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止于附
“老哥说的哪里话？这么见外？”张祈年握着徐万森的手哈哈大笑，“咱们生意场上的事，讲究的都是互惠互利，以和为贵！”
徐万森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没白来，张祈年的话句句都说到自己心坎里了，“好一个以和为贵，不过……”徐万森一挺胸脯，“老哥以前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要是有些明面上不方便亲自处理的，尽管交给我。”
此时小斐刚好从二楼走下来，目不斜视地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
徐万森眼角瞥见小斐的身影，豪气万丈的气势瞬间萎顿，身子都猫得比张祈年矮了半截，语气也不如刚才那么狂妄了。
“老哥在【幽冥】毕竟还算是老资格，多少还有点话语权，大事帮不上，小事一定尽力。”
啪嗒！
二春手里的面具掉到了地上，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字。
“小斐，先把手头的活放一放，没看见来客人了吗？给倒点茶水。”张祈年乐呵呵地说道。
小斐冷冷地看了一眼徐万森和他带来的手下，用眼神数了数一共八个人，把手中的抹布一摔，转身就奔水壶走去。
徐万森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喊道，“不敢不敢！”
跟着徐万森来的一干亲信，也都跟着喊，“真不敢！您继续干手头的活就行。”
张祈年不知道徐万森畏惧的其实是小斐，还以为这老江湖跟自己客套呢，拉着徐万森的手就坐到了沙发上。
“额……各位也都随便找地方坐哈，我这店有点小。”
几个人依旧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敢不敢，还是站一会舒服。”
张祈年看了一眼二春，转头对徐万森正色道，“话赶话聊到这了，我这还真有一件事求老哥给帮帮忙。”
徐万森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你说。”
张祈年指了指傻站在原地的二春，“我这一个朋友，来投奔我了。前段时间遇到点事，可能是跟咱们【幽冥】的人产生点误会，我拿老哥当自己人，就明说了，他真名叫柳君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幽冥】的人认为他杀了陈仓……”
徐万森连连摆手，“别说了老弟！其实从一进屋我就认出他了，矿区那个玩掌心雷的嘛。刚才还偷着掐诀防备我呢，哈哈。”
被一语道破，二春脸上说不出的尴尬。
他此刻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骤雨中被巨浪裹挟的一艘小船，命运早已系于一发之间。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生死就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以前我混矿区的时候，他挺照顾我的，现在落难了，我是真心想帮他一把。老哥，你看这个事，要是为难，就当我没说，您也高抬贵手，就只当今天没见过他。”张祈年言辞恳切，二春不由得眼神一动，心里五味杂陈。
要说自己以前在矿区欺负张祈年，这个自己承认，哪件事照顾过张祈年？自己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对待昧民，谈何照顾？不杀就已经是自己仁慈了。
徐万森这边嘬着牙花子，【幽冥】的规矩还是自己当初参与制定的，一旦有人印记被破，只要不是在执行暗杀任务期间，组织都要立刻派人去调查死因。
为的是让其他人产生忌惮，不敢轻易对【幽冥】的人下手，毕竟这个组织行走在黑暗之中，为很多人所痛恨。
他刚要说“这事不太好办”，话还没出口，小斐走过来，把新沏的茶放在了他面前，眼神狠狠扫过。
“好办好办，哈哈哈……”徐万森从口袋里抽出手帕不停擦着汗，“你这屋有点热啊……”
“小斐开空调。”张祈年随口一说。
“不用不用，突然又凉快下来了，哈哈哈……”徐万森实在受不了张祈年总是指使这位女魔头了，心一会提到嗓子眼，一会沉到下面的眼儿，“这事就交给我吧，不管多难办，肯定让老弟满意。”
“那就……”张祈年深情地握住徐万森的手，“拜托老哥了。”
为了避免张祈年再当着自己的面指使小斐，徐万森匆匆放下了价值不菲的贺礼，就告辞离开了。
几个人都兴高采烈的围着半个屋子的贺礼，逐一翻看里边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
只有小斐依旧面无表情地擦着桌子，而二春则是双眼空洞地瘫坐在沙发里，嘴里不停嘟囔着，
“是梦？不是梦……”
接下来的几天里，二春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不过狐狸面具却说什么也不肯摘下来。
张祈年则是每天起早跑到荣和公园陪罗怀瑾捡瓶子，希望能从他嘴里套出新线索来打开突破口。
张祈年的知识储备在罗怀瑾眼中根本不够看，没过多久，张祈年就词穷了，无奈之下，只好打着跟罗怀瑾学习甲骨文的旗号继续混在他身边。
没想到的是，张祈年对于甲骨文的领悟能力不是一般的好。
用罗怀瑾的话来说，自己带过的学生里，没有一个像张祈年这么有天赋的。
如果张祈年是和自己同时期一起研究甲骨文的同行，那么张祈年的成就肯定会在自己之上。
张祈年自己也感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任凭海量的新知识源源不断充进自己的大脑，对于这种充实的感觉无比享受，乐在其中。
有一天夜里，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滚滚。
张祈年躺在折叠床上看着罗怀瑾送给自己的甲骨文著作，一道惊雷响起，张祈年感觉自己脑中的迷雾仿佛也被闪电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猛地翻身下床，在手机里找到了罗怀瑾的号码。
“喂？小张？这么晚了还不睡吗？”罗教授的声音有点低沉，显然已经准备入睡了。
张祈年略带歉意地嗯了一声，“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太公樽内壁铭文上最后一句话，止于附可启……”
“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会不会是通假字？止，有没有可能是放置的置？”张祈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可是罗怀瑾依旧声音沉稳，“这是有可能的，甲骨文的字形字义，对于一套文字体系来说还不够完善。加上刻字工匠的文字水平，是有可能使用同音字来代替原字的，这不是个例。”
张祈年得到了罗怀瑾的肯定性答复后，显得更加兴奋。
“那么，附，有没有可能是腹部的腹，或者是府邸的府？”
“这……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怎么了？”罗怀瑾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疑惑。
“没事了，只是突然想到，就冒昧地给您打电话了。”
互道晚安之后，张祈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街边的灯光，久久不能平静。
庞利民，一定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
止于附，置于腹。
所以，那个玩偶的腹部才被剖开。
庞利民为了开启姜太公的道术归藏，自己把自己肚子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