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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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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外面好大日头。在父亲房间里,床旁边,我手里有一个乒乓球,拿在手里玩。

    幺叔从堂屋里走过来,抢过我的乒乓球。

    “我滴!我滴!”我哀求道。

    幺叔不理,“看哈!”

    他拿着像是不还我了,我伸手去抢,可他的个子比我高多了,踮起脚来也摸不到他的手。

    他不给,我生气了。“日你娘哦!”我随口骂出。

    幺叔一怒,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我的头上,当场我的头撞上了床横上,吃痛后大哭了起来!奶奶听见这边的声音,她从灶房屋里冲了过来,咬着牙,用拳头捶幺叔的肩膀。

    我们这个家也有相对和谐的时候,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幺叔把电视放在厨房正对爷爷房门的走道中间。电视里播放《葫芦娃》,我觉得好看。想必是电视节目好看,节目放完了,关了电视之后,奶奶坐在椅子上,她张开大嘴喊了起来:“平儿?”

    叔叔答应道:“么嘚?”

    “打不打主意结婚嘀?”奶奶大声问道。我被他搂在膝盖前,我看着她的下巴,我看到了她的牙齿,她在等叔叔回话。

    “我不结!”幺叔的语气不以为然。

    奶奶继续问他:“你老哒那么搞嘀?”

    “我早不道(不知道)!”叔叔的回答让奶奶莫名其妙,回答的那么干脆,也显得不耐烦。

    我真希望他们这种很大声又很烦闷的沟通能停下来。

    可奶奶总是不厌其烦的追问下去。

    没读书的小朋友也听的明白,奶奶是在劝服或者说是引导她的小儿子上路,即结婚生子然后养家防老。我不喜欢奶奶张开大嘴,发出很大声的声音,惊的我耳朵疼。

    她简直和叔叔吵起来了!

    那时候为了叔叔结婚的事情,奶奶没少和幺叔吵架,这就是他们的沟通方式了,也是这个家最主要的沟通方式。

    这个家白天黑夜这种情况都难以消停。我看到奶奶口中的舌头和喉咙m,她的口在发出声音威力的时候会把上颚和下颚张的老大,所以我还小,站在她底下也就看的清清楚楚。

    难得消停的时候,他们母子又重复着之前的对白。

    “平儿,你结婚那么搞嘀!”

    叔叔:“我早不道!”

    奶奶继续喊道:“你想不想结婚呢?”

    叔叔:“我不想结婚!”幺叔对奶奶的追问回答的那么干脆,那么彻底,那么的让人听得懂。

    奶奶不死心,又问:“你老哒那么搞嘀!”

    奶奶的重复就好像世界上最关心学生的老师,而且声音显得特别卖力。

    “我早不道哇!”幺叔的回答千篇一律。

    奶奶问的也千篇一律…………

    父亲在白天打我的时候,他或者用力拉我的肩膀,用力拧我的脸包,又或者用凶恶的声音威胁我。反正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究竟有着什么不对,惹得父亲坚持这样对待我?我看着外面路上经过的孩子们,才真正看到了童年,我好生羡慕!

    但我没有要和他们一起的欲望,我想独自安静下来。

    我也曾想:他们是否跟我一样经历着半夜的折磨?那他们又是怎么办的呢?

    我有时候坐在椅子上,用嘴咬手膀子,可用力咬下去又很疼。我的眼睛里滚出泪水,积压着想不通的怨恨。

    那是一天赶集,亲戚们赶场落屋里。外面出很大太阳,大幺和伯伯、姑爷她们来我们家,吃了中饭。不知什么原因,父亲在房里开始发飙,他用力摔着椅子,又吼又叫,而我的小心脏吓得嘭嘭跳。

    这时候亲戚们是打算走的。

    听见奶奶骂道:“他要买车……咧呦!他咧在屋里搭(摔)东西!”

    亲戚们把自行车停在塌子里,准备动身回家。听见父亲朝我喊道:“弟儿,你来啊!”

    当时,我的小心脏本来就吓得不敢大跳,他朝我一喊,我如何敢过去?只听得他又喊:“你过来么你!”

    他的声音充满怨毒和无限愤怒,我还是站在爷爷那边灶房屋门前不动。

    亲戚说道:“你爸叫你过去啊?”

    我挪到了灶房门外面靠洋沟的屋檐下,好像是靠爷爷近些感觉安全。

    父亲继续咆哮着,用力顿着他房里的椅子,也继续威胁着我:“你不过来挨儿哒就……”

    由惧生恨,我不知道有着怎样残酷的对待,可每夜的折磨已经让我苦不堪言!我自恃有爷爷在我身边,又当着众亲戚的面,所以还是不动。

    只听见那间房里传来椅子和地面重重的磕碰声,与父亲的嚎叫声音夹杂在一起。“过来没有哇!”充满怨毒的声音再次以我为目标。

    我气鼓鼓的胸膛终于爆发了。叔叔的房门前有把快口铁锹,我迈开小腿冲过去,操起那把铁锹,将刀口对准父亲的方向,朝父亲的房间喊道:“老子……”

    这时,父亲从堂屋里冲了出来……我不记得更为详细的过程,只清楚的记得如下:

    “在灶房屋靠近洋沟的屋檐下,也就是灶房屋门口旁边,我的身体迅速被升起。我屏住呼吸,侧过头看到了屋檐上的瓦……然后身体就急剧下落……是左肩那边先着地的,之后就不知道了。”

    我醒来,睁开眼,自己坐在小椅子上,叉开两腿,我脸旁边看到爷爷在给我擦血,底下脸盆里一脸盆的红色。向前又看到了父亲,他继续用凶狠狠的眼神看着我,绷直的面皮上挂着两条泪痕。

    他似乎还不满足,我害怕的哭了起来,生怕他再次向我冲过来……奶奶在他身边用手捶他的肩,骂道:“咧你自己的娃儿啦!”

    听到伯伯她们的声音,也在谴责父亲:“咧你个人的娃儿呢!”

    但父亲吼道:“个人的娃那么搞啊!”他瞪着我,像是立马要冲上前来撕了我。

    爷爷给我揩脸上的血,可我鼻子里的血不停的往外冒。

    父亲想必是看我醒了,向我吼道:“起来么你!”

    声音恶狠狠,他接着命令我:“去把偏屋里的那把篙子抽出来!”

    我怕他,我努力的从小椅子上站起身来,往偏屋那边走过去。我鼻子里的血忍不住流出来,流到了外面,真是大煞风景。

    导致亲戚们朝我喊道:“你把头昂起!”

    “把头昂起,血就么流出来哒呦!”她们看不下去,只好朝我喊。

    我谨遵吩咐,没人能阻止父亲。这样,我仰着头迈进了偏屋的门。

    父亲的房里隔着偏屋那堵墙,靠近外墙有个小洞,这个洞是用来插竹篙子的。竹篙子比较长,作用是在偏屋里可以拴住父亲房门,在父亲房里也可以拴住偏屋门。那把竹篙子插在父亲房门里面,孔这头露出竹篙的另一截。我踮起脚,举起手,摸到了竹篙,我用力往偏屋这边拔,可拔不动。

    血流进了肚子里……我就一口一口的吞咽……我的肚子都喝饱了。可篙子还是没拔出来,我撑不住了,终于躺了下去。

    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终于获得了和爷爷睡的机会。我的身心饱受别人难以想象的创痛,我需要休养生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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