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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苦命蜀女随波荡,离离原上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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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侍人神神秘秘的,主仆一番私语……襄王心领神会……乐醉睡去,无话。

    一个多月以前

    岁月悠悠呀,如梦似幻呀,赵家三哥儿,人人称颂呀,钟鸣鼎食,诗书雅乐沁出这通身的派头呀,京都美娇娘,竞相争看呀!天仙似的美貌少年郎呀,奴为你提鞋呀,烧汤奉茶呀!

    离离的原上,初春的暖阳有微寒,麦苗青青荠菜香,迎春花儿开,蝴蝶舞动翅膀拍拍拍。

    “殿下,您看今个儿,咱这风筝放的老高了,都要追上太阳了,好兆头哟!”

    襄王的近侍张唤,手里扯着个风筝线儿,心里默念着,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今个儿晚上宫里春晴设宴,这不年不节的,官家肯定是要抬举殿下了,奴婢猜测一下,得是开封府尹的位置给殿下了。”

    襄王赵恒这个温润的公子哥儿,心里也乐着呢:“你呀,且稳着点吧,少说点话,风筝给孤王拉稳了。”

    “殿下,您这做了开封府尹,按咱国朝的惯例,这离太子之位也就不远了,是吧,殿下。”

    襄王并不理会,自己正坐在帐下翻书呢……话说这位满朝皆知的书虫王子,从来是手不释卷的,今个儿出来放风筝儿,也就是应个景儿,瞧!这三月初三,整个京都开封——那叫一个风筝满天飞,咱们这位少年王子,心里也就痒痒了……襄王手里捧着本《诗经》,时不时的再瞅眼儿——张侍人放的风筝,就又去翻书了……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殿下,咱们还是早点回王府去,得定定心神儿,前日官家送来的《论时政书》,殿下再温习下,晚上好应对的。”

    襄王赵恒摆手示意,回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都城方向走去,天色快近酉时,太阳将要西落,晴好的天,襄王赵恒坐在轿中,目光所放处……在这离离的原上,有一女子正在耍着剑,只见她身穿道士服,挥舞着剑器,开开合合的一招一式,英气中透着少女的灵动娇媚劲儿……

    可惜,可惜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少女的脸……看她的身后,正是本地的北冥观,供奉真武大帝的,张侍人估摸着襄王想去道观上香,这就凑到襄王的轿辇跟前,笑盈盈的:“殿下,时间还有的,咱们上道观小憩片刻,喝点子热茶?”

    襄王赵三哥儿,望了一眼张侍人……

    “停轿!”

    远远瞧去……那女子又扯剑出鞘,点点剑芒闪闪,切断春风,滑过绿草,霎时!那女子甩动着剑把——剑波闪闪又滑向天际……孤王,孤王一定是见过她的!难道,难道是久远以前瞧过的画中?

    ……这种舞姿,孤王像在哪里见过的,襄王正端详着入神呢,张侍人又凑上来了:“殿下,奴婢去把那位姑娘请过来?”

    襄王默然不语,又冲着这离离的原上,出神了片刻……

    “回府!”

    朝朝暮暮,不曾记得面目,最是那惊鸿一瞥,却心心念念。

    坐在轿中的襄王,若有所失的……脑海中——尽是那位舞剑女手中挥洒着的剑波……世上真真有花木兰呀!这姐儿挥舞剑器的把式,这英气劲儿……孤王可是没见过的!

    襄王回府了!

    奴婢仆妇们忙迎了上去,围着襄王一通的忙活,温水净手,热毛巾擦手,毛掸子掸灰……奴婢又拥着襄王上里间换了衣服,襄王赵三哥儿,这就出到了外间,瞅了一眼桌上,这就捡着一个果子吃着,一个婢女马上又奉来茶水……

    襄王的乳母秦夫人笑盈盈的,忙迎了襄王上来:“我的个三哥儿,我的殿下哟,昨个儿晚上,老身梦见喜鹊在枝头上喳喳喳的叫来着,今儿个殿下进宫,应该有喜事的。”

    襄王正喝着茶呢,笑盈盈的看着秦夫人:“嬷嬷可吃过晚饭了?”

    “咱这府里从来只有一片天,殿下不回府,老身就等着。”

    “嬷嬷,时候不早了,孤王这就收拾一下,得进宫了!”顿了顿,襄王看着秦夫人问:“嬷嬷,孤王记得小时候看过一张画儿,女子舞剑的,嬷嬷可还记得?”

    “有的,有的,前唐的旧画了,看着怪气派的,现如今咱们国朝的女子,讲究的是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女子的贞静之德,且不摆弄那些玩意儿了。”襄王冲近侍张唤飞了一个眼色……

    却说这春日在皇宫的合宫宴饮,又是一通的父慈子孝!

    当今官家赵炅,甚爱儿子——襄王赵恒,皆因子类父也!今个儿晚上设宴,官家定下来让儿子襄王兼任开封府尹之事,且多了解了解庶务,要学着体察民情,尤为后面有重担托付。

    官家又是嘱咐襄王得多将养身子,又是嘱咐襄王得认真读书,但不能死读书,切记闲下要练骑射强身,又想到儿子已近弱冠,一定再送上两名美貌使女照顾着起居,这才放心……襄王向来持重,全单照收。

    襄王醉的昏昏沉沉的回到王府,一觉儿睡到了夜三更……突然,他就醒了!

    ……烛火已熄,襄王在床上辗转反侧着……这侍人张唤真真不中用了,不明白孤王的心事啊!一念起,襄王就坐了起来——直喊着让张唤过来!

    婢女应着声儿,过来点灯:“张侍人出府去了,说殿下知道什么事儿,他临出府前,交给奴婢一幅画儿,奴婢看殿下睡着了,把画儿放殿下书案上了。”

    借着烛光,书案上果然已放着一幅画儿,襄王随即起身去看——画中的红衣女正在舞剑,落款上有“公孙大娘剑器舞”几个字……襄王拍了拍脑门,直呼——对!就是这幅画儿!

    下午在原上,那位姐儿耍的肯定是此舞蹈,前朝名家的舞蹈——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据说曾风靡过旧都长安一时,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张唤这个狗腿子,真真是孤王的肚中之虫……少年郎抿嘴一笑,接着睡去。

    连日的阴雨,襄王在府中听着雨落声读书……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来了放晴天!

    襄王和张侍人这对主仆,可得借着这晴好的天,上皇家猎场跑几圈了,一定要打个猎物,可不能空手!

    “让你跑,你再跑,跑呀……哈哈哈……“襄王一箭正中野物!张侍人这个亲随麻溜就奔过去拾了……

    “殿下,殿下,是只兔子!”

    “哈哈!兔子也成,喝茶去喽!“

    ……也就打了只兔子,且不算白来!襄王赵三哥儿,今天兴兴的,并不在此计较,他这就去到帐内休息,下人们已在忙活着摆案生火,烹煮野兔了。

    “春日的帷帐,真真不要糊顶的才舒服自在呢。”

    帷帐顶上飘着和煦的春风,且有阳光从天空洒在身上——今日的襄王心情甚是愉悦……

    奴婢们忙迎了襄王上来,奉上热热的茶汤,又拿着热毛巾给襄王净了净手……襄王这就坐到帐中的案几边上,翻起书来,襄王捧着书,左翻翻右翻翻的……时不时的就朝帷帐口望一眼!

    张侍人进来了!

    张侍人进来了!

    襄王瞧见张侍人进来了,直接把手中的书一扔!也不坐了,这就站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张侍人……

    张侍人悄没声的行了常礼,冲襄王挤着笑脸,又抛了一个眼色……

    随即——张侍人“啪”的一拍手!公孙大娘便从帐外走了进来——只看她:一身红衣,锦绣玉貌,矫若游龙,手持剑器,英姿勃发!又见她额亮鼻耸,眼如丹凤!

    襄王细细的打量起了这位红衣女子:果然是神仙般的姐儿,公孙大娘即便活了过来,也就如此吧!

    “姑娘先不急着报姓名,咱们呀,先舞上一曲!前日姑娘说的,此舞蹈须得配上鼓乐才正宗,乐工今个儿也到位了。”

    张侍人又伸出双手来——啪!啪 !啪!三声刚落!

    鼓点如雷似豆的响了起来……红衣姑娘配合着鼓点甩动着剑器,一点剑芒出鞘来!红衣姑娘臂开臂合——剑如秋波闪动!剑声清脆,如抽刀断水……在这晴好的蓝天下,剑波若晨露落霜……秋风扫落叶,杀!杀!杀!……襄王赵恒都看傻了……

    花木兰替父从军,是真真的!这世间,这世间果然有这般英姿飒爽的姐儿啊……

    舞罢,红衣女子便过来行礼……襄王忙扶她起身……

    ……红衣女子起身后,双手举过一个托盘来,又跪在了地上!

    她那托盘举的高高的!直没过了的头顶……襄王一时懵住了……这是?

    这位姐儿真真是青春可人,却没经见过世面的,这举止,呵呵:“殿下,这位姐儿,是在讨赏钱呀!”

    “赏!赏!重赏!”

    襄王说着,这就亲自去扶红衣女子起身……

    张侍人拿着一包银子,也走过来了,把赏钱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红衣女子……只见这位可爱英气的姐儿,豪不客气的接过来钱袋子,又把钱袋子高高的抛起——“不少呐”!又用手心去接,她接住了钱袋子,居然又掂了掂!乐呵呵的就把钱袋子别到腰上了!

    ……呵呵……襄王笑的合不拢嘴:“这位姐儿,你哪里人呢?”

    红衣女子行了礼:“奴本蜀中人士,因家道经济艰难,相公就带奴出了川,来到这京都开封府讨生活。奴相公是打银器为生的,夫家姓龚,我们刚到京都不久……现在相公给北冥观的道长们打几件银器家活什儿,奴和相公就住在北冥观内!

    “谢贵人们打赏!奴和相公再拜贵人。”红衣女子又跪倒在地……

    ……原来这位姐儿已经有相公了!

    原来这位姐儿已经有相公了!

    ……

    “姐儿,你可真真是可怜人……几日前,孤王见你身着道士服耍剑,还以为你是个女道士呢。”

    襄王说着话儿,去扶起红衣女子,直在她的脸上盯了盯……

    红衣女子霎时就低下头来:“相公在道观给道长们打银器家伙什儿,工期有一两个月,再兼干些杂活儿,奴一介女流,怕被人侧目,换了这道士服穿上,也是为了出入方便的。”

    “姐儿,你姓什么?为何会演公孙大娘的剑器舞?”

    “奴本姓刘,叫娥儿,祖上梨园行当,唐末天下大乱,祖上为了避乱就入了蜀,这剑器舞成了奴家里强身健体的把式,若不是现在家道经济艰难,今日,奴也是不会来耍剑的。”

    这位姐儿,翩若惊鸿的剑影……锦绣玉貌般长相儿,却真真是个苦命之人……

    襄王赵恒长叹了一口气,顿时对刘娥又生出可怜见儿……

    然此女已为人妇,这话又不能问多了……空气,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张侍人忙来救场 :“娥儿姐,你这一身的派头,尤其今天穿上这身红衣,可真叫人忍不住的侧目呀!现在你们住在道观,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的,道观人多嘴杂的,你又生的这般的模样,又会这般绝活儿,可是要小心着,别遇到什么莽人了,我和襄王真真替你担忧呀,唉。”

    “好巧不巧,孤王正要着人打一些银器饮茶,京中花样,也惯见多了,还需烦劳大姐儿相公辛苦一趟,照着蜀中的样式来一些才好。”

    刘娥听过,就向襄王行了常礼,爽利的回道:“这好说的,奴相公家里几代人都是银匠呢,手工必是好的,可是这定金嘛,贵人们还是得先预付一些的。”

    襄王直一个眼色飞出去!张侍人麻溜又拿着一包银子过来了,冲着刘娥笑盈盈的:“娥儿姐,我们家襄王的银器茶具儿,可就下定了!要是大姐家的相公得空儿,明天就可以来找我。”

    刘娥乐呵呵的,豪不客气的接过这袋钱,掂了掂又别腰上了!她这就对着襄王和张侍人行了礼,又谢过恩,这会子刘娥 就想拿着银子回去……

    哎!襄王和张侍人这一对主仆,这就对着刘娥好一通的挽留,哄着她,一定要她吃了饭再走,盛情邀请之下,刘娥也就应允了。

    仆从们已摆好了汤水和饭食,襄王让刘娥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小几上,自己上坐,下人们迎上来倒酒,奉茶,刘娥哪里见过这个阵帐,十七岁的她性子憨直可爱,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一直低着头坐在小几边上,给酒便饮 ,给饭就吃……

    襄王和张侍人这一对主仆心照不宣的……冲着刘娥很是一番的客气寒暄……两位爷们轮番的给刘娥敬着酒……话这刘娥也是豪爽,敬了酒她就喝……

    “这位英气又可爱的小娘子,怎么还不给孤王敬酒呢?”襄王心里想着……

    ……襄王等呀等……哪知,这饭食快毕了,也不见这位英气又娇俏又可爱的小娘子起身……

    话说刘娥这会子,那叫一个故作镇静的应付着场面……心里可是乐开花了,她在思忖着今天得到的这些赏银……哈哈哈……自己可是掂过的,这银子真真是不少呢!

    嘿嘿,有了这些银子,奴和相公龚美终于可以租个自己的房子了……和相公有了自己的窝儿,就不用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了……嘿嘿,等天冷了,奴和相公也就不愁了。

    ……不知不觉的,这帐内突然又安静了……张侍人不见了,众奴婢顷刻间也没影儿,刘娥不敢抬头,还在低着头坐着呢……

    赵三哥这个贵人,这个刘娥的贵人,正气定神闲的,在他自己的案前坐着喝酒呢……刘娥不敢抬头,咦!似乎还有翻书声……

    刘娥想离席回去!快快去和相公龚美表功——姐姐我今日可是挣到钱了,真真不少呢!

    这样径直离席?刘娥怯了!她真真怯了!她怕失了礼数……又想起张侍人唤贵人襄王来着,那可真真是王孙贵胄啊!得罪不起的……刘娥的头压的更低了……

    刘娥今日被人抬举,又是遇上这么一个和善大气的主儿,彼此的身份却是有着云泥之别!刘娥还是想着快快回去!可是她不敢说……可是她不敢说呀!

    帐内悄没声的,悄没声的……

    ……襄王这样的少年王子,居然不以势压人,言语间还透着和善儿,性格又温文尔雅的,现在帐内出奇的安静,刘娥的酒劲也上来了……她这就壮着胆儿,偷偷的低着头朝襄王侧目:

    这襄王果然是天庭云端里走出来的人物,望之若云,就之如日,这仪表和气度,真真非寻常人家可以见到的……

    ……嗯,这襄王赵三哥儿,看样子约模与奴的年纪相仿哟……

    ……刘娥不觉的望了又望……突然!襄王也移目而来……四目相对……刘娥一下子就飞红涨脸了……霎时,她把头压的更低了,恨不能找个地缝儿去钻……

    襄王顺着她低头的样子侧目不语,一点剑芒出鞘来,剑波闪闪,如秋风扫落叶!刚才还透着英气劲儿舞剑的她……现在的她,又娇嗔害羞的低着头……在红衣映衬下,脸上的红晕像月光下的流水绕入了他的心田,不觉想起诗经开篇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原来诗经是写实,此女像从水波中走来,从古诗中走来,从画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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