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腥者的支配王冠
由诸神赐福的城墙高达百米，坚固而沉重的材质使它像大山一样矗立在寂静深渊之前。
但蠕动的肉山并不比城墙逊色多少，它亵渎而恐怖的身躯似乎带着某种邪恶气息，让人联想到混沌或者深渊，这股诡异的力量也许会给不朽壁垒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
霍格战士长自认为他麾下的守卫者部队能抵御任何程度的魔潮，但眼前这超规格的魔物已经超越了凡人的想象，身经百战的霍格一时间也没有想出能解决它的办法。
而直奔城门而来的肉山，它的速度也远比看起来快的多。
几乎是转瞬间，刚破开寂静深渊遮蔽的肉山已经到了雪地中央，它的身后是由鲜血和残骸融成的一条血腥之路，侥幸逃过一劫的魔物疯狂地涌至这条路上吞噬着被碾死的魔物尸体。
也就是这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接近了，被无形帷幕掩盖的真实感官潮水般扑面而来。
威彻尔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了这座肉山施展的结界中。
哭嚎，响彻天际的哭嚎，凄厉的、悲惨的、尖锐的哭嚎，陡然刺入城墙上每个人的双耳。这是肉山所发出的声音，不，准确说是它体内每个生灵的声音，并不是因为它们还活着，这是它们灵魂的哭声。
这种哭声不仅带给人肉体上的痛楚，更可怕的，它还会使人的灵魂也随之崩溃。若守卫不朽壁垒的只是一些普通人，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失去多半战力了，但即使是坚强的守卫者，他们也无不露出痛苦的神色，就连威彻尔也感到头痛难忍。
这个令人作呕的魔物还没有真正抵达不朽壁垒，却已经带给守卫者们比先前的魔潮更大的打击。
霎时间，城墙上的守卫就已经出现了纰漏，一些狡诈的魔兽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钻进守卫者战线，甚至有些速度敏捷的幽魂已经逼近后排的弓箭手。
可守卫者的力量岂是如此脆弱？
随着法力的流转，一缕清风携带着零星的雪花拂过城墙，一股坚定而灼热的勇气自每个人心底油然而生，刺耳的哭嚎被这股信念挤出脑海，守卫者再次找到了自己的状态。
这并不是群体附魔术，而是五环惑控类法术——坚定之风。
不朽壁垒可是有一位疑似传奇施法者的法师长坐镇，威彻尔久违地感受到魔法的力量。
威彻尔还来不及细细感受，始作俑者艾翁已经来到他的身旁。
“法师长阁下，你有什么吩咐吗？”威彻尔手起箭落，已经有数不清的魔兽死于他的箭下。
“只靠我很难解决那个魔兽，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艾翁的语气罕见的有些凝重，但是他始终笑眯眯的，仿佛那座肉山也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压力。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自从得知艾翁可能是一位传奇乃至大法师后，威彻尔对这位神秘法师长的尊敬已经到达顶点。
艾翁呵呵一笑，拍了拍威彻尔的肩膀，说道：“别太有压力，我只不过比你多活几年罢了，就算失败也不用感到丢脸。”
威彻尔有些尴尬，他安慰亚瑟的话语没想到又被艾翁还回自己身上。
艾翁突然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待会我会给你附加‘克敌制胜’和‘斯派克的爆裂符文’，我们不知道那个奇怪的魔物对不朽壁垒会有什么影响，但哪怕是最微弱的损伤都不是是我们能接受的，所以最好在半路就击毙它，而你就是我们这边最强的远程战力了。你能做到，对吧？”
随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威彻尔肩头上的纳兹，仿佛最后一句话是对纳兹说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纳兹忍不住惊愕地问：“你这老头知道我的身份？”
艾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补充道：“当然，我们承诺给你的赏金会更加丰厚，你完全可以相信守卫者的信誉。”
此刻，身处战阵的艾米莉亚位于弓箭手的队伍中，其实她的盾斧练得更好，也已经快要达到铁风怒潮的境界了，但守卫者部队不会因此将一个新人安排在最危险的前线。也因此，她才能在换箭之余目睹艾翁和威彻尔的谈话。
她本不是一个会在战斗中分心的人，自幼的训练也告诉她这可能会招来自身的毁灭，但这次不止她，连霍格也为之侧目。
只见高处的威彻尔拉开眼罩，那抹惊人而神秘的猩红再次出现，他矫健地登上城垛，寒风将他的斗篷和兜帽吹开，更显得他那战士般的脸庞有着宛如英雄的气概。
下一刻，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威彻尔肩头那火红的雪鹰猛地扭曲了起来，它的身躯在空中不断纠缠、变形，甚至已经完全分辨不出生物的形状了，最后落到威彻尔手上时，竟变成了一根血红而凌厉的箭。艾米莉亚看得很清楚，纳兹那根奇异的尾巴变成了比刀尖更锋利的棱形箭头。
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艾米莉亚也感受到这只箭散发的残酷而暴虐的杀意，这绝不是凡世的力量，艾米莉亚甚至由此联想到了血腥者。
艾翁就站在威彻尔身后，他高举法杖，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语，道道法力轨迹和魔法阵盘旋在威彻尔上空。
随着魔法的高速运转和光华闪烁，嗡嗡两声，两道强大的法术已经施加在威彻尔身上了。
克敌制胜和斯派克的爆裂符文都是五环的单体附魔术，前者能使施法对象在短时间内察觉出敌人身上最大的弱点，而后者附加在武器上能产生强烈的爆炸，所以通常搭配弓箭或者其他远程道具使用。
威彻尔衣袍猎猎，双目闪烁着淡淡的灵光，让他的红眼变得更加妖异。而他手中纳兹所化的箭，则通体萦绕着一股股黄色的符文，反倒显得内敛许多。
在众人短暂的侧目中，只见威彻尔眼神稍定，身体却放松下来，一手搭弓一手捏箭，完全进入了射击状态。
艾米莉亚曾见过许多猎人，不朽壁垒中也有许多箭法高超的守卫者，但没有哪一个射击时的姿势像威彻尔这样优雅，他仿佛不是在射击，而是一个贵族在巡视自己的领土。艾米莉亚突然感到自惭形秽，她也一直在射箭，但她连一丝的美感都没有。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数个呼吸间，大部分爬墙的魔物甚至还都没有抵达城垛。
嗖的一声，火红的箭飙射而出，身后还携带着橘黄色的流光，宛如流星一般划破了天际。
转瞬间，此箭竟远远飞过寻常弓箭的最大距离，精准地奔向了肉山的头部。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猛然炸起，太阳般的火焰在肉山头部爆裂而出，灵魂的哭嚎在这一刻也达到了最高潮，无论是守卫者还是魔兽，都不约而同地被这狂暴的声势所吸引。
蛆虫般的肉山血肉飞溅，头部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骸。但它还没立刻失去生命，它疯狂地扭动着肥硕的身躯，使得整个地面都在颤动，似乎想要借此摆脱死亡的痛苦，四周数不清的魔兽因此而被碾成血泥，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它的生命已经摇摇欲坠。
威彻尔和艾翁很想给予它致命一击，但他们没有其他能力能攻击到肉山，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纳兹。
也就是这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从一片狼藉的残骸处，猛地窜出一条硕大而沾满鲜血的触手，而如果有人了解傀狼这种生物，就能知道这根触手状的虫子才是傀狼的控制者，这也印证了霍格之前的猜想——这座庞大肉山不过是它的宿主。
但违背常理的是，这条虫子太过巨大，窜飞的速度也异常之快，几乎是眨眼间，这条虫子已经跨越整片战场直奔不朽壁垒而来。
让人胆战心惊的阴影覆盖在守卫者们的脸上，艾米莉亚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无力的恐惧让她射箭的步骤都慢了一步。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只庞大无比的虫子会借势坠落在城墙之上，肆意屠杀渺小的人类的时候，威彻尔听到艾翁惊骇欲绝的呼声：“不！”
威彻尔低头看去，这只巨虫竟然向城墙飞撞而去，仿佛要一头撞死在城墙上。
“难道它想用这种方式摧毁城墙？”这是威彻尔的第一个想法，但艾翁凄厉的呼叫让他注意到了细节。
按照这个趋势，这只巨虫不会撞在别的地方，只会用它不洁而血腥的躯体撞击在那道爪痕之上——那道五百年前邪神留下的爪痕！
令人牙酸的血肉与石头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威彻尔甚至感到不朽壁垒有了一丝丝的摇晃，强烈的腐臭与血腥味从城墙下直冲鼻腔，但这条巨虫一半的身体已经消失了，而另一半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直直往城墙下坠去。
大地又是一阵晃动，伴随着巨虫的身躯掉落在地，所有的魔物都一转攻势，回头贪婪地吞噬着这具残骸，守卫者们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魔潮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但他们的攻击没有停止，在魔潮退去之前，一波波的箭雨带走了无数的魔物，而这些魔物又沦为了其他魔物的食物。
尽管这幅场景残酷恶心至极，但威彻尔知道魔潮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这场危机仿佛已经过去了。
寒风袭来，威彻尔的后背淌满了汗水，从肉山尸体中飞出的纳兹也安然无恙，不过一个镶嵌在城墙爪痕上的异物引起了它的注意。
威彻尔有些发愣，他让纳兹将那个异物拿上来。
可当威彻尔借着纳兹共享的感官看到那个牢牢镶嵌在爪痕边缘的东西时，他却感到危机翻篇之后是一个更大的危机，前所未有的宿命感油然而生，威彻尔意识到他正见证历史。
那是一个铁王冠，不，这既不是铁也不是钢，而是一种闻所未闻的金属。这个王冠既像火焰般燃烧，又像鲜血般泼洒，狂野而凌厉的造型带给人诡异的荒诞感。王冠上有一道鲜红的血迹，这道血迹神圣而纯洁，与王冠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格格不入，而且无法抹去，仿佛从王冠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刻上去一样。
疯狂、绝望、杀戮、死亡。这个王冠仿佛这几种概念的化身。
威彻尔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的脑海中却悄然浮现出“血腥者”三个字。
而且他还看到，巨虫的体液从城墙上流下，无法沾染不朽壁垒丝毫，但邪神留下的爪痕下方有了一道新的伤痕，那是一丝散发着黑气的细小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