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楚昭云看着贺榕,忽然觉着他有些可怜,医书上记载出现离魂症或许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但不管以前他经历过什么刺激,他现在必须得为自己作的恶付出代价。
只不过,此时的贺榕和昨夜的贺榕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已然方寸大乱。
否则怎么会想不通皇城司为何会同他浪费口舌呢?白日贺榕的确无辜,但皇城司大可处置夜晚认罪的贺榕。
之所以眼下同贺榕纠缠,只是想让贺榕配合治病而已。
这一点楚昭云和段景曜想到一处去了,她是珍惜离魂症这个病例,她猜段景曜大抵是好奇离魂症究竟能不能被医好。
而此时,面对楚昭云眼中的悲悯,贺榕只觉得刺眼!
他起初并不相信纸上证词,直到回忆不起自己夜晚到底做了什么他心中才有了动摇,可那又怎样?
“若是真如证词上所写,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一切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
楚昭云不由感慨,竟然真如夜里第二个贺榕所说的那般,他把“无辜”二字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无辜?难道章纮饮下的鹤顶红不是你亲手下的毒?”
“我……”贺榕一噎,辩解道:“我不知那是毒药,我以为是泻药……”
“有意也好,无疑也罢,毒药是你下的,更何况你本就是想毒死章纮。”
“我没有!是第二个我的主意,和我没有关系!我不认罪!”
“贺榕,可你怎么知道最后占据
这身体的人是你呢?若是等我把你治好了,你说消失的灵魂会是哪一个?”
贺榕心中陡然一慌,夜晚的他是半路产生的灵魂,但看证词上所写,那个灵魂阴狠毒辣,万一消失的真的是他自己本来的灵魂可如何是好……
可转念一想,离魂症本就荒唐,就连他这个亲身经历的人都是挣扎了好一番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治好,就能治好?
想到这,贺榕才又定了神,毫不退缩地看向楚昭云,坚持道:“无论如何,治好治不好,我都是无辜的!就算是皇城司,也不能处置无辜之人!”
贺榕自以为已经将话说得毫无漏洞,但没想到却迎来了对面人的嘲笑。
其实楚昭云并非是嘲笑,只是被逗笑而已,“贺榕,你还真思考了一番若是你被治好了会怎样?”
“不可理喻!”贺榕感觉自己被耍弄了,心中气愤,正欲发泄,又猝不及防听见楚昭云说道:
“其实,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你……”他彻底被说晕了。
“你的确无辜,皇城司可以不处置你。但夜里贺榕已经认罪了,他死罪难免。你为何不明白,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体的,就算你无辜又如何呢?他承受的处罚,你的身体也躲不过。”
经楚昭云这一说,贺榕才反应过来,可他也瞬间想到皇城司既然选择在这同他周旋,那就说明他还是有用之人。
只要他还有用,他就还能保命。
贺榕还未曾开
口,楚昭云就从他滴溜溜转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想法。
楚昭云无情说道:“我是想让你配合治病,但这病也不是非治不可,于你来说只是砍头早晚的问题。”
段景曜补充道:“若是配合治病,或许你可以多活十日。”
“十日?我记不起夜晚的事已经好几年了,就算是神药也不可能十日就治好我!”
段景曜没有否认贺榕的话,十日确实治不好,但十日已经是他能做主的最大权限了,只要能见到温胆汤起药效就足矣。
超过十日,他也撑不住,届时章家和贺家肯定又要生出不少时段。
“贺榕,你现在这有两个选择,一是皇城司现在就把你送到衙门,二是你配合喝药十日后再送你去衙门。”
“没错。”
楚昭云和段景曜一唱一和,贺榕显然更慌了。
段景曜又立刻说道:“你这是不愿意?那便立刻送了衙门,今日你就能吃断头饭了。”
“我愿意配合。”贺榕语气颓然,除了同意,他就是立刻去死,别无选择。
他知道楚昭云说得对,无论他无辜与否认罪与否,他这具身体都逃脱不了被砍头。
他一边奢求着这十日家中能使把劲救救他,一边心中又无比清楚,贺家无权无势无门无路,拿什么救他?
“我愿意配合……”
“起码于你而言还有一点好处,若是真治好了病,你就能知道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楚昭云不知道的是
,她这番话落到贺榕耳朵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其实她的初衷只是想让贺榕听了能够好好配合治病。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国子学的案子算是真正结束了,只是她心中仍有一问:
“贺榕,不管是章纮还是其他人,都是你的同窗,你方才在叫嚣着自己无辜,难道你没有想过,真正无辜的是谁吗?”
“同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贺榕呢喃着,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他想起了上个月放堂后上舍弟子被律学师父罚抄之事,大家伙一起认罚却依旧不认同师父的话,还一起约定要有难同当。
听了他的嘀咕,楚昭云只觉得讽刺,“好一个有难同当!”
眼下贺榕已经答应,她也达到了目的,便也没了在皇城司地牢多留的道理。
此番皇城司地牢之行,也解了她的好奇心,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刺激罢了。
楚昭云拗不过段景曜,硬是被他亲自送回了衙门。
“大人实在不必担心,我虽三日未上值,但只要说明我是外出办案即可。”
“真不用我帮你打声招呼?”
楚昭云心想,只要她一说皇城司,推官定然是信的,毕竟没人敢拿着皇城司扯谎,答道:“真不用,再说周推司也是只晓我外出办案的。”
“好,那我先去趟宫里。”
“那贺榕的事就等大人给我消息了。”
楚昭云目送段景曜离开,自己转身进了衙门,心却沉了下来。
她现在便要去找推官
,问一问阿公的卷宗因何缘故被收了起来。
她要探一探,这衙门里有谁是权贵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