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月光奏鸣曲⑵
或许有人认为麻生圭二是该怨恨的。
或许麻生圭二本人也在怨恨。
又或许，有人在怨恨着麻生圭二。
但这一切暂时还无法考证。克里纳斯在确认过这位“父亲”暂时不会伤害他的儿子之后，这才下定决心飞出来找救兵。
“其实我一早就认出你了，萩原警官。”克里纳斯说道，“不过我确实没想过你能记得我。”
——只有这件事是真的意外。
“不能把希望交给那种没有思维和理智的怪物。”克里纳斯说着又要离开，“拜托你帮忙拦着一下其他人了。”
说着，灰色的夜莺消失在萩原研二的视野当中。
“death，”萩原研二有些疑惑，“你不是已经上传信息了吗？”
「我只能通知卡巴拉的成员」death回答「或许克里纳斯小姐认识距离更近一些的」
代行者终究还不是修仙，赶路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而时杭一向不会在事态可控的时候主动出手（找上门来的不算）。
这话可能有些冷血，但只死几个人的情况确实都算在可控范围之内。
经历过末世，时杭早就意识到自己救不了所有人。死亡落在具体的某个人身上时重逾泰山，但与人类社会对比时又轻若鸿毛。
他不愿做出取舍，但又必须做出抉择。
不管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他干脆只听自己的。
但萩原研二是警察。
于是在屋内亮起幽蓝色光芒的时候，他拿出了一盒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胶囊，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萩原先生」death的声音响起「您还记得药物说明吗？」
……药物说明，是，toki酱在把药物给他们的时候反复强调过。
“在吞咽下去后三分钟开始起效，五分钟药效完全发挥。”萩原研二感受着从食管散开的热度，神色与往常无异，“药效二十分钟，期间因为精神能量强行覆盖细胞活性的原因，体温有可能会超过四十度。”
“药效发挥因人而异，最高b级，最低d级。”
“药物失效后一天之内……”他踉跄了一步，血管中奔腾着的血液似乎就要沸腾起来，“必须大量进食以补充消耗。”
「还有最重要的，使用过d025之后，对吸引m-ts的吸引指数会成倍上升」death知道自己劝也晚了，于是只是尽职尽责的帮萩原研二倒计时。
「五」
「四」
「三」
萩原研二从未如此清晰的感知过这个世界。
风中带着海的咸腥味、半小时前匆匆路过的女士喷了柑橘味道的香水、一条街外满载货车行驶过时传过来的震动……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恍惚间看到一点金色光芒，和安静的注视着人世间的琥珀色竖瞳。
「二」
——那是？
「一」
面容清隽的少年又一次按下琴键。
“做得好。”
那个幽蓝色的怪物又在说话了。
“做得好，成实。”
怪物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音响，时男时女，有时还是天真的童音，只是都夹杂着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这些声音他都很熟悉。
父亲、母亲，还有他的哥哥……
浅井成实再一次按下琴键，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琴键上。
不，它不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早死在一场大火当中。
“你在责怪我吗？”它扭动着干瘦的脖颈，拧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浅井诚实，“怨恨我吗？”
浅井成实无法不恐惧。
它不是他的家人，它只是一只反复重复着某个名字的——怪物。
它会对被抓住的任何人说：诚实，我们来弹钢琴吧。
浅井成实不知道的是，至少在昨天之前——至少是现任村长的死讯公之于众之前，它还不是这样的。
对传言感到恐惧的人会刻意避开某个话题，但因为死人受损利益的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在抱怨他挡了他们的路。
所以这里诞生的，是死前还在憎恶自己的懦弱和愚蠢的「家人」
我们还有一个家人
我们无比期待着和他的团聚
钢琴声戛然而止。
浅井成实重重的压上了钢琴盖：“我不要弹了！”
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弹钢琴并不是什么轻松活，尤其他刚才和这东西你追我逃消耗了大量体力，这会儿连指尖都在颤抖。
“不听话。”它开口，这次使用的声音属于浅井诚实的母亲，“不听话的人，需要……”
“闪开！”
厉喝声响起，一把裹着幽紫色能量的折凳朝着「家人」飞了过去。
浅井诚实应声低头，那把折凳径直飞向了幽蓝色的人形，却落了空。
“过来！”萩原研二重重的喘了口气——并不是因为体力不支，正相反，他手臂的肌肉因为兴奋而不由自主的痉挛着。
d025胶囊的原理，就是利用处理过的精神原液，强行将使用者的精神能量具现化，覆盖人体的一部分机能。
但这份覆盖并不完全，甚至可以说是强行挤进去的，再加上突然提高的代谢，所以使用者会有发高烧的症状——实际上并不会影响到身体健康。
而时杭给萩原研二这个，其实是保命用的。
只要人还有意识，吃了这个药就能短暂拥有代行者一半以上的自愈能力，被阎王点名的人吃了都有机会活下去。
这药的药效一稳定下来，他就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人抓了一把。
——这人的偏心程度简直让人发指。当然，也有对这两人不会出去乱说或者送人的信心在里面。
这时萩原研二的的情绪也不受控制的几度起伏，但最终还是勉强控制住了。
它被激怒了。
它说：“去死。”
周围的气温逐渐升高，分明没有火焰，但焦痕依旧快速的爬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就好像是许多年前的那场烈火。
焦痕之下，窸窸窣窣的爬出来三个无法分辨具体长相的幽蓝色人形物体。
萩原研二和浅井成实都没有认出这三个人是谁。
它们也许注定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此处。
这个世界存在因果吗？未必。
但用某些人的傲慢与怨恨浇灌出的恶果，终究会循着供给能量的来源，将他们作为补品吞噬。
——只能说有些人，还是死得太早了。
不然这里应该是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