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纵横乱学争,惑苏隐真身
苏俊杰这短短几句描述,信息量极大。宋晓天听着他充满欢欣的话语,脑中结合倒背如流的家传笔记,将事件补充连接起来,心里掀起巨浪。
众所周知,学、术同源。术是个体绝对力量的表现,学是群体对规律的利用。譬如儒门里的功法叫做儒术,取自儒术的规律和道理叫儒学。修炼之途漫漫,求索者十不存一,相比之下待人接物更易行易效,故术者寡而学者众。
程氏在一百一十年前立国,传到现在已是第三位国主。当今国主年号万遂,已在位四十三载。他独尊儒学,经过多年的励精图治,程国如今国力渐盛,仓廪实,衣食足。各地诸如禾生双穗、地出甘泉等祥瑞不断,民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正史记载:“万遂三年,百学争鸣,儒学独秀。立之为国术,扬其仁,嘉其忠。”可正史没有记载的是,四十年前,新国主初登帝位铁腕推行的儒学新政,曾掀起腥风血雨。当时,各学派对国学之争的矛盾已空前激化。万遂国主设下学擂,许胜者以国学尊位。诸学派坐而论学,烛火长亮十五个昼夜,结果儒学险胜纵横学、法学、墨学等派。
可不知怎么,败者不服,更有甚者上书“主年幼,不宜早定国策”“学擂论学不公”等狂悖言论。万遂雷霆震怒,下令焚百学之书。不少人以死明志,火光和怨气冲天,国都大旱三年,后在六门相助之下方才平息。
宋晓天判断,苏俊杰这个经历了建国之战的纵横门老怪物,见证了纵横门在硅墟之役的破灭,遭遇了重大挫败。在学擂中败北是压垮他的又一根稻草,于是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挑动了学派和朝堂的矛盾,惹得举国风雨,等于变相灭了数不清的学派。他假死躲在背后,修习邪术,夺舍转生,并蛰伏到了今天。这四十年里,他又谋划了些什么?宋晓天有点理解为什么万遂评价纵横学“非治国之策”了。
在场的六门主里,亲身经历四十年前焚书之乱的唯有史隽一人。史隽此刻没有以往的圣者从容,他身上两支龙针微微发抖,已是气极:
“苏俊杰,我那时还不到二十岁,你诓骗我将儒学之要取来给你,置我于不义。要不是吾师开明睿智,你纵横学已用卑鄙手段夺魁!后来亲眼见你带头自焚于火海,我才疑怨皆消。现在想来,这幕后之手,果真是你!你可知害死了多少学者书生!”
“哈哈哈”苏俊杰开怀而笑。“书生空有一腔热血,最容易蛊惑煽动。万遂小儿那时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识我纵横妙学,自然都被我玩弄于股掌。只可惜没能赢下辩学,不然再嫁祸于儒门,那就名利双收了…”
“我佛慈悲,苏施主造孽太深,还是回头吧!”朱泽楚平复下晕眩感,忍不住好言相劝。
“哼,我才是大发慈悲!今天我不来,儒门将空,释门遭窃,道门生变,巫门传疫,武门去骨,卜门失算。你们这些门主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尚不自知,简直可笑。”
“你…”朱泽楚当然不信,还欲相劝。
苏俊杰不再理会朱泽楚。韩琦此时睁开了眼,问道:“苏俊杰,我还有两事不明,死不瞑目。一是这君不动镇印,你是如何窃取的?二是你今日所图,和这气运子又有什么关系?”韩琦这两问直击苏俊杰的手段和动机,宋晓天也有同样的疑惑。
苏俊杰略一思索,还是开口了:“这镇印是程氏立国时,集八门献上的术源之力,用书生意气炼制的。印出则术限,彰显王威。我纵横门岂甘受制于人?所以先玄暗中留了后门。只要知晓后门,就能占据这印,既能增强威能,也能减弱对自己的禁制。”
“至于这气运子,哼哼。你用瑛令决选,扰乱时间,致我没能得到他,真是可恨!气运子的用处不是术法,而是建…但气运子又不只有一人,那西方气运子已…”苏俊杰说到关键之处便含糊不清,像是为防泄密而自我下过禁制。
苏俊杰还想继续评论,惊觉预留的安全时间已近耗尽,话语一转:“好啦,你们这就都化作我的影身吧!我会借你们的口,重开纵横宗,斩断你们不能发现的暗手。今后你们的后人都是纵横宗的徒子徒孙,受我庇佑,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说完,他蓄力已久的魍魉触手一分为六,就向六圣影子袭去!
这六手速度极快,宋晓天稍一犹豫,触手已经纠缠上了六人。他心中苦笑:这该死的英雄主角欲,又没有人为自己著书立传,自己能否自保还是问题,凭什么有冲动去阻止苏俊杰呢?蓝瞳小胖子一副脱力的样子,今天已经被严重掏空榨干了,估计也没有神奇的能力可以用了…
这触手攀上众人,吐出不久前窃据镇印时黑色的不明扭曲之物,向六人的口鼻中涌去,画面很是邪恶。
韩、史、朱、周、曹五人竭力相抗,他们暂失五感,就像是暴雨中的扁舟,飘摇欲坠。那扭曲之物长驱直入,鸠占鹊巢只是时间问题。“哐当”脆响,韩琦的瑛令从空中跌落下来,失去了与主人的魂魄联系,情况不妙。
章媛媛的身体“嘭”一声,化作青烟消散。韩琦身边的土中遁出一个人影,争分夺秒抽出韩琦身上的两根龙针,正是章媛媛真身!她那一气化三清之术极为不凡,以分身迷惑苏俊杰,而真身借跌落迷惑敌人,施展土遁隐入地下,直到这要紧关头才行动。
“好胆!”苏俊杰吃了一惊,袭向二人的魍魉触手粗了一倍有余。韩琦恢复短暂的行功能力,全力震开扭曲之物,迅速从袖口甩出了一个瓦罐,直直向苏俊杰飞了过去,随后与再度袭击来的触手相抗起来,落在下风。章媛媛则是耗尽了力气,很快被扭曲之物所制。
苏俊杰不敢托大,强行分出一心掐出牵推法,想推开瓦罐。瓦罐“叮嗙”作响,悬空不退。
场面上,苏俊杰一心七用,与六人一罐形成了壮观的僵持。触手一点点侵入
胜利的天平一点点向苏俊杰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