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忘记规矩埋隐患 二人看玉商讨构思

    陆老夫人逢人便展示自己的异宝蟋蟀杯，赞其精巧玲珑。

    当下推崇玉石饱满圆润的外形，镂空设计的做法极少。王珏并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勾勒了几条藤蔓遮裂竟技惊四座，自己只是侥幸钻了个空子罢了。

    于是林大良的徒弟王珏在陆府供职，技艺精湛更胜师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说法在京都的权贵圈中传了出来。

    林大良自是了解自己的徒弟，因其年纪尚小，心细如发，有些小聪明，所作玉器虽精巧却大气不足。

    玉器行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同行不窜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台磨玉的水凳，或许是怕丢东西说不清，或许是怕技艺被瞧了去，即使是师兄弟之间也不能随意坐在别人的水凳之上或者在别人的水凳旁逗留太久。

    因此玉作师傅离开水凳的时候，都会在自己正在打磨的玉件上洒一把解玉砂，以防别人触碰。

    自“技艺精湛”的名声传出去之后，王珏的水凳旁边总是有人徘徊。

    有人是不顾规矩来偷瞧技艺的，有人是因嫉妒她来故意打扰的，有人则是伺机来使坏的。

    同在陆府供职，玉作师傅们就互称师兄弟了。王珏最小，便是所有人的师弟。也许是太年轻，也许是林师傅教的好，王珏的心性倒很开阔。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王珏已经能游刃有余地与众人相处。

    这一日王珏正在给一柄“玉如意”收尾。如意柄身线条有力、简洁流畅，整体呈现素面效果，可以更好地展示玉质的温润。如意头则采用了繁复的唐草纹作镂空修饰，精巧细致，与素面无任何花纹的柄身形成了明显对比，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见过的人无一不赞其一声“精巧”。

    “王珏”。

    王珏抬头仔细看去，只见来人通体一身黑袍，衣襟处暗银色回字纹隐隐泛着幽光，腰间一方红玛瑙圆形卧虎佩，端得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陆文谦竟亲自来到了这满是玉粉灰尘的府内玉作坊。

    “陆公子”，王珏跳下水凳作揖一拜。

    “我近日得到一方多色于阗玉璞，你跟我来看看”陆公子摆摆手示意王珏跟他走。

    王珏急匆匆跟过去，未曾洗掉的解玉砂也很快风干在了手上。

    来到陆文谦所住的芝兰院，只见院子里的石桌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块灰扑扑的人头大小的石头，想必这就是陆公子所说的多色和田玉璞。

    陆文谦着人往上泼了水，玉的质感显露了出来。玉璞是一方水材，整体带皮，底部聚皮呈黄红色调向外扩散，边缘带有深褐色的沁，中部在洒金皮下白色玉肉隐现，顶部竟有一层隐隐粉红色的玉肉。

    “好一方细糯油润的于阗水籽！”王珏眼前一亮。

    陆文谦看着王珏，只见穿着褐色短打做男装打扮的姑娘看到这方玉石之后，眼神都亮了起来，心想“看来识得好货”，内心不由得暗暗得意。

    虎贲卫副指挥使的位置使陆文谦可以在为皇帝奔走的时候搜罗各处的好东西，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

    这方和田玉水籽是去西域地区探取鞑靼兵力部署时在回回手中所得。因那回回与人起了官司，急缺银钱，这样一方玉石花了一百两白银就得到了。

    虽说一百两白银是陆文谦一年的俸禄，但是这样高品质的人头大小的水籽，放眼当下极是难得。一百两白银的价格反而显得不是那么多了。

    明年腊月三十是陆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陆文谦一直在准备送给陆老夫人的寿礼。现在是盛夏时分，若尽快绘出图样、做好蜡样，集陆府几位玉作师傅的力量尽快赶工，一年半的时间应该能够雕琢出来。

    陆文谦对于这方水籽的构思内心已有成算，叫王珏过来是为了参考参考她的意见。小师傅虽年轻，却细心巧思，想必也会有不错的想法。

    “你看怎样？可敢动手雕琢？”陆文谦看向王珏。

    王珏内心惴惴，不敢相信陆文谦竟然把这样的重任交给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有点害怕，却也想试试”。

    陆文谦笑了，看夕阳余晖，于是留王珏一起用饭。

    头一次与身有官职的人一起用饭，王珏十分拘谨。却见对方突然倒了一盅如蜜黄酒递到她的面前“这是我在江南带回来的女儿红，柔和甘甜，喝了就不紧张了”。

    快要及笄的姑娘狠了狠心一口喝掉了杯中酒，对方略带薄茧的手堪堪又递过来一方手帕。

    此时王珏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