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灼灼献清音，迟迟不得晋
四更时分，锦城北片的夜空上，几十道橙黄的光焰如流星般四散而去，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锦城街巷内。
“嗯？开平寺又要筹备大典了？”一名早起准备朝食的摊主揉揉惺忪的眼，疑惑问道。
旁边的妇人挺着肚子：“哎哟，路儿踢我了，这次踢得好重。”她揪起男人的耳朵，没好气道：“莫看了，快去生火，起床晚，还磨挨……”摊主赶紧赔笑，丝毫没有把这些光焰放在心上。
银城宫内。
一尊蒙灰的古朴圆器微微抖动起来。这尊仪器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东西南北等八个方向上盘有八龙，头衔铜丸，每个方向下方均有一大一小蟾蜍，不知是什么宝物。
器上西南方向的盘龙游动起来，龙须飞扬，龙首张口一吐，一颗接一颗铜丸掉落到小蟾蜍的嘴里，激扬出不绝脆响。
“秉国主，气动仪落丸，西南方向圣气激荡，有十二名新圣……”侍卫来报。
“唔……左卿，你怎么看？”
“啊哦哦—扑通—扑通—”两个人影从飞瀑流出，投入海中，荡起水花。
“爷爷，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跳水呀，那么高不是很危险么？”
“那些是修炼者，自得其乐哩！”
“嗯呐，原来修炼者也这么勤奋早炼，我们更要努力呢。”
一对出海的爷孙摇橹张网，看到了入海的情形。
宋晓天和朱驰刚刚在密室回到幽莲处的石阶，一狠心扎进水流。过程略显狼狈，好在果真随着水网平安而出。
这两人心不在焉地磨蹭了两三日，又折回开平寺的厢房收拾行囊。寺庙里压抑着一股悲伤之气，更有僧人已经披上了缟素，原来记淀出发前已在寺内做好了安排。
传讯僧敲门，见到二人，愁容稍有舒展：“两位贵客，记淀大师圆寂了，新住持的升座典十五日后就要举行，届时还请两位座上观礼。”他诚恳一拜，留下请帖，又去张罗其他事了。
宋晓天从行囊里掏出笔墨册砚，洋洋洒洒写了一个时辰，收笔轻叹一声:“唉，初来不沾江湖事，归时已成局中人。”
朱驰好奇翻阅，见这书册并无名目，最新写的却是卜庄六方会谈、气运子现身、锦城送玄船、新现十几圣人等最近的事件，在关键处如异界来客朱驰、禾洪瞒天过海、开平寺秘室等细节或一笔带过，或模糊其词，竟也写得绘声绘色，没有一句假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绝了!”
朱驰也来了兴致，重温起这段时间的颇多感慨，新开一册，写下歪歪扭扭的简体字:
“勇毅，夏侵。
什么叫作勇毅，我其实没有主意。意料外的蓝光交替，我来到这里。事情万分离奇，偏偏因我而起。到底明天怎样，我只想逃避。没有实力，打不过，办不到，有人舍身向义，释勇毅。”
宋晓天好奇:“勇毅，夏侵？这是何词牌曲牌，我怎么没有听过？”
朱驰白了他一眼:“这是参考出处，不写的话大家都会很莫名，还会有人严谨地质疑你。”他轻声哼唱起来，即便没有伴曲，歌声悠扬顿挫，倒也极富感染力。短时间里，打破了宋晓天对词曲的固有认知。
“傻了吧，这叫作——歌曲。”朱驰看着出神的宋晓天笑道。
“别出心裁。”宋晓天被微微打动，说道:“记淀大师身在贤阶，为了中洲安危，连魂魄都没能安息，实在是德高义重。我们这段时间见到的人物和事件，动辄就是贤阶、圣级，能活下来全凭运气。”
“你终于开窍啦。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每天担惊受怕，风险太大。让什么国都下雪、病毒传染的事情见鬼去吧，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的人顶着。”朱驰满心欢喜，滔滔不绝说着：
“你又没有答应记淀什么时候去传讯，银城相邀也没说什么具体地方，依我看，我们游山玩水，过两年去银城边界走上一圈，再过个十年八载的去告诉六门謦疾和南朗的事情，也就差不多啦。”
宋晓天被朱驰认真的建议逗笑，正色说道：“朱驰。凡人也好，玄人也好，皆有一死。我原先和你一般，游戏人间，不沾己身，虽然轻松，实则空虚。
记淀、马中求，又或是其他人，他们的死或重于棠山，或轻于灵毛，后世之名异也。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指向你我，我们奋力一争，这才留下后续的生机，再怎么逃避，也已是局中之人。”
“嗯？你也相信命运齿轮的说法？可外面高手如林，能阶异阶都没见几个，上来就是圣贤，简直像开了地狱模式一样。我们这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本领，任人鱼肉，也转动不起来啊。宋晓天，你要三思啊。”朱驰夹起桌上的斋菜，见是些三菇六耳、瓜果蔬茹类的菜肴，勉为其难地嚼了几口，而后又两眼放光：“嗯，这个还挺好吃的。”
宋晓天闭目：“朱驰你知道吗？我停留在小能已有十五年，并不是我懒惰懈怠，而是因为一个血继诅咒，让我不能寸进。爷爷宋佚名游历东洲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极厉害的对手，精于天理命术，拨弄因果循环，对爷爷的血脉下过诅咒，至死不晋大能。
但爷爷在笔记里只寥寥评价了几个字，我始终不解。写的是——初心如磐，何足惧哉。”
朱驰听到这几个字，破天荒地放下了筷箸，一脸敬佩:“初初心如磐？你爷爷的贡献可能不只是写书这么简单啊”他还想继续刨根问底，见身边的宋晓天进入了人物两忘的状态，没有再开口。
这十五年的时间里，宋晓天始终停留在小能层次，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和淬炼，已把根基打得无比扎实。他将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运转起心法，真气浩浩荡荡涌动汇聚向丹田。直至充盈鼓荡，扰动了厢房内的气流。
他一鼓作气，势要引动天地之力突破障碍，步入大能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