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后真言
“怎么就……”秦盛楚并不吃惊，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只是疑惑。有些话想要问出口，但又怕伤到他，于是换了一句话，“为什么？”
“因为……律师说，证据对我不利，要是我认罪可以轻判。后来哥哥来看过我几次，让我赶快认罪，先认了，法院判了，他才好上诉，才能有翻案的机会。”虞梧生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秦盛楚，只是摇晃着杯中的白酒，待说完后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然后你就信了？”秦盛楚在知道原因后，并不能理解，但他试图去理解，毕竟感情层面的事情，说不好。
“对。”虞梧生继续灌酒，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愚蠢得要死。
因为突然被冤枉抓进了看守所，经过几次讯问后，心态有些崩溃。虞光耀来看他几次，每一次都苦口婆心地劝着，就像是在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一般。每一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感情裹挟着他，慢慢地，他信了，他相信哥哥在外面有办法，帮他周旋，那是他唯一血浓于水的亲人，哥哥不会害他的。
于是，他认罪了。
认罪之后，被判了七年，刚开始虞光耀还会过来看他，和他沟通一些细节，还找了律师，也给他说了案子的进度，说有希望了，再等一等就可以了。
后来，哥哥就来得少了，再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哥哥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等到他去问监狱里管事的，才知道，虞光耀根本就没有为他翻案，甚至连上诉的申请都没有提交过。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了。
虞梧生申请法院再审，他要翻供，他说当初不是自愿认罪的。但法院再审之后，依然维持原判。
“如果，我当初不认罪，不听哥哥的。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虞梧生问到。
疑罪从无，可能会不一样。但明显虞光耀有问题，那么整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秦盛楚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他有明确的结果。而且，现在也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
虞梧生见秦盛楚没有回答，便继续问到，“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买该多好。”
“到现在，你都没有见过你哥了？”秦盛楚转移了问题。虞梧生此时应该是喝醉了吧，开始稀里糊涂地纠结一些事情。
“没有。”
虞梧生回答后，秦盛楚和他分析起他表述中涉及到的几个关键人物。
第一位，案件被害人，最简单直接能够证明凶手不是虞梧生的人。但因为案子的特殊性，加上时间久远，以及案发时孩子还小，为了她的身心健康，还是尽量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第二位，虞光耀。到目前没有见到这个人，就已经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他身上一定有秘密。
第三位……
“当年给你指派的律师是哪位？”
“澜田律所的曲显海。我出来后，去找过他，找不到人了。”
说起曲显海，秦盛楚倒是知道一些花边新闻，他是澜田的合伙人之一，当初也混得小有名气，后来被人高薪挖走，跳槽进了天诚集团当法律顾问。再然后听说做了天诚集团老总女儿的小三，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这个人了。
“我去查查看，应该可以找到他。”如果放在原来，找一个律师，轻而易举，现在自己被除名了，很多事做起来也不方便了。
“好，哥你对我真好！比我亲生哥哥对我都好！”虞梧生朝秦盛楚举起酒杯，面颊泛红，双眼失焦。
“别喝了，今天可以了。”秦盛楚拿下他的酒杯。
“不，我要喝！”虞梧生继续拿起酒杯喝完，再拿过酒瓶给自己倒酒。
“可以了可以了。”
两个人上演了几秒钟的酒瓶抢夺战，秦盛楚按住酒瓶，虞梧生就抓住秦盛楚的手。秦盛把酒瓶举高，虞梧生就绕到秦盛楚面前站起来去够酒瓶，秦盛楚把酒瓶往自己身后藏，虞梧生就直接扑过去环住秦盛楚。
“好了好了，给你。”虞梧生整个人罩住秦盛楚，秦盛楚抬头就只能撞到虞梧生的胸膛。
虞梧生拿着酒瓶回到座位，却没有继续倒酒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飘忽，似乎刚刚起身就花费了他很大的劲儿。
“哥，你图什么啊？你对我这么好你图什么呢？我哥都不会对我这么好。”虞梧生两只手抓住酒瓶，下颌抵在瓶口，醉醺醺地说着话，“我们认识不过两三天而已啊！”
秦盛楚不会告诉他，他们认识其实不止两三天，只是认识的这些天都被不同的时空维度给盖掉了，所以在虞梧生的记忆里，只有两三天。
而秦盛楚也不会告诉他，之所以秦盛楚对他那么好，是因为秦盛楚以为虞梧生是他跳出循环的关键。
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任何行为都是有目的性的。
但秦盛楚看着虞梧生“渴望有人爱”的可怜样，又于心不忍，不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醉了。我们去休息吧。”秦盛楚把虞梧生架起来往卧室里拖。
喝醉的人往往有个毛病，认为自己没醉，甚至还能走直线。
“我没醉！我可以自己走！”虞梧生说罢，就要把秦盛楚往外推。
秦盛楚一把搂过他的腰，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老实点！再乱动我就打你！”
谁能料到虞梧生这时双手搂着秦盛楚的脖子，嘟嘟囔囔到，“哥，别打我。”
这一抱，真要命。秦盛楚慌了，连忙拖着虞梧生进卧室躺下，“好好好，你快点睡，我就不打你。”
虞梧生乖巧地点点头，就合了眼睛。
看来是真的醉了。
秦盛楚看着他安静入睡的样子，便放心地开始收拾吃剩的饭菜。
虞梧生躺下就睡了。
他做了一个冗长又诡异的梦。
梦里他的哥哥虞光耀，抱着他腿，声泪俱下，说着当初的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我错了，梧生，原谅哥哥好不好？哥哥当初也是受人胁迫的，哥哥也不想害你啊！”
然后，哥哥的脸，从虞光耀变成了秦盛楚，也抱着他的腿，声泪俱下，“是哥不好，哥不该利用你，哥会赎罪，会弥补你的！”
再然后，整个混沌空间，一眼望不到尽头，全都跪满了人，他们的脸变得模糊，让人看不清，但虞梧生知道，这是虞光耀和秦盛楚。他们分明是两个人，但在梦里，他们似乎就是一个人。
对不起，原谅我。
这两句话由远及近，像是穿过了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朝虞梧生奔腾而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快要撞上他了。
“呃……”他瞬间惊醒。
一阵头晕目眩，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
虞梧生慢慢地回忆起来，他昨天晚上喝酒了，和秦盛楚说了很多过往的事情。
秦盛楚？
虞梧生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伸手往腰间一摸，秦盛楚的手正搂着自己。
嗯？什么情况？
他翻过身，正对秦盛楚的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