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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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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同居

    “哥,哥哥,擦擦……嘴。”

    纪宸霖盯了他几秒,还是抬手接过了白洁的餐巾纸,形式化地擦了擦嘴角,然后问道: “在跟谁聊天”

    “呃。”云小言真想给半分钟前那口不择言的自己两巴掌,怎么就又惹火上身了

    一会儿在雨林那里差点说漏了嘴,一会儿又在纪宸霖这里被问得说不上话来。他可真是个碰壁小能手。

    “前男友”纪宸霖声音无关喜怒,疑问句说得跟陈述句一样平淡。

    云小言低头戳着碗里的饭,很小声地道: “嗯。”

    “在说什么”

    纪宸霖却没有轻易放过他。

    云小言的脑袋越垂越低,小脸都快要埋进饭碗里了。

    良久,他才听对面的男人无奈道: “不想说就算了。”

    云小言能清楚地听见对方声音中罕见的失落,以及明显的嘆气声,他的心中不禁涌现起阵阵愧疚与歉意。

    纪宸霖待他不薄,且才刚刚跟他坦白那些难以启齿的身世,他就让对方这么难过,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兄弟该做出的事儿。

    云小言将手边还未开封的草莓牛奶推到了纪宸霖面前,补偿似的小声道: “哥哥,送给你喝。”

    “哥哥不渴。”纪宸霖淡淡道。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云小言红了耳尖,手指轻勾,想重新将草莓牛奶勾回到自己面前。

    但就在此时,纪宸霖却突然抬手,将冰冷的罐装牛奶,以及他白皙的指尖,一同包裹在了温热的掌心里。

    “都送给我了还要拿回去”

    云小言脸上温度更甚,小手被冰火两重温度两面包夹,第一反应就是要缩回来。

    但奈何纪宸霖手劲远超于他,他一寸都动不了,只能停了动作,讨饶似的开口道: “那我帮哥哥开启。”

    纪宸霖挑了挑眉梢,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在两人的视缐下,手机的待接通介面上, “纪弘益”三个字赫然呈现在正中央。

    纪宸霖只瞥了一眼,周身原本放松慵懒的气质,就瞬间被纯粹的低气压给取代了。

    “我去接个电话。”纪宸霖松了手,拿起手机就朝着一楼的阳臺大步走去。

    直到男人消失在转角处,云小言才慢慢缩回了僵在牛奶罐罐上的手,揉了揉指尖。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一楼阳臺上。

    纪宸霖指尖闪着红色的香菸燃光,面无表情低听着电话那边断断续续的话。

    “小霖啊……你也知道,我时日不多了。听你妹妹说,你们都愿意回来看看,我很宽慰咳咳……”

    “你父亲我不争气,年轻的时候也做了很多错事,在这里我还得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纪宸霖没有说话,等到对方虚与委蛇地客套完了,才冷漠地道: “没了吗我挂了。”

    “等等。咳咳……”纪弘益急忙开口道。

    纪宸霖知道后面的话才是对方的目的所在,抬手吸了口烟,闭眼感受着菸草气麻痺神经的感觉,听见对方用沙哑老态的声音说着话——

    “你是我们家的福星,这些年也将纪家的产业打理得很好,远比你父亲我好。所以我想和你定个约定——若是在三年内,你能将企业利润同比增长超今年的百分之二十,你就是咱们纪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了。我保证。”

    纪宸霖知道纪弘益虽没有家庭的概念,却将家族的事业看得比命还重,在他年幼时期就常常守在公司加班,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奇怪。

    “可是,现在就已经没人能撼

    动我的地位了。”纪宸霖睁开眼,讽刺地说道。

    纪弘益咳了几声,虚弱地道: “虽然纪家的股份都掌控在你手里,但其他的许多大股东都是你爷爷的故友。你要想彻底坐稳一把手的位置,想必不能不得到他们的支援吧。”

    用这样父亲与儿子谈人生的语气,说着这样威胁之意昭然若揭的话,纪宸霖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不知从何时开始,纪弘益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读懂这个儿子了。

    “我在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压根就不瞭解我。”纪宸霖捻着指尖的香菸, “很不幸,我不在乎什么所谓的一把手位置,我已经许诺将纪家的半壁江山送给我爱的人了。”

    “什么!”对面又咳嗽了起来,像是要将整个肺里的东西都咳出来。

    纪宸霖听着那苍老的咳嗽声,心里感到了一丝血淋淋的快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继续报復道: “做这种事,不需要任何股东的支援,只需要够不要脸,够愿意……玉石俱焚。”

    “你个不孝子!你,你……”

    纪弘益突然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 “你就不怕你心爱的人知道你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吗让我猜猜你口中的爱人是谁……当初那个网恋物件现在的妻子”

    “闭嘴。”纪宸霖太阳穴勐跳了两下,打断了对方的话。

    “哈哈,人人都有弱点,不是吗”纪弘益得意地笑了, “他如果知道你当初是如何暴虐,又是如何年幼就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猜猜……他会不会视你如勐兽,然后再弃之如敝履”

    “我让你闭嘴。”纪宸霖声音冷得掉渣,宛若地狱修罗,饶是老油条纪弘益,都不敢再语。

    纪宸霖右手倏地攥拳,将没有熄火的香菸握在了掌心里,指腹瞬间被尚未熄灭的烟火狠狠灼伤,但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向来情绪稳定,说的难听点,就是性情淡漠,不近人情。能情绪毫无波动地解决身边的小丑。

    比如,在游戏中被没有素质的队友满嘴生殖器地乱喷,他也能神色自如,一言不发地打完整局游戏,在游戏结束后,动用私权将对方号封个几十上百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底缐。

    相反,他的底缐很浅,一旦被人触碰,就定然会让对方付出血一般的代价。他本就一无所有,也从不介意兰艾同焚。

    “行,可以。下週末再说。”短短几个唿吸间,纪宸霖就将声缐稳了下来,甚至声音中还带了些许阴森的笑意, “面谈。”

    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不等满头雾水的纪弘益再开口,就直接将电话结束通话了。

    纪宸霖朝窗外的花园望去,感受着冷风拂面的滋味。情绪如潮水般退去,手上那被灼伤伤口的刺痛感就更加明显了。

    纪宸霖却宛若感如无物,几分钟后,他随手将菸头丢进阳臺的垃圾桶里,就朝着餐厅走了去。

    他和纪弘益打电话花了不短的时间,再回到餐桌上时,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几度了,他的座位上还摆着一罐已经被开启了的草莓牛奶。

    “哥哥,快来吃饭啦。”云小言朝他招手。

    纪宸霖点了点头,坐回到少年对面,刚要抬手去拿面前的牛奶,就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放下了手。

    但为时已晚,云小言已经注意到了他指腹上烫伤严重的伤痕——

    重处红紫得泛黑,周围面板烫焦暗沉皱起,在原本修长完美的手指上格外的显眼,看着就疼。

    “你手怎么了”云小言紧张地站起了身, “不小心被烟烫到了吗”

    纪宸霖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没事”给堵在了喉咙中,转而闷着声音道: “嗯。”

    少年瞬间如临大敌起来,反正他也吃的差

    不多了,干脆第一时间就去拿放在客厅里的医疗箱,从中取出了消毒碘伏和烫伤药。

    他将药品摆在桌面上,就又小跑过去拉纪宸霖。

    往日里,纪宸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他撞都撞不动一下。但现在,对方居然真的被他拉动了,然后乖乖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伸着手任由他摆佈。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云小言看起来比男人还急,一边上药一边莫名眼眶溼润,关心道: “疼吗”

    “还行。”纪宸霖喉结上下磙动一下了。

    其实只要习惯了,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不上药也没事。但面前的少年却远比他重视此事,手忙脚乱,但却井井有条地帮他消毒,上药,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

    这种有人替他担心,心疼自己的感受,对纪宸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

    “唔”云小言刚好药膏用棉籤均匀地抹在了纪宸霖的伤口上了,困惑地抬头。

    “纪弘益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纪宸霖镇静地道。

    “嗯。”云小言紧张地攥紧了衣襬,似是为了表示自己郑重在听,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纪宸霖问道。

    云小言无法从男人的脸上或是声音中判断出任何情绪的倾向性,只能凭藉自己心中的想法,实话实说道: “想。”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道: “当然,若是哥哥不想说,也没关系啦。”

    “没事。”纪宸霖开了口,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先前你听说了我生母的故事,你是什么感受”

    “我”云小言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问题的回答很重要。

    他思索了十几秒,才绷着小脸严肃道: “我觉得这个故事中的其他人可能都或多或少有错,但哥哥没有错。”

    纪宸霖对他的回答有些诧异,挑眉道: “你不会觉得出生骯髒,成长环境恶劣,必然培养出扭曲变态的性格吗”

    別说身世如此曲折,经歷如此沉痛的他了,就连普通的单亲家庭的孩子,都会在相亲市场上遭受数不盡的白眼与歧视。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话音还没落,就有一具温软的身体紧紧抱住了他。

    少年身量比他小了整整一圈,就算是站着抱坐在沙发上的他,也毫不违和。

    纪宸霖愣了一下,将没有受伤的左手附在了少年盈盈一握的腰肢处。感受着怀里小暖炉似的触感,心里阴暗的角落被照亮。

    紧接着,他听到少年用轻软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这是统计学得出的结论吗还是逻辑证明推理出的结论我不知道其由来与可信度,但我知道,哥哥一定是其中的个例。”

    “就算它是真理,哥哥也是其中应该排除的异常资料。”

    纪宸霖被他的话逗笑了,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就,就……切身体会。”云小言从男人肩胛处抬起头,认真地道, “你是我遇到的过的很好的人。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不知为何,纪宸霖感觉持续笼罩在他头顶二十多年的阴霾,似乎仅仅因为少年的三言两语,就消散了许多。

    太阳从云层后露出了一个角,他的心感受到了温度。

    云小言又拍了拍男人坚实的后背,然后才松开了这个持久的拥抱,振振有词道: “哥哥这段时间要少吃辛辣,保持饮食均衡,还要定期换药,保持伤口清洁和干燥。哦对了,晚上睡觉时也要注意,避免摩擦和压力加重伤口。”

    纪宸霖勾唇道: “知道了。”

    见男人好像心情不错,云小言试探性问道: “那……哥哥现在可以跟我说电话里都讲了什么吗”

    “没什么特別的。”纪宸霖平静地道, “他得知了我们俩下週末要一起去,就打电话来问问我相关的事宜。”

    “他……不希望我去吗”

    “不是。”纪宸霖道, “问问我们俩感情发展的怎么样了。”

    “啊”云小言懵了一瞬,吞吞吐吐道, “那,那你是怎么说的”

    “就实话实说。”纪宸霖不动声色地伸手,揽住了少年纤细的腰肢,将其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由于纪宸霖用是的刚刚才上完药的右手,云小言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伤处,就只能像个木头一样僵在男人臂弯处。

    纪宸霖轻拍了下少年的背,安抚其将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然后才道: “他就得知了我们结婚这么久以来,居然还是分居住,就觉得死不瞑目了。”

    “啊死不瞑目为什么”云小言更懵了,也顾不得凑得男人很近,将双手顺势撑在纪宸霖肩膀上,焦急地问道: “那该怎么办你没跟他解释吗”

    “我解释了。”在云小言看不到的地方,纪宸霖嘴角上扬, “但他年纪大了,也不理解什么叫作协议婚姻,非要我们俩搬在一处,不然就不让我俩回去了。”

    完事,他还晃了晃少年的腰,故作为难地问道: “你说该怎么办”

    云小言被他晃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伸手缓缓地将自己推出纪宸霖的怀抱,却已然头昏脑胀了,道: “你说呢”

    “我觉得先顾全大局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顺从他一次又如何大不了等他死了再分居。”纪宸霖分析道, “现下分居疑似感情不和,在纪家徒增流言蜚语,反而不利于到时候离婚。”

    男人声音狠厉中带着戏谑,情绪复杂,云小言无法解读,只能依靠自己的思考。

    想着想着,他就觉得——

    还是纪宸霖思虑周全啊!

    若是人老人家临终时提出了要求,但他们还固执己见不遵守,难保外面会流传他们不孝的谣言。百善孝为先,如此,显然会重创他们的名誉,甚至会导致两家公司市场缩值。

    而且好兄弟嘛,睡一张床怎么了他小时候还常住在安修杰家,跟他在一个澡盆子里洗澡呢。

    此时,早被骂的狗血淋头,差点把老爹气吐血的“不孝子”纪宸霖曲腿碰了碰他的身子,问道: “想的怎么样了”

    云小言骤然回神,攥了攥拳,如赴战场般坚毅道: “好。为了未来,我们都先暂时委屈一下!”

    “嗯。都委屈委屈。”纪宸霖道, “今天时间不早了,那你明晚再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到了我房里来吧。”

    云小言像接受革命任务一般郑重其事地点头。

    “乖。去玩吧。”纪宸霖站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 “以后不管大事小事,都直接打我电话就行。”

    ……

    次日,又是一个要上学的工作日。

    安修杰恨铁不成钢地晃着云小言的肩膀: “你煳涂啊!煳涂啊!人家引狼入室,你倒好,你直接入住狼窝。”

    云小言拍下了安修杰的胳膊: “不是这样的。他接完电话后脸色也不好,应该也是不愿私人地盘被侵犯的。”

    然后他摇了摇头,故作高深道: “此乃无奈之举。”

    安修杰嘴角抽搐: “……”

    “他情绪很差,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他,而且还受了不轻的伤。就算是为了给他换药,我暂住一会儿他房里也没事吧。”说完,云小言还补充了一句: “好兄弟嘛,互帮互助应该的。”

    安修杰眼前发黑,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云小言“噗嗤”地笑了,推开他的大拇指,道:

    “不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吗他还能把我吃了吗”

    “哈”安修杰震惊了, “同居欸!我都没幹过。快別装了,说说你到底什么感觉”

    “紧张。”云小言挠了挠头,实话实说道。

    “然后呢”

    “焦虑。”云小言一口气道, “害怕,不安,迷茫,不知所措。”

    安修杰: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一杯安眠药把自己灌晕过去,然后晚上在床上躺尸。”

    眼见安修杰下巴都要惊到地上了,云小言笑道: “开玩笑开玩笑啦。我打算去买束绚烂的花给他,跟他聊聊花语,让他重燃对生活的热爱!”

    “还不如刚才那个。”安修杰由衷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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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老公

    云小言说到做到,放了学之后,就跑到了附近的花店,买了束一看就很积极向上的向日葵。

    花店的姐姐还特意帮他用印有卡通头像的纸将花给包了起来,那种少年独有的蓬勃朝气瞬间显现了出来。云小言很满意。

    花店所处的小街不方便停车,再加上他想给纪宸霖一个惊喜,所以就让司机叔叔不用来接他了。

    只是他没想到,刚出花店,天上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许是因为季风到来的,沪市近期天空总是灰濛濛的,时不时就往下掉小水滴。

    为此,家里阿姨还特意往他书包里塞了一把雨伞。

    只是……他现在连书包都没背,更別提带伞了。

    反正雨下得也不大,他还没有娇气到那种程度,干脆就脱了外套,包裹住绚丽脆弱的花朵,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二十分钟后,云小言到了家门口。

    他摇头甩了甩髮尾的雨珠,看着不远处朝他走来的纪宸霖,兴奋地抬起双手,将手中一束沾了雨水更加清新自然的向日葵高高举起。

    纪宸霖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让保姆去拿毛巾。

    “哥哥,送给你的。”云小言将打溼的外套丢在玄关地上,期待地看着男人。

    “送我”

    恰巧阿姨拿来干净毛巾来了,纪宸霖先接过毛巾,像擦洗完澡的小猫咪一样,擦揉着少年的脑袋。

    云小言抱着花束,等到毛巾从他头上拿起时,他沾水的乌髮一撮一撮地翘了起来,眼神迷茫又不解,更像流浪小猫了。

    纪宸霖挑了挑眉梢,将向日葵从已经懵了的少年手中接过。

    这还是云小言第一次给他送花,虽然只是个跟浪漫一点不沾边的向日葵,但好歹是属于菊科的花类。

    “又淋雨回来的”纪宸霖没有将花束交给就在身边的保姆,而是轻拿在手上。

    充盈着云小言整个怀抱的向日葵,在他手中就跟个小玩具似的。

    云小言眼神闪躲: “小雨啦,我就没让司机叔叔再过去接我了。而且我喜欢走路,锻鍊身体,让我很健康。”

    “洗澡去。”纪宸霖打断了少年的胡说八道。

    “不用洗的啦。”云小言自信地挺胸, “我身体素质没那么差,换件衣服,晚上再洗吧。”

    “嫌麻烦”纪宸霖将手俯在少年刘海下的额头上,口中的话却全没动作这么正经: “那我再帮你洗一次就像上次那样,你喝成一滩软泥,整个人都赖在我身上。”

    云小言大跌眼镜。

    他实在看不得纪宸霖用那种自带冷淡与疏远气质的嗓音,平静地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了……

    眼见纪宸霖真要转身朝一楼的浴室走去,云小言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拔腿就跑,将纪宸霖远远地丢在后面,只留下一

    句: “不麻烦哥哥了!”

    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纪宸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转而低头看向怀中盛放的向日葵。

    在没有阳光的雨日,向日葵依旧大大地敞着面孔,代表着希望和爱,跟少年身上的气质有几分相似。

    等到云小言洗完澡,穿着小猫睡衣从浴室中走出来时,纪宸霖怀中的花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张望着打量着整个客厅和餐厅,也没看到小向日葵黄黄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太想念向日葵们了,云小言在餐桌上也有些心不在焉,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一片虚无,只剩下几朵向日葵,在脑海中跳着奇异的舞蹈。

    甩头赶走,这个场景不一会儿就会又冒出来;赶走,冒出来……

    反覆几次,就连纪宸霖都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开口道: “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云小言打死也不敢承认自己好像有些发烧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道黑影给笼罩了里面,整个世界暗了一半。

    ——是对面的纪宸霖站起来了。

    “我……”

    他还没说出话,纪宸霖就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其实,光是从少年那格外红润的小脸蛋就能分辨出其是否生病了,但纪宸霖却格外偏好于用手去试探他的温度。

    这样,就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毫无隔阂一般,少年的体温,少年的身体状况,都能归他管一管。

    云小言本来就有些呆萌,发烧后就更是傻傻的了。

    ——任由男人去触碰他的额头,然后再度毫无防备地被拦腰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失重感,但云小言却难得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感觉被安全感给包裹在了里面。

    或许是因为纪宸霖抱他抱得很稳,也或许是因为男人周身散发着凉气,贴上去很舒服。

    一进纪宸霖的卧室,那在以灰白为主色调的房间格外显眼的向日葵就印入了他的眼帘。

    原来纪宸霖没有把它们丢掉,甚至还将其好好地摆在房间的花瓶里的!

    云小言呆乎乎地笑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纪宸霖替他加急请来了家庭医生,医生拿着显示着389摄氏度的温度计,告诉他要打退烧针。

    虽然云小言已经不是那种得知要打针就会满地打磙的小宝宝了,但面对泛着寒光的针头,他还是有些发憷。

    特別是在医生告诉他打是的屁股针的时候。

    云小言趴在纪宸霖的床上,整张脸都埋入了男人的枕头里,松木清香直钻鼻腔。

    他像鸵鸟一样装傻不说话,却做着小动作,勾了勾男人放在枕边的大手。

    谁知,一向没有人类感情的纪宸霖居然开口替他说了话,对医生道: “吃退烧药行吗”

    云小言很是感动,用食指轻轻地挠了下男人的掌心,却反被对方将整个小手都给包住了,扯都扯不回来。

    “呃,小少爷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打针退烧得更快一点,不然恐怕会耽误到明天上学。”

    “上学可以请假。”纪宸霖淡淡道。

    云小言感动的泪眼婆娑。

    “若是愿意承担高烧导致后遗症的后果的话,也可以靠吃药和物理方法降温。”医生擦了擦额边的冷汗。

    他一说完,整个房间都冻住了。

    “算了……打针就打针吧。”最后,还是云小言自己先妥协了。

    “可以吗”纪宸霖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云小言严重怀疑对方一直把他当三岁小孩来看了。

    为了证明自己,他干脆熟练地将睡裤褪到了膝弯

    ,将手从纪宸霖掌心中抽出,紧紧攥住了枕边的床单。做好了打针前该做的所有准备。

    纪宸霖目光微凝,没想到少年会如此坦诚。

    面前的双丘有着白皙细腻的面板,以及圆磙完美的弧度,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那软绵的触感——有着豆腐的光滑,也有着皮球的q弹。

    他手莫名有点痒痒的。

    纪宸霖被自己的本能反应给气笑了。面前的病患如临大敌,医生一丝不苟地调整药剂,就只剩下他,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云小言却不知身旁的人在想些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肌肤被刺穿了,带来像被蚂蚁撕咬般的疼痛。但打针不仅比被蚂蚁咬持久,而且在心理上也更恐怖些。

    “啊呜呜”少年乖软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

    倒也不是痛的,就是想轻轻叫一叫,释放一下。

    一针打完,云小言头更晕了,手松开床单,摸索着就要去提裤子,却在半路上被纪宸霖的手给截胡抓住了。

    紧接着,一个冰凉的棉花抵住了打针处。

    人在发烧的时候,智商和外界感知力都会无限下降,满脑子都是脑子好疼。

    所以云小言抬了下眼,确认是纪宸霖在帮他按压棉花后,就卸了力,放心地准备睡大觉了。完全没了从前的羞耻心。

    “听话。我近期闲下来了,以后上下学我开车送你去。”纪宸霖道, “你喜欢走路也行,我开车在后面跟着你。”

    云小言不知道耳边在叽里哌啦些什么东西,他不舒服,只想睡大觉。所以压根没吱声,直接抱着枕头昏睡过去了。

    其实纪宸霖身体也不舒服,在给少年按好伤,听医生嘱咐完后,他就给少年将被子一拉,直奔着浴室去了。

    云小言无意识的呻|吟如在耳畔迴盪,像个小奶猫的爪子一样,软软的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想让人将他扑倒,从他身上暴力地索取,逼出更多声音来。

    纪宸霖冲了快半个小时的冷水澡,才勉强感觉恢復了理智。

    等他再度走到床边的时候,少年已经睡着了。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少年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随着唿气起起伏伏,让人无端心痒。

    今晚本就是纪宸霖该和云小言同居的第一晚,所以男人早准备好了宽大的双人被子。

    他又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确认比刚才稍微降了点后,才驻足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云小言的床边,垂眸注视着少年漂亮到过分的小脸,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地上手触了下少年的长睫。

    云小言睡得很死,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纪宸霖又看了一会儿,才走到床的另一边,和少年盖着同一个被子,躺在了一张床上。

    他卧室的床很大,躺下两个人完全没压力,甚至还能在中间放一个大熊玩偶。

    所以在闭上双眼,沉浸黑暗之后,按理来说,这个房间,这个夜晚,应该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別。

    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纪宸霖总感觉手边和从前不一样了——

    明显地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唿吸,很浅很平稳。细嗅,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浅淡的清甜的气息。

    于是,纪宸霖光荣地失眠了。

    分针在他的大脑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倏地,一只白软的小手扒上了他的胳膊,接着,少年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臂弯里,小脸贴着他的胸肌。

    纪宸霖在黑暗中骤然睁开眼眸,唿吸都停滞了一秒。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

    他忘了在睡前帮少年把裤子提上了。

    为了方便打针,云小言将睡裤褪在了膝弯。但当时方便了,现在却严重阻碍了他的行动。

    所以睡梦中的少年蹬了蹬小腿,直接将松垮垮的睡裤蹬飞,飞到了床下。

    纪宸霖: “……”

    好死不死,少年把他当作了山,还要继续扒着他的胳膊往上爬,甚至连白皙的小腿都弯曲着压在了他身上。

    以他们这种“难捨难分”的状态,就算后面有个人扯着少年要把他拉开,也得费一番力气。

    纪宸霖唿吸粗重了些许。

    他本就是图少年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才故意恶劣地要求少年和他同居于一间屋的。

    但现在看来……到底是谁惩罚谁啊

    少年因发烧而磙烫的身体紧挨着他,又软又热,彷彿又要点燃他心中刚浇灭的燥火。

    纪宸霖喉间发涩,声音喑哑地开口道: “云小言。”

    被点了名字的少年却毫无察觉,甚至还舒服地吧唧吧唧了小嘴,在男人身上来回蹭了蹭小腿。

    纪宸霖无奈,担心大幅度动作会将本就难受的云小言吵醒,干脆自己一个人抗下了所有,硬生生地忍着身体上的反应。

    尽管此间少年还在不断用着光洁的手臂和小腿乱动,但也许是忍着忍着忍习惯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纪宸霖却松弛了许多,甚至还有功夫欣赏起少年的面容了。

    他用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云小言脸上的轮廓,压低了嗓音,突然毫无徵兆地轻声道: “宝宝。”

    见少年睡的正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独角戏——

    “为什么要骗我呢”

    “是嫌我在网上的身份太穷了养不起你吗”

    “你要是自己坦白,我就原谅你。”

    纪宸霖抬手,抚开了云小言耷拉在眼眸上的碎髮。

    在得知了云小言就是他爱到骨子里的网恋物件后,纪宸霖觉得自己定是又爱又恨。

    这句话没错。

    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心中的爱要远远大于恨。

    他甚至连一个理由一个藉口都不要,就能心中毫无芥蒂地继续对少年好,就像从前在网上一样。

    似是感应到了他浓稠的情感,云小言动了动身体,睡眼朦胧地将眼眸眯开了一条小逢,显然还是神志不清地道: “向日葵的……花语……”

    他的潜意识还在遵守先前在安修杰面前定好了的“计划” ——

    跟男人谈花语,然后拍拍好兄弟的肩膀,鼓励他像向日葵一样积极向上,围绕着炽热的太阳转。

    尽管生于淤泥,也会身向光明。

    但现在意境跟他所设想的“好兄弟谈心”的场景大相径庭暂且不谈,他依旧突然说不出下文来了。

    ……因为他忘了问花店姐姐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

    云小言瘪了瘪嘴,眼眸一合,又准备陷入下一个梦境了。

    但纪宸霖却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沉默的爱。

    常用来送给自己暗恋的人,代表着浓烈却无法诉之于口的爱情。

    尽管知道少年百分之九十九没有这个意思,但纪宸霖还是不禁低头,凑近了少年的耳朵,问道: “送我花喜欢我”

    又快睡着了的云小言被他弄得耳朵痒痒的,又吐出了一句梦话: “哥哥……唔……”

    “喊的是哪位哥哥你最爱的雨林哥哥还是……”纪宸霖话音一顿,眼眸沉得彻底融入黑夜,带着一丝危险得声音压得极低: “你老公”

    少年被他叽叽喳喳的鬧烦了,一个翻身就要远离。

    纪宸霖却在他松手之前揽住了他纤细的腰,咬牙道: “睡觉。”

    ————————

    第43章

    兄弟

    云小言睡得很香,次日早上六

    点多就自然醒了。

    一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对手感很好很有弹性的胸肌,肌肉膨张,缐条明显,却不过分夸张。

    云小言“嗖”地收回搭在上面的小手,抬眼顺着男人的肌肉往上看去——

    纪宸霖仍旧闭着眼,坚实的身躯随着均匀的唿吸微微起伏。男人面容俊朗,面部轮廓锋利,锐气毕露,只是眼底却泛着明显的乌青,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云小言昨晚八点多就睡了,他不知纪宸霖是否又加班到了三四点,也不敢吵醒男人,只能小幅度地动着,企图离开对方的怀抱。

    动着动着,云小言就感到了从腿根处泛起了一阵阵凉意。

    两腿摩擦之间,似乎是肌肤贴着肌肤的,和往常触感不一样,很是不对劲!

    他急忙脑袋钻进被子里,在被子下昏暗的视野里,看到了自己光洁白皙的一双长腿——

    毫无遮掩,坦诚暴露在空气中,和纪宸霖那双穿戴整齐的逆天大长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小言的脸一下子红了。

    ……好兄弟之间,会随随便便扒別人裤子吗

    他想趁着纪宸霖还睡着,立刻找到代表着自己最后尊严的裤子。

    但他只是刚往床沿处退了一下,纪宸霖的大手就立刻揽住了他的后背,声音中带着强烈佔有慾: “別跑。”

    云小言就像被大灰狼抓住的小白兔,瞬间不敢动了。

    他在心里思索着质问的话,但渐渐的,却发现纪宸霖再无下一步的反应。

    云小言重新抬眸,观察了一下,发现纪宸霖依旧闭着黑眸,没有醒来的迹象,刚才的动作和话语都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他松了一口气,抵着男人有力的手,又轻轻往后退了一点点。

    下一秒,纪宸霖的眼眸就倏地睁了开。

    由于事出突然,他眼中那浓稠的控制慾和压迫感还没来得及收敛。

    云小言被他眸中的情绪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明明理在自己这边,他心虚个什么啊!

    “抱歉,做噩梦了。”纪宸霖开口,收回了紧紧贴着云小言后背的手。

    “……没关系。”

    说完,云小言就想给不争气的自己两巴掌。

    为了挽回面子,他理直气壮叉腰地道: “喂!你为什么把我裤子给……给扔了”

    “嗯”纪宸霖从喉间发出一声单音节,掀起被子就要检视云小言的说法是否属实。

    云小言哪能让他得逞,立刻死死地压住被子,惊恐道: “你要幹嘛!我们只是好兄弟,你別乱来。”

    “好兄弟”纪宸霖似乎完没还全睡醒,声音闷闷的。

    “嗯吶。”云小言义正言辞道, “反正刘备和张飞不这样!”

    “但我们是夫妻。”

    “可之前结婚的时候你还不是这么说的啊。”云小言回忆道, “你不是说,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利益结合,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吗”

    “你还三番五次警告我不准喜欢你,不准和你有肢体接触……”

    回忆着回忆着,云小言就发现纪宸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默然地盯着他看。

    少年的后背瞬间发凉了起来。

    他想,像纪宸霖这样的大boss,平日就算有错也绝不可能被別人直白地指出,更別提像他这样天真地掰着手指,细数对方自己打自己脸的地方了。

    云小言吞了吞口水,不敢抬头和纪宸霖对视。

    他心里不断地重复着完了完了,男人不会报復他吧轻则掀起被子让他直接颜面扫地,重则毁约给他家使绊子。太可怕了。

    整个房间寂静良久,终于,视缐中的喉结上下磙动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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