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章 世风日下
两个大厅可隔桥相望，景象大不相同，这一边的舞姬是女子，另一边却是男子在大展身手，卖弄着曲线风姿，女子还好，薄裙轻纱视为若隐若现之美，并无不妥，可那些男子，他们虽未袒胸，可那些衣物未免过于紧身了些，酒楼外正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这些家伙竟不觉得凉快。
面对强大的视觉冲击，初见者不敢直视打量，直叹不堪入目，是否有伤风化了呢，且不说巫霜觉得窘迫尴尬，想必任何一位陌生来者，都会对这一幅画面感到不适。
“诸位请先入座，酒食随后就来！”
百花领着众人来到一个阁楼上，珠帘隔断白雾，依稀可见舞姬来回扭动，她转身要走向别处去，原来在木廊的两侧，都有着客人，有男子结伴对酒，也有女子成群谈笑，不过这些客人的眼神都是以致的，仅在舞姬身上肆意穿梭，赤裸裸毫无顾忌，难怪这里能有月下酒楼的美称，月下寻花别有风味，是花楼亦是酒楼。
宇林突然拉住躁动不安的桐二，示意后者稍安勿躁不要心急，先坐下来看看，毕竟扰到这些贵客们寻欢是不明智的，大家虽自认是英雄好汉，可还没傻乎乎愚蠢到肆意妄为的地步。
湖水很是清澈，蒸发出来的白雾中有一股荷花香味，闻久了令人脸色发红，众人之中仅有宇林不受影响，只因他的脸就是红脸。
“你是吃了什么吗？脸这么红”狸子言偏过头问道，由于宇林坐在他的侧面，所以他用余光更多一些。
“你不会是以为我中毒了吧？”宇林愣了一下后笑着说道，在他看来，这时狸子言担忧自己的体现，面对昔日友情，他也不是说舍弃便能舍弃的，装了这般久的无情无义，搞了半天是得了傲娇病。
“你要不要喝点冰水？”巫霜随即望着宇林说道，只因月光从湖面倒映过来，星星点点洒在脸上，使本来面目变得奇怪，她以为宇林现在一直在忍耐什么，且比较难受。
“呃，不碍事的，药力再过一会就该褪去了”宇林尴尬的回道，巫霜误会他了，可他却不能直言出来，那只会更窘迫，尽管是短短的对话，也令桐二捧腹大笑，谁让他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且还是其中的罪魁祸首。
“咳咳，莫非宇兄有龙阳之好？”安拓海冷不丁的突然说道，他见宇林曾盯着那些男舞姬一直看，于是出言调侃，并且看着桐二大笑，他也有了想笑的心思。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也该收敛一点，你没发现这里不对劲吗？”宇林生气的说道，百花姑娘久久不来，那些舞姬又像是没有情感的石头似的，始终不断维持这一种舞姿，得客人青睐也不见喜，总有强颜欢笑的痕迹。
“我想我们已经出不去了！”狸子言起身说道，他摸了摸鼻子，望着一片湖水发呆，举止言行皆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了？有发现什么吗？”宇林也跟着起身，他从后面发问，本想走到狸子言的身旁，却在中途就见到百花姑娘带着舞姬走来，那些舞姬端着酒食，远远的熟食香味飘过来，伴着妖娆身姿，吸引了众多视线。
“实在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方才一位老主顾与其他客人起了争执，为了平息怒火可把我折腾坏了”百花笑着说道，示意那些舞姬放下果盘酒食就退去，她们很是规矩，言听计从，可步调却不一致，着装也有不合身的。
“诸位是对酒楼有何不满吗？有所怠慢？招待不周？”百花见无人回应，于是收回笑脸继续说道，察觉到气氛不对，她走几步端起一个酒壶，慢慢倒出一杯酒来，瞬间转变的脸色足以令人惊叹。
“百花姑娘还是直言吧，不必借词委婉，我们也不想听！”安拓海望着百花说道，看他的眼色，感觉稍有不对，他就会立刻出手擒住百花，也是，将其拽在手里才最有安全感。
“诸位这是何意？是怕我的酒水不干净吗？”百花将酒杯高举，随后一饮而尽，此时白雾散尽，台下每一位舞姬的面孔都能清晰看到，就连一些其它阁楼之上的身影，也能一览无余。
“百花姑娘，月下酒楼当着如宇林所言，仅是拼酒力吗？”安拓海又坐了下去，软硬不吃的多了去了，若是故意装疯卖傻，就算看破了又能如何呢。
“好酒！”
狸子言小抿一口后赞叹着，他如今对毒的气味颇有造诣，若是无色无味他还真不敢喝，在他之后，谨慎的众人也跟着渐渐举杯，毕竟才大战一场，说不口渴那绝对是硬装，自讨苦吃。
此酒入喉香润可口，淡酸中带着一股奇怪的香味，估计是酿造前投入的花香，久经岁月后才有这般回味无穷的功效，仅是一口，香味就在鼻尖久久萦绕，难以散去。
“夺魁！得魁首便得武学，酒楼日日夜夜都有夺魁一事，桐公子也算是熟客了，难道他不曾与你们讲过吗？”百花转身说道，手中酒壶绕过头顶来到狸子言的木桌前，为他再添上了一杯酒，同时此话让众人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了桐二身上，令后者受宠若惊。
“看我做什么，此魁为花魁，你们会愿意吗？也就是要达到卖身的最高境界，伺候的人越多，受到的宠爱越多，这便是花魁！这等不雅观的行径我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呢！”桐二直接喝下一口酒说道，想着自己要是早说，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疯子在胡言乱语，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子谁也别想招惹他。
“好一个花魁，我当是百花姑娘愤世嫉俗，言语不羁却也正道，原来不是，百花姑娘苦于男尊女卑，随日夜积怨成毒，所以才会想出此招来侮辱男子吧？”狸子言起身说道，手里带着两个酒杯，递了一杯给桐二，二人对往后像是有惺惺相惜的感觉，随后他们一同望月，发出君子般的笑声。
“这位公子生得俊朗，怎地言语就丑陋粗鄙，倘若你见婆婆是为了救人，诚心诚意，又岂会在乎这一点点的困难呢？”百花放下酒壶说道，她此刻看到了几位不速之客，所以微微皱眉，急忙挥手解开帘绳，欲遮掩住某些视线。
“不论男妓还是女妓，舍弃尊严披上彩衣，还盖得住丑陋的躯体吗？”宇林闻言怒道，若为妓是正道，那便是真正的腐烂，真正的水深火热。
“如此说来，实在是经不住细想，这要是若干年后，随便一个娃娃认我为父，啧啧，不寒而栗！”桐二冷冷的说道，他也是满脸的气愤。
“等等，救人？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与采花贼同谋！可这对你有何益处？求财吗？”宇林大惊道，百花怎么会知道他们是要求药救人，他惊讶的还不止于此，因为狸子言并未反驳，可见他也是本着雪参而来，估计是那天那位和他在一起的女子，也落入了那个坏老头手里，宇林如此想到。
“隔墙有耳嘛！况且来这里求药的不计其数，尤其是近些日子，诸位且看看台下，看他们舞的多好，婀娜多姿步步生莲，他们正为了求药拼尽全力呢！”百花狡黠的说道，眼神的肆意打量令人恼怒，非常没有礼数，也不知她是故意为之还是真有恶趣味。
此时走进来的不速之客已经靠近这边的阁楼，她闻着气味而来，手里攥着紫魔影蛛的蛛丝，她是通过那个味道寻着踪迹，伴随着月光透过湖面，倒映出一张冰脸，轮廓清晰，正是斗兽台的清水姑娘。
“好浓的一股杀气！百花姑娘！既然这里没有你口中的怜儿妹妹，足以正我清白了吧，往后山水有相逢，诸位！在下就不奉陪了，告辞！”桐二慌张的说道，只因他隔着珠帘看到了一张脸，怪就怪微风摇曳不是时候，以至于他立刻就心生退意。
“走？你要到哪里去？你不想见婆婆了吗？”百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拦住桐二的去路，语气像是替桐二做了决定，是一种命令的口吻，是不容拒绝的一个交易。
“我看不必了，天下之大，你我恐难有再见之日，我也不想有愧，你确定不再多言几句吗？”桐二认真的说道，同时右脚往后靠近石桥台阶，下意识的稳住退路，不过他没有胡言乱语，此时要是说出一些日后可飞书传信之类的话来，那便是高深的伪君子，如同无耻耍流氓，他自认还做不到这一步。
“这位桐兄弟，我想你误会百花姑娘了，她亲眼所见我们中了毒却不能明言，而你又急着离去，她如何忍心痛下杀手呢！”狸子言笑了笑说道，随手轻轻将酒壶扔下阁楼，白色酒壶落入湖面飘起，其中余酒缓缓流出，与那些湖面上一些还未完全散尽的白雾融合，立刻便形成一个个小小漩涡，这一幕令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急忙运转灵力感受自身状况。
“解药在哪？”
安拓海的动作非常快，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将匕首贴在了百花的肩膀处，其他人则是面露难色，包括狸子言也在其中，而宇林是首当其冲的，他本就没有多少灵力可用，有伤在身，当发现自身体内的灵力在缓缓流失，他立刻开始慌了，不仅如此，他在此时又看见了清水姑娘，与后者眼神相触，是无形的寒意，这一触比起雷电都要有杀伤力些。
“安兄，听闻雪花婆婆少有杀生，处世并无暴虐，你又何必为难百花姑娘呢，皮肉之苦反而会令我们印象深刻，以后就不会再栽跟头了，况且这毒令人毫无防备，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毒吗？”狸子言转身说道，看到匕首已经沾上鲜血，可见事关生死，安拓海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这是什么毒我也不清楚，不过它和香气混合才能奏效，所以直待白雾快要散去我才过来招呼你们，诸位既想求见婆婆，还是依照酒楼的规矩来吧”百花扶着木柱说道，她用衣袖擦去血珠，这时清水已经走到百花身后，没有出手偷袭，而是递了一块手帕出来。
“果真奇怪，这里的月光总是不同寻常，要淡薄，要更温柔些，最令我中意的便是这湖面倒影了，这些影子多美，从不说谎，不会自欺欺人！”清水紧接着走到桐二身旁说道，她左右打量着，眼里全是失望，诡异的自言自语。
“你要拔剑就痛快些，我绝不以多欺少！”百花扔掉手帕说道，她的恼怒十分突然，就像是被利剑刺中了软肋，令他下意识的变得暴躁。
“清水姑娘，我们又走不远，不必如此心急吧，这恩恩怨怨可否暂缓些时日，等我们见到雪花婆婆之后，定当与你一较高下！”宇林走过来说道，他见清水只带了两位同伴过来，便有了底气，虽说他的灵力在逐渐消失，但清水姑娘又不知道他们中了毒，想必百花姑娘也不会乱说。
“愚蠢！婆婆贵为灵妖，亦出身名门，自是高风大雅，岂会用低劣的手段照顾小辈，当然，你们要下跪爬行来取悦她的玩乐之心，我也可做个看客，多有乐趣！”清水缓缓说道，中途故意看了百花一眼，接着慢慢走到一个木桌旁坐下，端起酒杯摇晃，一改之前的盛气凌人。
“呵呵！也罢！你们谁做的好，我便给予谁解药，哦！可千万不要妄想反抗，动作越是剧烈，灵力消失得就越快，这要是没有实力看灯红酒绿，多危险啊！”百花挥手扯开珠帘，这瞬间的歌舞入眼，对宇林来说是一种侮辱酷刑，他不知道该不该承受，能不能承受，或许承受了之后也会一无所有。
“百花姑娘有本事去西南方向的那处花谷瞧瞧，那位猥琐的灵妖强者便是采花贼，我且看看你自以为尊的傲骨有多硬朗，也难怪人家会在雪镇门口采花，我果真佩服这位前辈的所作所为，可以杀减这雪镇上的悲俗之气！”宇林闻言怒道，任其宰割不能白白待宰，骂上几句总好过无声受罪。
“怪我低估了百花姑娘！不过这种毒绝非北荒所有，我仍想栽个明白！”狸子言皱眉说道，红颜祸水举世闻名，绝无欺人之谈，莫非难过美人关，也可视为在情理之中。
“是我家乡的一种野果，由于环境恶劣，刺藤以枯水为伴，日复一日，天冷时就产生一种毒雾，带有奇怪的味道，且其每遇一种花香便会急剧扩散，诸位且放心，它并不致命，只会渐渐剥夺人的灵力，直至中毒者手无缚鸡之力！”百花耐心的解释道，她欣赏着众人的面色，一时对清水的有意挑衅抛在脑后。
“笑话！安某顶天立地，洒血不皱眉，焉能做这等丑事！”安拓海大挥袖袍说道，他望着下方台上的身姿，曼妙是僵硬的，供客人肆意打量，谁敢说那些视线之中，没有粗鲁的恶意。
那些男舞姬闻言后有些恼怒，不过没有立刻表现出来，更有甚者笑脸相待，看似不痛不痒，想以此来博取更多的青睐。其实安拓海的本意就是要激起他们的愤怒，待场面变得混乱，那雪花婆婆自然就会出来主持公道。
“非也，非也！依我之见，搔首弄姿倒也可为，又不是跪地行乞，只可惜我们不懂舞乐，还要有劳百花姑娘先做个示范，教会我们如何扭腰摆臀，如何挤眉弄眼！”宇林走几步洒脱的说道，端起酒壶又接连喝了几杯，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循规蹈矩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更难以变通，所以为了配合安拓海，他已经使尽全力，想必这些话也不中听，足够刺耳。
“哈哈哈！宇兄切勿莽撞，这位雪花婆婆如此神秘，少有人见过其真容，其未必不是一个老妖婆，你们知道何为老妖婆吗？自然是又老又妖的鬼婆婆，身材枯瘦如鬼，面孔丑陋骇人，行事暗地毒辣！”桐二也跟着说道，一字一句口不择言，殊不知此言一出，不止百花姑娘的脸色不对，一旁的清水姑娘也有拔剑的架势。
“不见棺材不落泪！”
只见百花姑娘的怒火牵动湖水，使整个酒楼都有晃动的现象，此时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强劲的破风声四起，促使宇林左右望去，原来在那些阁楼之中，都有着属于酒楼的暗卫，且个个身手不凡，也不知百花方才触动了哪里的机关，才激起这般惊涛骇浪。
那些护卫出手强硬迅速，凌厉的手段层出不穷，不待湖面漫上阁楼，就可见一位位贵客直接被扔至空中，再从高处径直落下，莫非他们也中了毒，且还不会玩水，不然为何落水后连头也不冒出来，水再深也不至于淹死才对。
看来百花是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位客人，甚至包括了那些唯命是从的舞姬们，要感到幸运的是还徘徊在酒楼门外的那些贵客，面对紧闭的房门他们最好是束手无策，一旦想要满足好奇心，就直接通往深渊了。
此刻宇林等人皆是想用仅剩不多的灵力制住百花，却奈何心有余力不足，而且百花狡猾得紧，转身就从阁楼往下跳去，根本不给众人一丝出手的机会，紧接着清水追了上去，见此，众人也急忙纵身一跃，都无需那些暗卫动手，他们便自觉跳入水中，擒贼先擒王，这是更古不变的真理，谁知道水下有没有出口机关，与其被活活扔下，还不如自己动手，防止丢脸。
当众人入水后，他们才明白了为何没有一颗头能露出水面，这清澈的水里还有白雾萦绕，见不到底，随之能感受到的是一股恐怖吸力，难以反抗，努力睁眼可见一个黑色的深渊漩涡，巨大的黑色地洞，这吸力可不简单，不仅仅拉扯着人的躯体，还吸取体内的灵力，莫非地下也有一只饥饿的霸王妖兽在吞噬水中生灵，也是在悟道吗，亦或是如同桐二所言，这就是雪花婆婆的黑暗面孔，恰巧一场甚大的水中祭典。
“这究竟是什么！”
安拓海红着脸惊慌大吼道，他冲出了水面，由此可见他强大的实力，平时又有藏拙多少，此刻他踏在一把刀上，刀柄与刀身持平，横在水上却并未沾水，是借力的最高手段。只见他将灵力疯狂往湖面涌动，狂风般将湖面刮出一个杯口来，凹陷着一定的高度，而宇林他们就在杯口下挣扎，那窒息的感觉像是死神在挥手。
片刻，仅有片刻，巫霜是不会水的，她喝饱了水后很快被漩涡卷掉，安拓海也没能改变结局，他支撑不住，随着吸力变得狂暴，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种吸力比起当初火山口的滋味更甚，于是他索性不再坚持，猛地一头扎进水里，朝着漩涡径直飘去，看着那些稀稀散散的黑点，是无辜的生灵吗，对可惜，再也找不到百花姑娘的背影，面对生死，他也躲不过退避的第一反应，所以才错失追上百花的大好机会，可试问谁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被漩涡拉扯，被抽走灵力，不会第一时间出手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