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恍然大悟
闻言，我转身向外望去，今日王妈妈穿着一身簇新的石青色右斜襟上衣，下面配了一条黑色的裤子，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丰腴了不少。
我不知道此刻王妈妈来主院做什么，也再顾不上和苏婉茹宅斗的心思，连忙起身将王妈妈扶了进来，一脸疑惑地问道：“是有什么重要事吗？司令这么早就让妈妈过来。”
王妈妈慈爱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又轻轻叹了口气，才无奈准备开口，我瞧着她一脸凝重的模样，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自知应当不会有好事发生。
“司令说，先夫人走了没多久，太太的心里应当是极思念长姐的，司令的心里也不好受，他这些日子就先不过来了，等过些日子，大家心里都好受了些，他再过来看您。这些日子，您就好好在主院住着，没事别出院子。”
“轰”，一道闪电从我的脑海里划过。长姐离世未满一月，陆成则就和墨家商议好让我做了续弦，将我娶进了门，现在又说怕我思念自己的长姐，我不能在墨家思念自己的姐姐吗？非要到司令府里来思念？什么叫他也伤心，他伤心到到不能见我，可昨夜和那小丫头却笑闹了一夜？还让我没事不要出院子，这不就是变相的禁足和不允许我管家吗？极好，极好，陆成则这是扇完我的左脸扇右脸，扇完了右脸又想起了左脸。
我明白他对我没有感情，却不想他居然如此心狠，看着王妈妈的嘴唇一张一合地继续说着什么，而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只觉得她此时的字字句句犹如一把把利剑般刀刀扎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屋里的女人，神情各异，有惊讶的，有轻蔑的，有嘲讽的，唯独苏婉茹的脸上洋溢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我闭上双眼，企图要自己清醒点，赶紧从这一场羞辱中清醒过来，又听王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太，司令听说您病了，今天一大早就让老奴将郑大夫带过来了，一会儿啊让郑大夫给您瞧瞧，他医术好，保证药到病除，太太的病啊很快就能好。”说完，又在我挽着她胳膊的手上拍了拍，像极了一位慈祥的长辈。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想扇完巴掌再给颗枣啊，昨夜，若不是他为了那个小丫头，也不至于到了今天早上才有府医来为我诊治，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是虚情假意。
若是嫁进司令府之前，我知道了自己日后的日子是图守空房，那么我也是愿意的，不会先现在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刚刚对他有了期盼，对司令府的生活有了期盼，他就这么一盆接着一盆的凉水倒了下来，这又叫我如何接受？这一屋子正在看我笑话的女人又让我该如何自处？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我收起心里的悲伤，面上挂着受宠若惊的笑容，柔声跟王妈妈说道：“真没想到司令为墨霁考虑的如此周到，看来墨霁真是选对了人。王妈妈，劳烦您回去告诉司令，逝者已矣，我知他与长姐鹣鲽情深，长姐匆匆去了，他的心里定是不好过，但他是咱们阳城的守护神，是咱们阳城的天，还希望司令能够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说完，又假装用力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才又气若游丝般地继续对王妈妈和众人说道：“墨霁自幼身子不济，这稍微一受凉啊就容易染了风寒，这日后伺候司令的事情恐怕也是力不从心，这日后伺候司令，为司令开枝散叶的事情还是要多劳烦众位姐妹。”
听了我的话，王妈妈又拍了拍我的手，怜爱地说道：“昨天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是个良善的孩子。身子弱，不打紧，府里不缺大夫和好药材，让他们给太太好好调养，太太定当能痊愈。”
王妈妈说完，便看向依旧纹丝不动坐在主位上的苏婉茹，脸上的惋惜瞬间换做谄媚，将身子从的的臂弯里抽了出去，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对苏婉茹说道：“二夫人，司令也有话让我带给您，原本还想着要去一趟您的院子了，这可好了，省了老奴再跑一趟了。”
苏婉茹淡淡抬眸，淡淡说道：“何事？”
“司令说了，太太要在主院养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康复，可这司令府一日都不能没有管家的人啊，所以，这管家的事情啊，还是交到二夫人的手里，司令又念及二夫人您有孕在身，怕累着您，就让三夫人和四夫人多帮衬着些，司令还专门交代了，跑腿的事情就让她们去做，您就看着，从旁指点指点就行了，千万别累着自己和小主子。”
“夫人，司令对您真好。”苏婉茹还未说话，一旁的小丫头就赶紧奉承到，闻言，苏婉茹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笑呵呵道：“司令有心了，婉茹素来是能吃苦的，不像某些人那些好命，也不是那娇弱之人，动不动就病倒了。”
说完，便将目光装作无意地往我这边投了过来。
她的意有所指，屋子里的人都清楚，我就是好命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也生在墨家啊，我就是沾了长姐早亡的光做了陆成则的正室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回家让你们的长姐早亡啊，你们知道什么啊，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蠢丫头。
若是在以前，我定是要和她吵上一吵的，但现在我不会了，因为她的肚子里有着陆成则的第一个孩子，我虽然有墨家做我的依傍，但是争着抢着想给陆成则送钱的商贾之家不在少数，且若我在司令府惹了事，墨家真会做我的依傍吗？我爹最不缺的可就是女儿。
所以，我不知道这些女人到底记恨我什么？记恨我没有凝脂的皮肤，落雁的外貌吗？记恨我爹不疼娘不爱被送进司令府做棋子吗？记恨我，入府的第二天，就被司令表达了如此明确的厌恶吗？还是她们闲的，是个女人进了司令府，她们就会如临大敌，就要同气连枝搞死新人，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比起她们，我在这司令府里什么也没有，空有一个“太太”的名号罢了，上不得丈夫的宠爱，甚至被丈夫厌弃，下不能管家，威慑不了下人，得不到下人的尊重，陆成则还要将我关在主院里，不让我出主院半步。
我觉得我没病，可这个郑大夫是陆成则的人，我身边，除了碧桃和碧蓁都是陆成则的人，他想让我什么时候病好就什么时候病好，若他不想让我病好，是不是会让我在这个狭小的院子里终老一生？
我为何要来这司令府，我为何要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司令府。
此时，苏婉茹正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望着我，屋子里的其他女人眼里充满着嘲讽，我突然后悔了，后悔在张副官去墨家提亲的时候，没有勇气说出那句“不愿”。
一股冷意袭上了我的全身又钻进了我的心里，突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何要将其貌不扬、天生丑陋的我送到司令府里来做陆成则的续弦。
我可以是墨家向陆成则投诚的工具，唯独不是他的女儿；我可以是陆成则要挟墨家的筹码，唯独不会是他深爱的妻子。
瞧瞧这些女人的神情，现在她们应该明白了吧，那么日后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女人和女人终究是有区别的，瞧瞧人家陆成则的女人，片刻就能明白我的存在对于司令府和陆成则的意义，而我父亲的那群姨太太们是多蠢啊，我出嫁前，居然还争相来巴结我，仿佛我在司令府能有多大的造化似的。
陆成则和大姐那般好，大姐离世未满一月，他就能和别的小丫头卿卿我我，我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连寄生虫都算不上吧，墨家每年送到司令府的东西，该够我几辈子吃喝了吧。
“主子，主子，王妈妈和众位夫人都走了，您怎么还站在这？”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我霎时清醒了过来。
我看看空荡荡的前厅，木讷地问道：“碧桃，这屋子里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大半天了呀，您还让碧蓁给王妈妈和郑大夫包了赏钱，把咱们从墨府带来的碧螺春给众位夫人一人装了一包，您忘了？主子，您到底怎么了？”碧桃焦急地问道。
我回忆着她说的话，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刚才真的做过那些事吗？难道我刚刚又陷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