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侍卫（二）
“咔嚓——”随着我向后倒下的同时，我身后的栏杆应声断裂，我直挺挺地向假山亭台下的湖面砸去。
刺骨的寒风刮过我的耳畔，下一秒我便被冰冷刺骨的湖水给包围了，那段时间，我仿佛清醒着，又仿佛失去了意识，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都在冰冷的湖水中沉沦，想拼命挣扎游上去，却又想永远这么沉沦下去吧，死在这冰冷的湖水中和孤苦伶仃地在后院里蹉跎一生又有什么区别呢？还能早点投胎去下辈子潇洒，何必执拗于这一生呢？
就这样想着，我放弃了挣扎，任由湖水将我带向更深处的湖底，我摊开双手，放松了双腿，似是在放弃今生，也似是要迎接新生。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下沉的身体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牵住了，接着那人便将我整个人拥住，我用力推开他，好让自己跟着水流继续下沉，换来的却是那人更用力地将我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点一点地拼命往上游，终于，我感觉自己好像能呼吸了。
我努力想睁开双眼，怒斥这个救了我的人，怀了我新生的好事，却怎么也睁不开，想伸手推开他，却胳膊仿佛比铅还重。
我感觉到他将我放在了地上，他拼命地摇晃着我，应该是想让我快点醒来吧。
我感觉到我的身边又来了几个人，有人在我的耳畔轻声细语说着什么，有人在呼喊着什么，我都听不真切。
我感觉到又有人将双手放在我的胸口，拼命地按压了起来，我开始呕吐，刚才掉进湖里真是喝了太多的水，觉得自己吐的差不多了，努力睁开眼皮，朦朦胧胧见看到一张清俊且焦急的连忙，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温暖的房间里，屋内烧着地龙，我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也一点都没有觉得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放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是在司令府的某间厢房里，下一刻就看见了那个在亭台上将我推进湖里的人。
“醒了？”他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怯懦地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怯怯地说道：“这是哪，你想做什么？”
“呦，怕了，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在湖里一心要寻死吗，现在又怕什么？”男人冷笑道。
我惊讶地望向他，他怎么会知道在湖底时有寻死的心思，难道难道是他救了我？
“不用这么诧异，我救你并不是因为我想救你，我问你，这个胸针是哪来的？”他的语气阴森恐怖，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一般。
我定睛望去，见他的手里正攥着那枚我在长姐的梳妆台上找到的那枚莒草胸针，我爬起来，扑到他身边想要将胸针夺回来。
却不想他眼疾手快，躲过了我这一扑，胸针没有拿到，我却还被摔在了地上。我揉着发疼的手肘呵道：“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说，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个东西你是在哪里偷的？”他俯身攥住我的下颌，阴冷地说道。
“阿嚏——”我不适时地打了个喷嚏，“阿嚏——啊——阿嚏——”我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一阵阵冷意正在席卷自己的身体，我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这是我的东西，不是我偷的。你还给我！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但这枚胸针不行，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再说了，虽然说是你救了我，但我也是被你推下去的，我不跟你计较就很好了，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眼看男人的脸色比阎王还难看，我色厉内荏地喊道。
“哦？不和我计较，那你还是跟我计较吧，你打算怎么跟我计较？若我把东西交给司令，你说他是会惩罚你这个偷主子东西的小贼，还是惩罚抓住了小贼的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看到了恨意，却唯独看不见戏谑。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望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眼睛，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在司令府里如此大胆，那只能说明他不是一般的侍卫，
“你不是普通的侍卫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要回去了。”我对着他求饶道，我真不想把事情捅到陆成则那里。
“你倒是识时务，说，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是普通侍卫的？我这身衣服和他们的不是一样吗？”男人一边把玩着胸针一边问道。
我清了清灼痛的嗓子，回答道：“虽然军装的款式一样，但是布料不一样，你这身军装比他们的看起来面料和做工都要更好一些，还有虽然你从一开始就对我不客气，还想杀了我，但是你身上没有兵痞的那种架势，反而给人感觉沉稳内敛，高贵而又神秘。”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希望他赶紧放了我。
“呵呵，你这个小丫头还真会说话，这样我更舍不得放你走了，要不你再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我不但会将这枚胸针还给你，我还会放你离开？”男人松开了攥着我下颌的手，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冷淡疏离。
我苦着一张脸，司令府和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而我除了陈副官一个都不认识，这叫我怎么猜：“抱歉，我猜不出来。您有可能就是一个长得好气质佳的普通侍卫，穿着一身掌管赏的衣裳；也有可能是司令手下的某位军官，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所以你身上有藐视一切的气质；您还可能就是司令大人本人，可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想让您快点将东西还给了，我好早些离开，怕耽误下去，落人口舌。”说实话，虽然他气质好相貌佳，的确符合吴妈妈嘴里那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司令大人形象，但我心里不会认为他是陆成则的，陆成则哪有这闲工夫和善心，去救一个落水的小侍女，他征战沙场，杀人如麻，应当视人命如草芥才对，他肯定不会是陆成则。
“哦，真的想这么快就离开？如果，我告诉你，我我就是这司令府的司令呢？”男人揶揄地瞧着我。
我不可思议地抬头向他望去，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我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他真的会是那个非要让我做他的续弦，娶了我又想方设法“啪啪”打我脸的陆成则吗？
不，不会的。
“呵，快到镜子跟前去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刚刚骂我的气势哪去了？怎么，听说我是司令，就不敢了？你不是说我是谁对你来说无所谓，你不在乎吗？那为何我是个普通侍卫的时候你就敢对我大呼小叫，怒声斥责，现在听说我可能是司令，就一个字也不敢说了。你们这些后院的女人啊，惯会言不由衷，捧高踩低你害怕什么，你别抖啊，我只说我万一是司令呢，你别怕，我就是打个比方。”
他宽大粗糙的掌心在我的脸颊上反复摩挲着，渐渐地向我的额头处移动。
我猛然惊醒过来，用力推开他的手，大声喊道：“不——不可能——你不可能会是司令，司令那种凉薄之人怎么可能跳进那个寒冷的湖里去救一个下人呢，他不要命了？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司令，杀人如麻的司令，他只会视我们这些下人的命如草芥，又怎会只身犯险去救我们？”
“谁告诉你司令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谁又告诉你他凉薄了？他虽然是司令，但他明明义薄云天，在战场上，他从来都是冲到最前方，他杀掉的都是敌人，若他不杀那些人，那些人就会杀掉他；他体恤下属，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将士们白白为牺牲，同时又厚待下属的家属；对府内的下人们也总是和颜悦色，很少惩罚他们，且司令府的俸禄是整个阳城给的最高的。这么好的司令，在你嘴里怎么变成了那么个鬼样子？你也不怕这些话传到司令的耳朵里，伤了司令的心？”男人不满地说道。
“说，你到底是哪个院子的，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些混账话，要是让我知道谁这么在背后说司令的坏话，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男人又补充道。
“是我一叶障目了，你把东西还给我吧，我要离开了。司令在你的眼里也许千好万好，但在我的心里不是。你说司令打仗时总是冲在最前面，不会让手下白白牺牲，厚待将士的家属，可若不是他为了满足他自己的野心，那些人压根就不需要上战场，也不需要妻离子散。你说他体恤下人，可是看看这后院，他一个接一个地娶进门，有多少女人要为了她蹉跎一生，娶进门了又不去见人家，还要将人家禁足，这又如何讲？罢了罢了。东西给我吧，我要走了。”我实在不想跟他继续探讨陆成则，哪怕他是真的陆成则，我也不想。
“你是主院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