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阿卡斯之火

    火，温暖的火、彻夜的火，照亮整个寒夜的火。

    在广场上、在城墙上、在房屋里、在小路边，所有地方都燃着跃动的火焰，粗犷而灼热的篝火将整片无光的夜空染成一片火红。

    独特而充满异域腔调的歌声在所有角落响起，每个守卫者都举着火把载歌载舞，不，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守卫者了，他们短暂地卸下了责任和荣耀，变得和庆祝节日的农夫无异了。

    威彻尔的视界突然明亮开阔起来了，在今晚以前，不朽壁垒的夜晚冷酷而黑暗，既没有月华和月亮的照耀，更没有什么生气。每当夜幕降临，窗外就只有寒风的呼啸声和寥寥数道燃精灯摇晃的光影，黑暗在无形地侵蚀着每一个角落。

    而现在，整个不朽壁垒都变得灯火通明，可怜的燃精灯被彻底地抛弃了。因为燃精灯的燃烧借助了某种魔法材料，在燃火之宴中使用燃精灯被寒境人视为对自然精灵的不敬。

    从不远处传来人们的歌声，夹杂了很多寒境俚语，只精通通用语和精灵语的威彻尔很难听出他们在唱什么，但欢乐的歌声已经将他们的内心所想完全表达出来了。

    离守卫者广场较近的操练场已经搭建了舞台，许多年轻的守卫者们在台上纵情舞动。燃火之宴不只是一个庆祝的节日，还是一个相亲的好日子，守卫者们有男有女，而且囿于职责他们无法随便远离，随着长久的相处和对荣耀的追求，优秀的守卫者总是会相互吸引。而此地，就是他们展现自己的最佳场所。

    寒境人的舞蹈奔放而热烈，守卫者们更是如此，完全体现了他们的性格，再搭配上高大健美的身材，每一个对美有所感受的人都会陶醉在他们忘情的舞姿里。如果说闻名大陆的帝国宫廷舞是以优雅和旋律而闻名，那么寒境的舞蹈则更加大胆，让人血脉贲张。

    而宽阔的守卫者广场更是热闹非凡，在中央的阿卡斯之火的雕像下，耸立着最美丽的篝火。这座篝火由特制的木材搭建而成，几乎有两个成年男性那么高，其中迸裂而出的火焰是纯正无比的火红色，洁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而广场两端则同样搭建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篝火和舞台，足够所有守卫者列队的宽阔之地此刻已经是摩肩接踵，不仅是守卫者，后勤人员和尚未成为守卫者的新人也加入了这场欢宴。

    其中最高大的是守卫者们的比武台，但此刻比武已经结束了，台上举行着更加神圣而令人瞩目的授勋仪式。

    焰心守卫，守卫者部队中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只有最强大、最光荣的守卫者才能得到这个称号。

    想成为焰心守卫，除了立下赫赫战功，就只有在燃火之宴的比武大会上胜过所有敢于挑战的守卫者才行。而燃火之宴的召开并非固定，它完全由领导者们视情况决定，所以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使得焰心守卫极其稀少，目前为止，不朽壁垒中只有一百来个焰心守卫。

    不仅如此，成为焰心守卫还意味着更多的可能。虽然寒境人不怎么热爱讲政治，但按照阿斯特邦国的传统，如果战士长的继任者得不到阿卡斯之火的认可，那么下一位战士长就只能从焰心守卫中挑选，也就是说，焰心守卫也是战士长候选人之一。

    此刻，艾米莉亚一脸向往地看向台上，那里有一名健壮男子半蹲于地，周围站着数名焰心守卫。焰心守卫的甲胄比寻常守卫者的更加雄伟沉重，白狮模样的头盔将头部完全包裹，从远处看去就宛如由寒铁制成的巨人一般，他们的肩甲处还挂着火红的流苏，披风也是完全的炽红色，就好像寒冬中的一抹烈焰。

    这位约莫三十岁的战士刚刚在比武大会上证明了自己，他战胜了所有胆敢挑战的对手，也为自己赢得了成为焰心守卫的资格。

    在众人的簇拥中，铁塔般的战士长走了出来，所有人也瞬间安静。霍格将右手放在战士的头上，吟诵着古老而神秘的祝词，这是只有真正的寒境人才能听懂的语言，其中还间杂着战士坚定的回应。

    就在这时，威彻尔突然感到一阵炽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温暖干燥起来。只见霍格拿出一缕窜动的火焰，不，这是燃烧着火焰的勋章，所有的守卫者都屏气凝神，因为他们知道这才是成为焰心守卫最大的考验。

    就像战士长需要得到阿卡斯之火的认可一样，成为焰心守卫也必须经过它的考验。这个勋章本质是阿卡斯之火的一缕分身，也是最后的考核。

    勋章落在战士胸前的一瞬间，火苗猛地放大包裹全身，半跪于地的战士已经完全笼罩在赤色的火焰中。在众人的目光下，战士先是痛苦地颤抖，不知从何而来的灰屑四处纷飞，灼人的热量扑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但伴随着火焰的跃动，他的身体逐渐平静，最后，这位战士矫健地站了起来，浑身的火焰也在此刻随风消散，勋章正在他完好无损的胸膛前静静燃烧。

    霍格欣慰地鼓起掌，在众人排山倒海的欢呼中，这位战士兴奋的振臂高呼：“为了阿卡斯之火！为了寒境！”

    他成为了焰心守卫，胸前燃烧的火焰是纯洁而勇敢的证明，他发誓会用余生来保卫寒境的土地和子女。

    威彻尔此前了解到，一旦成为焰心守卫，就能使用阿卡斯之火的力量来驾驭火焰。这听起来有点像神术，但正如守卫者们说的，阿卡斯之火和他们并不是神与信徒的关系，现在看来，这种力量应该更偏向于契约关系。

    焰心守卫承诺会守卫寒境，而阿卡斯之火则赋予他们力量，只要焰心守卫不主动摧毁这枚火焰勋章，那么这个契约就不会被破坏。因此，所有焰心守卫的铠甲前都别着火焰勋章，这既是他们荣耀的证明，也表明了他们对于契约的遵从。

    待到授勋仪式之后，威彻尔和艾米莉亚也加入了狂欢，不朽壁垒特制的美酒和寒境特产美食完全吸引了威彻尔这种外地人。在把酒言欢中，威彻尔认识了很多守卫者，其中就包括刚刚诞生的焰心守卫，他的名字叫做艾伦，很凑巧，他正是亚瑟的导师和叔叔。

    在燃火之宴气氛最浓厚的时候，艾翁和霍格相继走到比武台上。那里正面对着阿卡斯之火的雕像和篝火，也是整个广场最高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在我们的奋战下，守卫者又成功渡过了难关，不朽壁垒依旧挺立！”霍格战士长被魔法扩音器增幅的声音一传出，沸腾的广场立刻开始了聆听。

    “经过魔潮的洗礼，我们变得更加强大，有了风与柴的火焰只会越燃越旺！为了寒境，我们不能气馁！为了抵御邪恶，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为了不朽壁垒，我们要永远坚定！为了阿卡斯之火！”

    “为了阿卡斯！为了阿卡斯！为了阿卡斯！”广场上的众人整齐地高呼，熊熊烈焰在每个人心底燃烧。

    “这次我们还得感谢一个人，没有他，这次魔潮也许会有更多不必要的牺牲，他将是守卫者永远的贵客，他就是‘游侠’威彻尔！”

    “游侠！游侠！游侠！”震耳欲聋的呼声在威彻尔周围响起，他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由衷钦佩。

    “接下来，法师长会举行火舞仪式，阿卡斯之火将永远指引我们。”

    话音刚落，艾翁轻步向前，一股股神秘而原始的气息传出，他开始有节奏吟诵起古老祷文，这种吟诵甚至和歌唱已经没有差异了。不仅如此，艾翁还开始舞动起他沉重的法杖，一股神圣的韵律在温暖的空气中荡漾。台下众人如痴如醉，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平和安详的氛围中。

    随着艾翁一指点出，一朵火花笔直地飞向广场中央的篝火，整个广场的火焰猛地暴增，映衬得篝火背后的阿卡斯之火雕像仿佛真的在燃烧一样。

    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威彻尔意识到霍格拿出火焰勋章时也有这种感觉。四周变得温暖干燥，一股舒适的热浪将所有人都包裹起来，威彻尔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四周的火焰好像都随着艾翁的吟诵翩翩起舞，伴随着神秘的韵律在跃动。

    冥冥中，寒夜仿佛已经结束了，温柔和煦的暖风在耳边窃窃私语，就好像一个久违的朋友又回到了身边，空气中只有木材的焦香和燃烧的声音。

    但威彻尔没有更多地感受火舞仪式的玄奥，他被霍格打断了。

    在众人依旧沉醉在阿卡斯之火的余温下时，威彻尔已经被带去见真正的阿卡斯之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