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怯懦者
在黑暗空旷的空间中央，一颗黑色的心脏正缓慢的鼓动着。
那颗心脏异常巨大，大小和一间正常的单人卧室差不多。
而在这颗心脏旁，正站着一个人。
白发金瞳，是时杭，或者说「鹤田白」
他的判断没有问题，符文最深处，海洋的另一端，正隐藏着还在成长的m-ts。
如果不是时杭中途介入，它可能会隐匿在阴影之中，无声的夺取更多的生命。
“因为是「恐惧」，所以更擅长隐匿吗……”
鹤田白抬起头，金色的眸子有些黯淡——他似乎是被m-ts的能力影响到了。
「就算是失忆的自己，松田好像一样喜欢」
确实，他也很喜欢“过去的”自己。
该坦诚时坦诚，该说谎时说谎。杀伐果断却又谨守道义，肆无忌惮又不失温柔细心。
哪怕他已经不是人类，却依旧像是人类一样完美。
不像是现在的他，沉闷、尖锐、怯懦且悲观，他甚至不敢告白。
直到松田阵平死亡，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万幸的是，他有重来的机会。
但万一没有呢？
万一……如果在那之前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松田阵平是不是有可能、有那么一点可能，更珍视自己的生命一些呢？
他知道松田阵平一定会选择民众，但这不重要。
要知道人钻起牛角尖来是没有道理的，本就精神状态不太好的「鹤田白」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像是这样，这样就很好。
他和时杭本就是同一个人，自己只是他那失去的七十年记忆。如果他消失了，时杭只不过是失忆得更为彻底一点而已。
至于说这一份他手中的力量，也并不会随着他的消失而失去。
那是属于「时杭」的力量，时杭还无法控制，只是因为他不知情。
……只要告诉自己就好。
「加入我们吧」
「拥抱这永恒的虚无、永远的生命」
「我们不分彼此，我们永不背叛，我们不必担心社交、安全、生活……」
要加入吗？
鹤田白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掌毫无阻碍的没入心脏表面。
“……”
“果然，还是不行。”
他叹了口气。
“就算再悲观、自毁倾向再严重，我也没法坦然的一死了之。”
毕竟……时杭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半途而废的选项。
就算前方是悬崖，就算他已经是遍体鳞伤，他也不会轻易放弃——除非他真的不感兴趣。
“其实我应该是爽文男主模板，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德行。”鹤田白抽回手，无奈的说道，“可惜了，外面的我在收回这部分力量，不然我可以直接处理了你。”
他已经没什么办法动手了。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这颗心脏猛然收缩，接着快速膨胀起来。
黑色的血液在透明的血管中流淌，如果有人能用手电筒照过去，大概会看见半空中那无数扎根到地下的透明血管。
大量的黑色液体被从脚下的“地面”抽取出来，而看似平缓的地面终于逐渐露出了它的本貌。
两只巨大的黄色竖瞳缓缓浮出水面。
“是蛇啊。”鹤田白眨眨眼，“还挺漂亮的。”
在他的脚下，盘着一条巨蛇。
巨蛇的头颅昂起，漆黑的毒液从口中流出。
鹤田白退后一步，有些嫌弃的避开那些一看就十分不妙的液体，接着却是神色一凝。
——松田阵平？还有诸伏高明？
他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这里？！
松田阵平隐约察觉到了异样。
“诸伏警官，你有没有觉得……”他犹豫了一下才想到合适的形容词，“脚底下这东西的触感有些奇怪？”
诸伏高明稍微有些气喘，在听到松田阵平的询问时，才注意到脚下的异常。
两人动作一致的缓缓低头看向脚下。
尽管水面还没有完全降下去，但那隐约露出的纹路却昭示了这东西的可能身份。
“……蛇？”诸伏高明的反应更快一点，大概是因为他小时候和朋友摸鱼抓虾也碰到过蛇吧……总之他是不怎么喜欢这类生物的。
二人都没有露出明显的惊慌，诸伏高明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骤然见到这种庞然大物，还是在这种压抑的黑暗中，还是有点太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更何况他们已经在这样不见尽头的黑暗中走了很久。
但是松田阵平真的半点异样都没有。
诸伏高明在心里暗自感慨了一下自家弟弟同期的坚强心理。
至于松田阵平为什么没有大反应……
怎么说呢，脚底下这玩意儿确实很超出人类想象。但他可是被时杭带着飞上天过的，大概也能理解一点m-ts和代行者这样的存在。
虽然漫无边际的黑暗实在容易让人感到压抑，但好歹他们现在是两个人。感觉心慌的时候简单聊两句也能缓解压力。
“别动。”
松田阵平悚然一惊，猛的回过头。
“时杭”正站在两人身后，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不是几乎透明，他就是透明的。
“你怎么了？”松田阵平伸手去碰他的肩膀，手掌却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时君，你还好吗？”诸伏高明也很是担忧。
“我没事，”「鹤田白」摇头，“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算了不重要。”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它是因为害怕「我」的存在而不敢动作，但是这部分力量要散干净了，我不确定它接下来会怎么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也不用多久，我可以用这部分力量进行定位，很快就能进来。”
“在这之前，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巨蛇土黄色的眼睛隔着无数透明的“血管”，死死的盯着下方的三人。
在它的眼中，其中有一个存在的身上不断逸散出金色的雾气。
危险，但香气浓烈。
它试探着靠近一点，被「食物」狠狠的瞪了一眼。
……现在不行，还要再等一等。
它好饿。
它很害怕饥饿。
它恐惧很多东西，寒冷、饥饿、孤立、死亡……
但现在，它可以把这些带给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