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笑容
“采，对你来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在路途的闲聊中，莉娅抛出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采似乎有些疲惫，她先是微微放缓了脚步，然后思考了好一会。
“人生的意义吗，如果往大了说，可能是为了实现族群的壮大吧，因为只有大家存在，我才会存在。当然，我现在正在追求的意义，就是让我的哥哥看到我画的画。”
这朴实无华的回答，就是采内心的真实写照。
雪狐一族的少女，她此次的冒险出游，已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为了让哥哥看到圣城的风光，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冒险。
这值得吗？可能不值得，但对她来说值得。
对采来说，家人与族人，就是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存在，是她生存的意义。
那……她呢？
莉娅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死去的面孔，脑海中恐怖的梦。
还有近在咫尺的朋友诗琳。
现在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只会消耗精力，所以她没有多想。
当务之急，恐怕还是生存二字吧。
莉娅收回了思绪，看向身前比她高一截的小小身影，在越发荒芜的大地上摇曳前行。
她们都很累，离开了王城的山脚后，一路上的山坡起起伏伏，几乎没有平路，很多时候还要拿着树枝拨开尖锐细长的杂草，才能继续前进。
没有突然跳出来的怪物，也没有看见所谓“机械”的出现。
莉娅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变成了放松。
可能是习惯了长途跋涉，腿也没开始时那么酸了，就是长时间没有洗澡，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所以她让诗琳时刻关注水源，只可惜一直没有能洗澡的机会。
她们的目的地，是雪狐族所在的亚林山脉，同时也是多个种族的栖息地。
与高林不同，位于地图东方的亚林山脉，是一条雪山脉，在采手中的小小地图上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面积。
她说，还没有走进地图的范围里。
所以莉娅顺着这条信息推断出，这地图只是亚林山脉以及周边的局部地图，目前是毫无用处。
地面开始变得潮湿，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白色的倒影。
采的尾巴沾满了飞溅的泥水，洁白染上了颜色。
莉娅努力控制着脚步，尽量不去激怒这大地上暴风雨的残留。
“笨蛋，早晚都会脏的。”
采无奈的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她。
她的脸上带着小小的恼怒，语气却是明显的宠溺。
两道小小的身影，毛发的洁白与衣裙的洁白在纯净的水洼中互相交织，仿佛交汇在一起。
莉娅把裙子提起来，跨过了水洼。
平静，这样的平和衬托下，长途跋涉的劳累似乎都不重要了，只剩下脚步的踏响。
但这样的一切，并没有如莉娅所期望的继续下去。
大地的微微振动，使莉娅一瞬间失了神。
上一次这样麻木间的失神，她失去了一位伙伴，还差点死在了神秘的献祭仪式当中。
而现在，这一切又要重演吗？
她的脑海再次不受控制的闪过猩红的画面。
一股莫名的愤怒在莉娅心中燃起，她警惕的扫视四周，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在脚下！”
听到诗琳的提醒，莉娅向前跑了两步，推着采继续前进了一小段。
过了一秒，身后开始传来粘粘的泥巴声响，莉娅回头，发现一条短短的带环状触手已经破土而出，不断颤动着。
仅仅是一刹，这触手就猛地指向了她。
莉娅心头一紧，就看到泥土被拱起，好似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非常明显的打着一条拱起的地洞，朝着她直直袭来。
“别怕，我来！”采想推开莉娅，却只抓到一缕灰色的细发。
等她回神，女孩手中的深蓝光芒消散，已经是面无表情的站起。
在她脚前，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剑洞。
“你……”采想问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她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女孩状态有些奇怪。
事实上，莉娅确实有些烦躁，她烦躁的来源，却是自己。
“每当我再次遇见过往相似的场景，我的情绪就会不受控制，这是一种心理创伤吗？”
莉娅的眼帘半遮，明明自己的思维成熟，却抵挡不住过往的伤痕么，真是弱小啊。
“你终归只是一个孩子”诗琳开口了。
“无论你怎么想，你都只是个孩子，如果换做是其他小孩，一定没有你做得好。
你应该好好回想一下，你已经完成了一切你能做到的，所以，作为一个孩子，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
去吧，别让采继续担忧了。”
听完诗琳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莉娅转头，看到的是一脸担忧的采，尾巴都不再摇晃的采。
“怎么样，我厉害吗？”
女孩拙劣的表演换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真的很单纯，就像是林地间的白花，莉娅翻遍了记忆，也没能找到与她相似的少女。
是啊，她好像真的只是个孩子，采也算是孩子，不比她大多少。
如果自己是死了，好不容易能开启另一段人生，为什么不能对同龄人敞开心扉呢？为什么要抱着所谓“大人”的自尊心呢？
当个孩子，似乎挺不错的。
想起以前的悲惨经历，还有一次次重演的伤痕撕裂，这一切早都是过去式了不是么。
现在的自己，可是大有不同了。
莉娅的眼角松弛了下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松弛感，她很喜欢。
“你突然变了不少。”采歪着头，双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你笑了。”
采开心地说。
莉娅摸了摸嘴角，是的，脸上的肌肉动了，真是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