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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心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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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刚过辰时,文钊就来到县医院,进了乌必乐图的病房,看他仍然坐在床上,就上前问安。

    文钊见乌必乐图脸色红润,行动自如,像是已无大碍,就问道:“乌必乐图同学,你不是今日出院么,害我起了大早过来帮你收拾。”

    乌必乐图没想到文钊会来,就急忙下床,说道:“我昨日练武,动了伤口,医生叫我再住些日子,等伤口愈合之后再出院。”

    文钊叹道:“怎么那么不小心,石老师一会就来,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来看你,所以就早他来了。本想来帮你收拾行李,早知道你要在医院多待些日子,就拿些礼物,你看我今日两手空空,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乌必乐图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文钊,说道:“我哪有什么行李,倒是麻烦你总往这里跑。对了,你刚才说的盛林,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文钊回道:“今天学校放假,盛哥说要去找楚燕同学,所以一大早就走了,你可能有段时日见不到他。”

    乌必乐图坐在文钊对面,问道:“放假你不回家么?还来看我。”

    文钊说:“我爹叫我今年回家过年,只是现在有些事情要办,办完后我就回去看我爹娘。”

    乌必乐图羡慕地说道:“你爹对你真好。”

    文钊问道:“你呢?你今年打算回家么?”

    乌必乐图顿时低下头,愀然不乐,小声地说道:“我我没有家。”

    文钊心想,这次受伤,他家中确实无人来照看,想必是父母早亡,孤苦一人,和墨墨一样可怜,一想到这里,就心生怜恤,便说道:“那今年过年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吧,乐墨同学也去,到时候大家一起过年吃饺子。”

    乌必乐图眼际红润,哽咽着说道:“我到这学校里才知道,天下还有那么多人关心我。”说着就呜呜得痛哭起来。

    文钊见他可怜,安慰道:“我其实早有打算和你结拜兄弟,这样你就有亲人,以后也不会觉得孤单无助了。”

    乌必乐图擦了一下眼泪,问道:“我能成为你兄弟吗?”

    “当然能,我和你拜了兄弟,就把其他兄弟介绍给你认识。”文钊拍了拍乌必乐图的肩膀。

    文钊又叫他跪在床上,面朝一侧,就举起一只手,念叨着:“黄天在上,厚土为下,今日文钊和乌必乐图结成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乌必乐图听这话就嬉笑道:“没想到文哥哥不走江湖,却认江湖规矩,这拜把子的套话说得也头头是道。”

    文钊挠着头说:“我以前也不知拜兄弟这么复杂,当初和刘哥他们口头一说便是兄弟,但自从认识秦大哥,他教我拜兄弟要杀鸡歃血,跪天拜地,那套话也是秦大哥说给我的。”

    “秦大哥?”乌必乐图问道。

    文钊说道:“是啊,秦大哥,之前他叫张大同,可是突然有一天像是被鬼附身一般举止怪异、性情大变。而且以前他的武功可不入流,但现在却可以劈金断石,飞檐走壁,令人叹为观止。”

    乌必乐图问道:“是吗?文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认识一下秦大哥?”

    文钊笑道:“当然可以,刚才不是答应过你,将来会把我所有的兄弟都介绍给你认识吗,到时候你就知道兄弟多的好处了。只是我和你拜兄弟这件事,暂时别叫盛哥知道,他心细,说我不了解你,怕你嚣浮轻巧,将来害我,等将来盛哥知道你的好,他自然会接受你的。”

    乌必乐图听闻盛林背着他说这话,却没有生气,对文钊说道:“没想到文哥哥不但心地善良,而且直言不讳。”

    文钊说道:“既然咱都是兄弟,说话应该不事城府,坦诚相待,哪能拐弯抹角呢?”

    文钊话音刚落,乌必乐图就脸色泛红,低头不语。

    文钊又说:“说到坦诚相待,上次确实瞒了你。你曾经问我那日在后山练得什么武功,其实我和盛林练得并非是在学校学的,而是易筋经。”

    乌必乐图抬起头,惊奇道:“易筋经?”

    文钊从怀里取出那张残页,递给乌必乐图,说道:“这经文是我偶然得到的,不过上次盛林练了之后就克己不住,本来他持剑向我刺来,要不是你出现,恐怕我早已经命丧黄泉,这么说来,也是你救了我。”

    乌必乐图全然没有听见文钊在说什么,只是盯着这残页看,问道:“你刚才说这是什么经?”

    文钊说道:“易筋经,就是传说中那本修习内功的武林奇书。”

    乌必乐图问道:“你确定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见乌必乐图说这话,文钊以为他和广博识一样,不相信这是真的,就说道:“当然我当然识得上面的字,我可是博览群书呀。”

    乌必乐图仔细看着这残页,从上看到下,文钊见他像是在识文断字,就问道:“难道你认识这字?”

    乌必乐图把头一转,连忙说道:“不不,我不认识。”

    文钊赶紧把这残页收了起来,说道:“上次盛哥没练好,看来这易筋经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练的,要不等我将来完全学会再教你?”

    乌必乐图没有说话,眼睛直盯着前方,像是在想什么。

    文钊见乌必乐图没理他,以为是怪自己小气,不教授他这经文,就急忙解释道:“上次盛哥拿剑刺我,要是我现在教了你,你也拿剑刺我,这里可没人救我。”

    见乌必乐图仍然盯着前面,像失了魂,文钊就拍拍他,说道:“定是我初学这经文,半斤八两,却好为人师,害了盛哥,如今不能再害你。”

    乌必乐图见有人在拍他,才意识到文钊在说话,就点点头,却全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文钊见乌必乐图魂不守舍,以为是累了,就站起来,说道:“你慢慢休息吧,一会儿你见到石老师,你可别说我来看过你,要不然他又不高兴了。”

    乌必乐图问道:“文哥哥,你刚才给我看的那易筋经,是从哪里来的?”

    文钊回道:“几个月前我在学校图书室借书,没想到这易筋经就夹在这书页里。”

    乌必乐图又问:“文哥哥,这易筋经你都给谁看过?”

    文钊说:“除了给你看过之外,也只有盛哥看过。原本以为这易筋经是个好东西,想分享给我的好兄弟,现在看来练这经文需要大师慢慢指点,循序渐进,如果有样学样,必定经脉受损,祸害自己。”

    乌必乐图说道:“文哥哥,如果你把这经文给其他人看,他们误练这易筋经,变得像盛哥哥一样走火入魔,拿剑乱刺人就坏了。如果出人命,那家人可没我好说话,到时候把你告到公安,你难不成要在局子里呆一辈子?还不如一把火把它烧了,免得害人害己。”

    文钊心想,如果这经文哪天被人偷去,真如乌必乐图所说,岂不害了别人。反正这残页上的字我也不认得,要是将来教我的兄弟,口耳相传即可,也用不上这个。文钊说道:“兄弟说得对,这易筋经留在身边不安全,倒不如毁了它。”说着就从旁边的盒里取出一根火柴,点火把这残页烧了。

    乌必乐图见这残页已毁,就长舒口气,说道:“文哥哥,你真的相信我是个好人么?”

    文钊回道:“当然相信。上次盛哥刺你,你不但没有怪我们,事后还为我们说话,恶人哪有这般礼数?”

    见文钊这话回得丝毫没有犹豫,就微微一笑,说道:“文哥哥,没想到你和江姐姐一样待人和善。”

    文钊走到门口,说:“你就安心养病吧,等你伤愈,我再找个时机把这易筋经说给你。如果今日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乌必乐图点点头。

    待文钊走后,乌必乐图就走到门口,见江喜梅正在配药,就小声喊:“江姐姐,你来一下。”一边喊她,乌必乐图一边招手。旁边的护士都看得清楚,有人议论,江喜梅不知道给这小孩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没几天两人走的愈来愈近,要是这小孩再在医院里待下去,恐怕这医院要摆喜酒了。

    待江喜梅进了病房,乌必乐图咔嚓把门反锁,外面的护士听见这锁门的声音,以为她们两个在屋子里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又碎嘴私议起来。

    江喜梅见乌必乐图锁了门,就羞涩道:“你这孩子,叫姐姐进来干啥”

    乌必乐图问道:“姐姐可记得昨日我给你念的口诀”

    江喜梅一听原来乌必乐图询问此事,便稍有失落,以为这孩子要和自己谈论儿女私情,可是又想,这孩子才到志学之年,岂可有如此心思考虑这事。

    江喜梅表示自己还记得,就又把那口诀小声背了出来,乌必乐图一听果然丝毫不差。

    乌必乐图说:“姐姐你真的好记性,只是还需要麻烦姐姐帮我再记一段。”

    乌必乐图对江喜梅丝毫没了戒心,江喜梅甚是宽慰,微笑道:“你说吧,就算说的再多,姐姐也帮你记住。”

    “气由丹田所出,聚于气海之中,双手互叠,运气而升,右手摩顶,聚于百汇,心思众生,六欲自消;气入后顶,热落风府,寒升劳宫;凝神贯注,心无旁骛,阴阳旋转,热散寒升,三千功后,寒掌大成。”乌必乐图赶紧说了一遍,生怕自己一会儿忘记。

    乌必乐图边说,江喜梅就心里跟着念,念完后又念了几遍,说道:“弟弟,这口诀我记住了。”跟着就背了一遍,果然又是丝毫不差。

    见江喜梅已经记住,文钊就说道:“江姐姐果然记性好。只是这口诀和昨日的一样,也千万别告诉他人。”

    江喜梅笑道:“弟弟放心就好,我嘴紧的很。弟弟昨日给我说的口诀是第二重,那今日给我说的难道是第三重的么?”

    乌必乐图瞪了江喜梅一眼,微嗔道:“姐姐又不是江湖人士,这事就无需多问。”

    江喜梅像是又惹恼了他,就打岔问道:“你说我帮你那么多忙,你咋回报姐?”

    乌必乐图想了想,回:“难道要让我给你下跪不成?”

    江喜梅大笑着说:“我怎么舍得叫弟弟跪我,只是以后你出了院,哪日再见到我,你对姐不要视而不见,犹如路人姐就知足了。”

    乌必乐图嘻嘻笑了几声,说道:“江姐姐,我还害怕将来再见到你,你把这口诀埋在心里,不再告诉我了呢。”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江喜梅就去开,见石德全站在门口,一旁还围着几名护士,显然是想知道适才这屋子里发生过什么,江喜梅发怒,吼道:“看什么看?我给病人换药也要来看吗?”话音刚落,这外面的护士就散了,但又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出,江喜梅不当回事,独自推着车没入拐角。

    石德全进了屋子,见乌必乐图还穿着粗麻制的病员服,就说道:“你今日不出院吗?”

    乌必乐图见石德全问的这话和适才文钊问的一样,就不耐烦得说:“怎么又问,不是说昨日动了伤口,今日出不了院吗。”

    石德全听这话回的奇怪,就质问:“谁问?是不是刚才谁来过?”

    乌必乐图猛然间想起方才文钊嘱咐的,不叫石德全知道他来过,就慌忙解释道:“不是,刚才那护士也问这话来着。”

    石德全恼怒道:“是不是刚才出去的那个护士?我看着她就眼熟,你没对那护士说什么吧?”

    乌必乐图嚷叫道:“又要你管么?我对谁说什么还需要你指指点点?”

    石德全左右看了看,凑近床边,小声说:“我答应你爹在外面不摆架子,但你也不能胡来,要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你的家底,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乌必乐图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走江湖的时日比你在学校教书的时间还长,要你来教我么?”

    “好好好,我不教你,你好自为之吧。”石德全说道:“今日你不出院,我岂不是白来了?”

    乌必乐图说:“不白来,你还得帮我办个事情。”说着又在石德全耳旁嘀咕了一圈。

    石德全和乌必乐图寒暄了几句就离开病房。

    乌必乐图躺回床上,心想:“我听我干娘说过,这秘籍有一决,二练,三药,四重,又分上下两册,这一决,二练,三药已经失传,而这四重却已把江湖搞得天翻地覆,岂不知我四重已得其三。”

    乌必乐图又默念一遍刚才那口诀,心道:“刚才文钊给我的口诀中隐含大成之气,恐怕不是第三重,难道是第四重的寒冰神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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