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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篝火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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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以后,娘亲什么也没说就禁了平宁的足,她每日都只能和阿策待在院子里丢沙包。

    阿策见平宁无聊,想逗她开心,但他不知道,逗别人开心的方法,绝对不该是一直盯着她,然后阳光灿烂的笑。

    “早知道就不跟娘亲说那件事了,现在反倒我们自己被关了禁闭。”

    平宁趴在廊下的矮桌上,满脸哀怨。

    阿策端正的坐在一边盯着平宁笑。

    “我都要烦死了,你还跟我笑,阿策,你有没有心啊?”

    “宁儿不高兴吗?”

    “我应该高兴吗?这几个沙包都快被玩破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平宁烦躁的摇晃着阿策的肩膀出气。

    “宁儿,我…要晕了。”

    平宁这才停下来:“是不是只有萧烬寒他们离开,娘亲才肯让我出去?”

    阿策将平宁压在桌角下的裙边理顺,担心她着急起身摔倒,接着说道:“月末就是例行秋捺钵。”

    平宁眼睛一亮,她虽然对秋捺钵没什么兴趣,但可以出趟远门还是好的,她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接阿策的奴隶营。

    她兴奋得跳起来,抱住阿策,纤细的胳膊倒很有劲,将他箍得…脸都红了。

    今年的秋捺钵比往年更加盛大,王公贵族都会参加,国主恩赐,将军府的成年子女都可以随晏将军一同启程,去往奉临城北部的宣恩山,也是今年的秋捺钵之地。

    既然是国主的恩赐,那随便找理由推辞就是不敬,秋夫人心里百般不乐意平宁跟去,但府中就连泽兰也被晏将军指明要一同去宣恩山,她再想让平宁待在府里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很快到了月末,阿策戴上鬼面,驾马在平宁轿前开路,三夫人和晏将军护送国主的车驾,那只玉爪海东青立在三夫人肩头,眼光精亮,很难想象这种桀骜的鹰,也曾被关在昏暗无光的鹰房里,日日夜夜的受熬。

    为了照料这只海东青,鹰奴也一路随行。

    三夫人身着一身墨色劲装,和在将府里的打扮全然不同,她的眼神和肩上的鹰一样发着光。

    咎原国主喜欢射箭游猎,往年的头雁都是国主猎获。

    他年岁渐长,身上的病也多了,前几日染了风寒,刚好不久,身体也不太利索,今年的秋捺钵便不打算再亲自下场。

    三夫人跃跃欲试,国主不参加,那便是底下人争头雁抢彩头,往年她完全有实力猎得头雁,只是顾及国主不好发挥,将军从不准她放这只玉爪海东青出来。

    这一次她对头雁势在必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北行,宣恩山离奉临不远,第二日傍晚就到了。

    平宁下了马车,舒展筋骨,见到一片开阔的平原。一眼望去,背面是宣恩山的密林,前方天高云低,广袤无垠,是她从未见过的自由天地。

    此时,军士们已经在空地上搭起了行营大帐,国主的营帐建在中央,贵族亲眷的营帐环绕宫帐搭建,呈现众星拱月的格局。

    三夫人跟着一群骁勇的贵族猎手们进了山,为明日的围猎勘察地形,顺便看看今年的猎物体格如何。

    平原上有些稀疏的松树,平宁蹲在一旁看着阿策搭帐篷。

    泽兰小姐颠簸了一路,也睡了一路,莲心好不容易将她拖起来,眼下挨着树杆子就又睡着了。

    莲心让军士把帐篷搭在平宁旁边,相互之间好有照料。

    为了避免夜间无法辨认,临近的营帐上系有不同颜色的绸带,在初秋的平原上成就一道风景。

    平宁瞧着这营地上的布局,二夫人的营帐贴着将军的大帐,将大夫人都挤到一边去了。

    大夫人又向来不与二夫人争这些,平宁想起莲心说过的,大小姐和犬卒私通自尽了,许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大夫人一心要断绝世俗,每日吃斋念佛。

    晏寒云正耀武扬威的指挥盖夜干活,晏寒雨倒是起了兴子要帮忙,结果搞得一团糟。

    萧烬寒进了国主的宫帐,寒暄了片刻出来透气,远远望见聚在树下的平宁等人,对身侧的方统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夜色降临,营地上点起了十几个篝火,宫帐前的篝火堆最大。

    夕阳沉落前,王室的猎手们从山中带出了一些野物,架在火堆上烤得滋滋作响,肉香四溢。

    善舞的少男少女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有些甚至要闹个通宵。

    白日里赶路累极了,平宁钻进自己的营帐中早早睡下。

    阿策坐在帐外守着,帐前的绸带随风飘打在他的头上,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以前宁儿的手轻抚他的脑袋,令他安心也昏昏欲睡。

    “阿策。”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叫他。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那人站在黑暗处,渐渐往这边走。

    原来是夫人。

    阿策赶紧起身。

    秋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招招手,用唤小孩的语气,说:“过来,我有事同你说。”

    阿策望了眼平宁睡着的营帐,点点头跟了上去。

    天已黑,还有些篝火没灭,喝酒跳舞的军士们都还醒着,不会有什么事。

    阿策如是想着。

    秋夫人来到停着马车的山路边,从马车中取出一样物件,长长的,外身包裹着黑布。

    她将东西交给阿策,示意他打开。

    阿策依言,剥开黑布,入眼的是冷冽银光,在月色下有些晃眼。

    一把剑,一把名副其实的剑,开了刃的剑。

    阿策忍不住甩了个剑花,不论剑柄的手感还是剑刃的破风声都是上等,是竹剑根本无法比拟的触感。

    阿策不解的望着秋夫人,他的眼神在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这把剑以后就送给你了。”

    送给我?阿策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喜悦,但很快又变成了忧虑。

    他摇摇头将剑递回去,秋夫人不接手,阿策有点急了,将剑放在身旁的车驾上。

    “我不要。”

    说着,他紧紧握了握腰侧的竹剑。

    秋夫人笑了笑,知道他在想什么。

    “宁儿做的竹剑也还是你,我不是要跟你换。”

    阿策的剑眉稍稍舒缓了些,紫色的眸子透着小心翼翼。

    “真的?”

    秋夫人温柔的望着阿策,笑着点头,将剑又交还给他。

    “以后用它保护宁儿。”

    “可以吗?”

    阿策还在确认。

    “除了你,没有别人。”

    他这次不再迟疑,重新接过那柄剑,目光珍重。

    “这把剑有个名字,叫雀茂。”

    “雀茂?”

    “对,传说这把剑是一个叫雀茂的人铸造的,他的魂魄也在剑中。”

    秋夫人抚过剑身,继续说道:“雀茂是雀金族的祖先,这把剑流传了千百年,剑柄不腐剑身不锈,里头说不定真的住着什么人的魂魄。”

    秋夫人笑了笑,满是自嘲的味道。

    阿策满脸认真:“很贵重。”

    秋夫人摇摇头:“只是对雀金族很重要,对旁人来说也就是一把剑而已,并不显眼。”

    雀茂剑的外观没有特殊之处,锻造的是最普通的样式。

    佩剑在身,没有人能想到这是一把千年古剑,它的工艺和手法俨然当世之物,这也正是雀茂剑的过人之处。

    方统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得手。

    两顶营帐分别设在一棵松树的两侧,原本还以为要费些功夫,营地上几十座帐篷,免不了要再其中一一查找。

    他还特意从库房支取的账册上查到千曲院领的是金绸帐,求月阁领的是绿绸帐。

    这两顶营帐搭在一起,这次可以顺手取她们俩的血一试,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金色绸带?是那个傻子的营帐。

    方统很快钻进去,用银针刺入帐中人的穴位,使其昏睡,再刺入她的指尖,将伤口处挤出的血液用细布擦拭,完成一系列动作,收好细布,很快离开。

    走出帐外,方统发现,原本应该系在旁边那顶帐篷上的绿绸带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但已无大碍,刚才金绸帐的是那个傻姑娘,这剩下的不就只有求月阁那位了吗?

    方统认定确凿不移,见四周无人注意,正准备掀开帐帘,手还没朋友帐帘便被人擒住了。

    “你做什么!”

    方统抬头一看,不是小姑娘身边那个人高马大的犬卒,而是一个蓄着短须的中年人。

    “你是…”方统再定睛一瞧,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楚西峰!”

    方统大惊,几乎不敢相信,堂堂恶乌国师怎么会这副模样出现在咎原?

    隐藏身份,潜在晏天石身边,难道恶乌下一步打算攻打咎原,所以遣他来当细作?

    不对,他一个堂堂恶乌大国师,没必要冒这个险,还是说,另有目的?

    方统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楚西峰的目的,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被他擒拿的处境。

    “你堂堂铁卫,还要钻小姑娘的营帐,难道改行采花不成?”

    楚西峰手上用劲,方统痛得打颤。

    “就算是,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统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你进别的姑娘营帐我不管,这个不行!”

    楚西峰狂傲的摆摆手。

    方统追问道:“为什么?”

    楚西峰捻着短须,喝道:“这是我恶乌王妃的营帐,岂是你这粗人能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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