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齐月宾
明明是除夕夜宴这样热闹喜庆的日子，端妃的延庆殿却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只有檐上挂着的几盏红灯笼彰显着如今是除夕，冷风一吹它们便摇摇晃晃的，反而多了丝凄清。
伺候端妃的吉祥听到外头有动静，急急忙忙地出来看，一眼便瞧见了华妃的仪仗，她一下子慌了神，匆忙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急切又哀婉：“华妃娘娘，我们娘娘已经歇下来，还请您明日再来看我们娘娘吧！”
看她这副又惊又惧的模样，年世兰脚步顿了顿，神色复杂。
李骄月一看就知道吉祥肯定是以为华妃是来挑事儿的，她赶忙挂上和善的笑脸，上前一步道：“别紧张，你是伺候端妃娘娘的？雪天寒冷，你应该待在端妃娘娘身边伺候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吉祥平常很少出延庆殿，对李骄月的面孔也不熟悉，虽然这位陌生的小主对她十分亲和，但因着这位小主是和华妃娘娘一起来的，她也不敢松懈。
“回小主的话，奴婢贱名吉祥，我……我们娘娘不喜喧哗，所以、所以只留了奴婢一人伺候……”
年世兰还在这儿，她自然不敢语出抱怨，说是华妃娘娘刁难所以才没人伺候，只能说出了这一番违心的话。
李骄月笑着道：“吉祥是吧？不必拘礼。我是瑾贵人，今日在除夕宫宴上听闻端妃娘娘抱病未能前来，便想来看望一番。华妃娘娘与我同住一宫，因此便顺道和我一起来了，你别紧张。”
吉祥有些讷讷地张了张嘴，不知该不该放这位瑾贵人进去。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了几声咳嗽声，紧接着便是一道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有些虚弱，断断续续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断气了一般。
“吉祥，让瑾贵人进来吧。”
吉祥闻言，有些犯了难。
既然放了瑾贵人进去，那就没有理由拦着华妃娘娘了，总不能让这金尊玉贵的华妃娘娘在大雪里站着吧。
年世兰在一旁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主动开口道：“本宫在外殿等。”
吉祥听了这话，如获大赦，她连忙侧身请华妃娘娘进去，殷勤地给她搬来了椅子，恭敬道：“还请娘娘稍候。”
李骄月一只脚刚踏进内殿，随着厚重的帘子被掀开，一股浓重的药味便钻入了她的鼻腔，她有些不习惯地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打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接着便听到了一声温柔的轻笑。
李骄月赶忙行礼：“端妃娘娘金安。”
齐月宾温和地看着她，道：“不必拘礼，坐啊。你是瑾贵人？怎么想到来本宫这儿了？”
李骄月依言在她榻边坐了下来，道：“嫔妾入宫以来还未有缘与娘娘见一面，今日夜宴有听闻娘娘病着，便想来看看，谁知……娘娘殿中竟是这样的光景。”
齐月宾闻言，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唇。
“瑾贵人，本宫能看出来你没什么坏心，是个好孩子……但你是与华妃一起来的，想必也知道一些她对我的态度。”
李骄月抿了抿唇，片刻后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娘娘，或许嫔妾现在说这些您不愿意信，但……华妃娘娘现在，改变了很多。”
齐月宾没接话，静静地看着她。
“嫔妾入宫之后便被分进了华妃娘娘的翊坤宫，娘娘她一直对我多加照拂，而且……而且嫔妾那日是亲耳听见，华妃娘娘吩咐了内务府的人，以后延庆殿一切份例照旧，嫔妾想，华妃娘娘或许也是想对娘娘您做出些补偿的。”
“嫔妾不知为何如今娘娘殿中依旧冷清……定是那些内务府的奴才们没有好好办事！”
李骄月说这番话时握住了端妃的手，掌心的热意传递了过去，眼神也分外真诚。
齐月宾顿了顿，道：“与内务府的奴才们无关，是本宫不喜欢人多，今日又是除夕，本宫便让那些奴才们先去歇息了，留吉祥一人伺候。”
“至于你说的补偿……”齐月宾的脸上多了些苦涩，这些苦涩之中又夹杂着些微妙的恨。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和她也互相伤害过了对方，她失去了孩子，我也无法再生育……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呢？终究是破镜难圆。”
李骄月默了默。
“……华妃娘娘此刻正在外殿等嫔妾，她很想来见见您，娘娘您若是愿意，嫔妾现在就去叫她。”
端妃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年世兰一把掀开了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她站在了齐月宾的床前，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齐月宾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眼睛。
半晌，年世兰叹了口气。
“骄月，你先出去等我。”
李骄月闻言果断地点了点头，当即就走出了内殿，把时间留给了这二人独处。
在外殿坐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她很老实地没有试图去偷听二人的谈话，安安分分地守在外头。
等年世兰从内殿里走出来，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她的脸上似乎还有着浅淡的泪痕，嘴角却是挂着笑的。
李骄月懂事地没有多问二人之间说了些什么，而是安静地陪在年世兰身边，和她一起离开了延庆殿。
走到半路，年世兰忽然开口。
“骄月，谢谢你。”
李骄月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她欢快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又忍不住多嘴问了句：“那你们现在算和好了吗？”
年世兰唇角含着笑，她抬头看了看高悬天空的明月，轻声说了句：“会和好的，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年后的日子过得很清闲。
皇后娘娘说雪天路滑不方便，体恤众嫔妃，便免了这几日的请安。
不用强迫自己早起去请安的日子里，李骄月轻松自在得不行，除了隔几天皇上就会来她这儿用用膳以及偶尔的侍寝，她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滋润的，每天和姐妹们唠唠嗑散散步，品尝品尝华妃小厨房的美食，日子就这样平淡且安宁地一天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