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孑然
短短半天,发生的一切变化都让众人始料未及。
先是厉成殷给老扬发送了一条紧急暂停行动的暗号,甘孜尼玛也给老扬透漏了风声,今天一早周明丰便暂停了跟厉成殷的合作,整个集团都在查一个人,所有的事都得等调查清楚再开展。
“是克里什那。”老扬浑身发软:“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克里什那了。”
玉兔震惊:“那成殷哥他”
老扬抖了抖干涸得嘴唇:“说不准。”
他们已经联系不上厉成殷了。
这件事儿就这么完了吗。
他们为了这次卧底跟周国全合作,铺垫了多长的路,付出了多少。
到头来,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判失败了。
甚至他们的人生死不明。
季月被锁在卧室,阿新不让她出去,她只能将耳朵紧贴着门,企图能听到些什么。
这个酒店的隔音并不好,他们时而大吼的话语声足够让季月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晌,季月闭上双眼,紧靠着门蹲了下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厉成殷的安危,甚至有些呼吸不畅,然后像一只无头苍蝇,趴在床上,手不知道想要握紧些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因为自己。
季月认清了这个事实后,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不愿再待在阴暗的房间,于是撑着起身走到床边,冷静地将窗帘全部拉开。
炽热的烈阳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季月转头看向墙壁上贴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有着一张苍白的脸,眼角湿润润的,好像这段时间,她总这样。
大约在地上蜷缩了几分钟,然后季月拿出电话打给了阿新。
“阿新,开门。”
“不行,季月姑娘。”
“开门。”
“”
季月刚来到客厅就见老扬和玉兔两人站在中央急得束手无策的模样,也是,发生了这种事,任谁都坐立不安吧。
玉兔恨恨地看向季月:“你有脸出来?我以为你要在房间里躲一辈子。”
季月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玉兔看她这样心里越发窝火,大吼道:“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吧!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一来就没有过好消息!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你还能安稳的活下去吗?”
老扬靠在墙边一脸严肃,往常她被玉兔冷嘲热讽时,他会时不时为自己说话,可现在老扬也赞同她了。
他的无声就等于谩骂。
季月心里痛苦万分,她该怎么做能挽回局面?
“你为什么非得跟着我们!你就是狐狸精,成殷哥为了你差点露馅,后面克里什那也是因为你你说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除了会坏事,你还干嘛了?”
玉兔没有停下,她的情绪激动。
持续了一会儿,阿新忍不住想开口打断玉兔,没想一直沉默的季月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楚:“说完了吗?”
玉兔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回过来:“你”
季月强忍泪水:“对不起。”
她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怎么就被绑了呢?
到底为什么被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谁又能来告诉她?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阿新冷冷道:“好了,别再说了,还是想想到底怎么解决吧。”
玉兔下意识反驳:“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事情已经”
阿新毫不留情打断她:“你再这样失控的话一定没有,如果静下来思考,也许还有。”
“”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没人想得出。
拿着那部手机,多吉审问过克里什那,但克里什那不肯道出事实,一直低垂脑袋,不发一言。
既然问不出个什么,那就只好动手了。
克里什那在经过半小时的殴打后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他已经不在那个熟悉的地方。
睁开眼,四周是室内,几平米的空间内,只有两张凳子,头顶上还悬挂着一个暗黄的灯泡。
墙边坐着玩手机的男人在看到他醒来后,拍了拍旁边的女人,两人便走到克里什那面前。
女人是香兰,那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情夫了。
周国全团伙的骨干,香兰叫他阿明。
克里什那迷迷糊糊听到阿明嘀咕了一句:“总算醒了。”
他趴在地上,除了眼睛,身体一动不动。
阿明捏起他的脸颊:“别装死了,我问你,这是谁,告诉我们她在哪儿。”
克里什那艰难地将血肉模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是季月。
他心里不禁苦笑,他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问题的答案说与不说对他有什么影响?
都是一个下场。
香兰看向克里什那的眼神里再也没有那一份温柔和纵然,在得知他是警察后,香兰惊讶不已,又变回了那个狠毒冷漠的女人。
“你告诉我们,我保证,拉哈尔,我会让你死的很痛快。”
克里什那心里一紧!
他的身体因紧张害怕而发抖,可他仍旧一言不发。
阿明抽起一根烟,不耐道:“你不说。”他猛地吸了一口,随后将烟头碾灭在克里什那的侧脸上,剧烈的刺痛让克里什那脸颊的肌肉抖了抖,“我们也还是有办法找到她的。”
“你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解救那群女人?还是什么”
阿明漫不经心说道,这番话却让克里什那心中一阵激荡!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和季月身上,难不成没有怀疑厉成殷?
香兰的公司所涉及的不仅仅是卖淫,还是一个毒品交易窝点,人口拐卖和中转的窝点,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事情没有彻底玩完一定还有办法。
一定会有。
带着这个念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克里什那仍旧什么都没说。
就让他这样吧,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死掉了。
只要他们的计划还在进行,终有一天会成功,死了也值得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伙人有多么的谨慎小心。
因为香兰这边出现了警察,周国全那边也暂停了跟厉成殷的合作,更何况当初跟厉成殷合作还是通过达瓦,而厉成殷也见过克里什那!
谁也说不准厉成殷一定就没问题,尽管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不太认同这种可能。
厉成殷这笔生意是一条大鱼,他们不愿松口。
当然,这些克里什那并不知道。
他被绑在一根凳子上不能动弹,嘴里被塞满布条,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到了饭点会有人给他送饭,强迫他吃进去,如果不吃,他们会给他注射致幻的毒品。
禁锢的时光过得异常慢,每当克里什那晕了醒醒了晕,又醒来后,他很痛苦,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老扬整天都在纠结对策,猎豹表示他们可以单独行动,将克里什那解救出来。很不切实际的想法,老扬觉得荒唐,可猎豹表示他们有信心。
这个方案很快被否定,就算定位克里什那手机最后出现的地址,找到了又能怎样?那边的情况他们一概不知,这样做无疑于赴死。
事到如今,他们下落未明,老扬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出动当地警方。
可一旦这样做,他们之前做所的努力都白费了,如果没有彻底铲除,那么以后周国全团伙会更加谨慎,再想破案难上加难。
太阳不再那样刺眼,再过一两个小时天色就该暗下来了。
季月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面包,她要保存体力,就算会死,她也不想就这么饿死。
下午时她在房间沉思,一个模糊的办法渐渐浮现,一开始季月被自己这种想法震撼到了,后来冷静一想,未尝不可。
她在赌,谁不在赌?
吃完后,季月缓缓走到床头拿起那本心经,指尖细细磨痧着封面,过了好一会儿时间,她确定自己冷静了。
十分冷静。
此时他们应该都在客厅,阿新不放自己出去那她就自己出去。
季月打开窗户。幸好,整个藏西基本没什么高楼大厦,这座酒店修得也不高,他们所在的也不过是二楼。每个房间的窗户外都会修筑一个挡板,只要踩在那个挡板上,扶着旁边屋子的窗户,再跳下去只需要跳两次,就能到达地面。
过去近二十年,季月从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她大概真的疯了。
因为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在一层一层跳下去的时候,季月的身体突然迸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不出二十分钟她就离开了酒店。
她打车去往警察局,在靠近警局的地方下了车。
那伙人怀疑上了克里什那,那么肯定会派人随时守在这附近观察情况他们会认出她的,因为早在她刚来到日喀则的时候,在酒吧里,厉成殷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谈生意,她被撞见过。
后来克里什那解救了被掳的自己,还送往了警察局,他们现在肯定在到处找自己。只要自己被抓住了她会告诉那群人她接近厉成殷的目的。
这样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继续按计划进行。
而厉成殷也不会有危险。
越这么想,季月又激动又紧张,当然也害怕。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旁边就是警局,当然她不会走进去的,在快走到警局门口时,季月调头离开了。
季月走得越来越缓慢,在经过一个拐角时,背后伸出了一张大手捂住她的口鼻,她来不及反应便被打横抱进了旁边的小车,开车的男人吩咐另一个人捂住她的眼睛,男人随意扯出一根布条蒙上她的眼睛,随后一掌狠狠劈向她的后脑勺。
她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后,季月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把玩着一把刀,正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
她倒是没感受到有多么痛苦,只是躺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脏兮兮的,很难受。
阿明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女人远远比照片上更娇弱动人,看着不大像警察。
只是可惜了
阿明露出一抹瘆人的笑:“真漂亮啊。”
季月忍住恶心,打起十分的勇气看向男人。
阿明:“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也少受点苦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说完后,男人哈哈大笑。
“你的同伙什么都说了,你还在纠结什么。”
或许是看季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甚至连自尽都没有那个力量与勇气,他们没有用任何东西束缚住她。
季月用手撑着地板坐立起来。
“他在哪?”
毫无力量的小女孩的声音。
阿明说:“你问的是拉哈尔?他的真实名字叫什么,我很好奇。”
这女人对付起来不比那个贱骨头好啃?
至少肯说话。
阿明似乎胜券在握,他完全放下了戒备心。
季月重复一遍:“他人呢?”
阿明笑了笑:“这么急着关心他?放心,他没死。”他朝着旁边吐了口痰,又问:“你知道什么,趁早说出来,免得受些皮肉苦你要知道,你这副模样,不光我,我手底下那些人也喜欢的很。”
季月冷笑:“败类。”
瞬间,阿明扑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女人真是警察吗?
怎么像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就连骂人都这么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