的半神所见证的，威彻尔感受着手心那缕火焰的温暖，他知道这既是阿卡斯之火对他的奖赏，也是这位半神对他的监督。
台上的霍格端详着两把交错的单刃斧，火焰的光芒舔舐着他破碎的脸庞，随后，他怀着某种决心将两把传奇武器拿了起来。
他仿佛自语般说道：“这两把战斧分别属于创造了阿斯特邦国和守卫者的初代战士长和法师长，自从拒神之战后它们就再也没被使用过了，但是即使五百年过去它们依旧充满了年轻的气魄。正如阿卡斯之火所指导的，与其让这两把武器在这里蒙尘，不如让它们重焕生机好了。”
他举起右手古朴沉重的战斧，这柄斧比寻常的单手斧更大更重，浑然一体的暗银色斧身使人看不出它的具体材质，斧刃和斧柄之间没有丝毫后天拼接锻造的痕迹，宛如是由一整块合金铸成。宽阔的背脊后延伸出数道狰狞的不规则金属凸起，平整光滑的斧面遍布着抹不去的漆黑焦痕，这是战争的痕迹，也是这把斧头充满荣耀的伤疤。这柄古老战斧也没有铭刻任何符文，但却浑身散发着锋利而沉着的威压，仿佛没有任何屏障等够阻挡它狂暴的劈砍。
“怒狮·安格巴拜尔——这柄狂怒的主人，自从他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使用过这把武器。狂怒是由五百年前的寒心铁砧尊主锻造而成。而如今，尊主们的部落已经渐渐消亡了，也许寒境已经再没有人能够打造这样伟大的武器了。”
“由于破魔石和寒铁的原因，这柄斧除了沉重坚韧、锋利无比以外，还有破魔的效果。绝大部分由法力和魔素构成的法术护盾或禁制都无法承受它猛烈的攻击，这柄斧的劈砍甚至能很大程度削弱附魔术和变化术的加持。但狂怒太重了，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驾驭不住，整片黄金大陆也只有寒境人喜欢使用这种沉重的短斧，所以，这柄斧就给艾米莉亚吧。你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把斧子了吗？我相信你不会让它蒙羞的。”
说完，他又举起左手泛着冰蓝色的战斧。这把斧比狂怒要小要轻，但它的精美和华丽远超前者，它的斧柄通体银色，上面纹刻着一圈圈古老而精致的纹路，这些纹路不仅有利于使用者的抓握，还与某种符文和法术达成了奇妙的和谐。它的斧刃则宛如一整块寒冰，半透明的斧面下是丝丝缕缕肉眼难见的复杂铭文，因此，这把斧更显得寒气逼人、冷光四射。霍格仅仅晃了晃斧刃，动人心魄的锋利感几乎立刻扑面而来。而且冰蓝的斧刃和银色的斧身相得益彰，仿佛有股神秘的寒冷气流在其上涌动，这会让一切面对它的敌人胆寒。
“这是狂怒的兄弟——寒心，它与狂怒同出一炉，被那位寒心铁砧尊主以自己的尊号命名，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杰作。它的主人是冰冷之壁·弗瑞吉德，曾与怒狮共创邦国和守卫者的英雄。寒心虽然削铁如泥，但太轻了，它反而不像是寒境人的武器，但也因此，弗瑞吉德的盾斧技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守卫者传承至今的狂风怒潮正是由这位大师所创。”
“这柄斧看似脆弱，实则是铁砧尊主使用寒境荒原极其稀少的寒晶和魔法适性远超寻常的冰魄打造而成，寒心不仅坚不可摧，而且还自带三个寒境法术。第一个是铭刻在斧刃上的‘冰冷切割’，这个法术没有任何消耗，几乎被永远地固定在这斧刃上，它造成的伤口甚至能使血管里的流动血液也被冻结。第二个法术是三环的‘冰甲术’，它能为使用者附加一层没有重量的冰甲，能够在不削减速度的前提下很大程度地提高防御能力。第三个是四环的‘冰霜新星’，它能冰冻周围的一切物体，因为这是以符文的形式刻在寒心上的，所以这个法术的施法准备极其隐蔽，在近战时敌人几乎防不胜防。”
“这些法术都不消耗使用者的法力，但是需要使用者具备施法能力才能使用，而且它们会随着时间渐渐充能。冰甲术一天能使用一次，而冰霜新星三天才能使用一次。寒心既轻盈又具备魔法能力，非常适合威彻尔阁下，如果你还用得上斧子，就没有比这更好的武器了。”说罢，霍格将两把斧分别递给了两人。
寒心刚一落手，威彻尔立刻感受到一股透彻心灵的寒意。这柄斧确实很轻，并不比一把匕首重多少，而且它的宽度和威彻尔的大腿相当，如果制作一个固定在大腿侧的斧鞘，那么寒心既不会影响使用者的活动，使用起来也十分方便。
虽然威彻尔并不怎么偏爱斧头，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拒绝一把真正的传奇武器，更何况游侠是拥有施法能力的，这点也刚好契合威彻尔，而且在魔网崩溃的如今，一个三环法术和一个四环法术的含金量不言而喻。威彻尔心头一片炽热，这把传奇武器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霍格也没有停下动作，他拿出那个原本放在双斧后的深蓝色盾牌，对艾米莉亚说道：“衔霜之牙原本是寒心的搭档，但威彻尔阁下并不使用盾牌，所以就就把它交给你吧。狂怒和衔霜之牙哈哈，这倒是个很有宿命感的组合。”霍格豁达一笑。
“衔霜之牙和寒心一样，附带有两个法术。第一个是三环的‘冰盾术’，它能使盾牌的防御力和火焰抗性大大提高，第二个则是四环的‘巨人之力’，不同于巨化术，这个法术不会使人变大，但能使人短暂地拥有巨人般的力量。这些法术都很适合你，你应该很清楚的，艾米丽。”
艾米莉亚接过这比寻常盾牌更薄的衔霜之牙，发现它比想象中要重得多。她的心情同样有些复杂，年轻的少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有资格使用这些伟大的武器。
不仅如此，守卫者们还送给威彻尔一件独特的斗篷。这件漆黑的斗篷使用寂静深渊中觅影灵的毛皮和特殊的反魔布料缝制而成，不仅对劈砍有很高的抗性，而且它吸收光线的特性使得它极其难以被发现，更夸张的是，即使是魔法探测手段也很探测出这件斗篷的存在。威彻尔将其命名为“吞光者”，在他盖上斗篷的兜帽时，明亮的守卫者大厅简直像凭空出现了一道漆黑的暗影。
最后，霍格还破格给了威彻尔一块寒晶。
寒铁已经被著名的矿石学家莱恩·铁泉称为“冷金”，而寒晶则是寒铁中的精华，一整座寒铁矿中也未必有一小块寒晶，即使是焰心守卫的铠甲武器里也没有多少寒晶的成分。威彻尔手中这半个拳头大小的寒晶，远比十倍的黄金还要昂贵，当然，它最大的价值还是用来锻造。威彻尔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那位铁匠朋友兴奋到癫狂的表情了。
最后，威彻尔再次谢过霍格和艾翁，就在他可以离去的时候，威彻尔发现在雄伟的守卫者大厅中央，高大的英雄雕像和霍格在明亮的火光前傲然挺立，但是他们的脸庞上却布满了化不开的阴影。
威彻尔打量着手中的寒心，心情也因此有些沉重。
对于阿斯特邦国而言，这两斧一盾无异于国宝，它们的象征意义是独一无二的，可即使这样，霍格和阿卡斯之火仍然选择将它们送出了寒境。
霍格如此看重这尚未到来的浩劫吗？还是他心中也怀疑不朽壁垒无法再保全这三件传奇武器？
很快两者便在火光的照耀下回去休息了，连威彻尔也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处境和消化今晚戏剧般的变故，更别说年轻的艾米莉亚了。
艾翁看着艾米莉亚的背影，这位少女没有任性地留下，他戏谑地说道：“你就这么简单把她送出去了？”
霍格的眼中有一片阴影，但他的笑仍旧是充满希望的，这位威严的战士长远比威彻尔想象中爱笑。
“她和她的爸爸一样，从小就喜欢这个世界，但他们都被我的职责所束缚了。以前，我选择了让她的爸爸留下来，但结果怎样呢？他不明不白地死了，该死的魔潮让他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是的，我知道这个任务很危险，很有可能连安葬在寒境都做不到，但艾米丽的天分和努力远超我的想象，把她束缚在不朽壁垒不过是让她的灵魂慢慢死去。我不愿再束缚她了，如果她终要死，那也要让她自由地死、幸福地死。人本来就是自由的，我怎么就牵绊住他们了呢？我不管了，什么荣誉、什么信念、什么誓言，都不关我的事了！让她走吧！让她自由吧！让她去死吧！人生下来就注定要挣扎的，我唯一能要给她的，就是挣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