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燕代联军
时间回到傍晚。
嘭！
与秦军抵达的消息，一起送到燕军统帅——燕丹面前的，是晏懿派人阻拦流民的报告。
如果说，秦军抵达，令燕丹震惊；那，燕地流民被晏懿阻拦，就让这位燕国太子震怒了。
霎时，燕丹于帅案背后沉寂不语，那张脸数度变幻，愤怒，惊骇，杀意争相浮起，最后凝为一片阴沉，仿若无尽乌云落在他脸上。一抹冰冷刺骨，毫无温度的目光，自燕丹眼中射出，锁定了晏懿。
咕噜！
接触到燕丹的目光，饶是晏懿自诩有雁春君撑腰，仍不寒而栗，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
“晏懿，此事你如何解释？”燕丹虽恨不得亲手杀了晏懿，但理智仍存，十数息后，眼中杀机内敛，一字一句的对晏懿质问道。
晏懿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道：“太子殿下，这些流民被秦军一路驱赶过来，内中势必混杂了秦军的奸细。若放他们过河，万一在背后袭击我军，我军就完了。为了燕国，末将不得不如此！”
说到最后，晏懿那张难看脸庞上，遍布悲天悯人之色，仿若一个为了家国，不惜牺牲的能人志士。
“大铁锤，你带三千兵马，护送百姓过河。”
理智上，燕丹知晓晏懿所言不虚；情感上，以仁德爱民闻名燕国的燕丹，于公于私都不愿看到自家百姓进退无路，就这么活活冻死、饿死。沉吟片刻，一抹深凝自燕丹目中淌出，落于下方前来报信的大汉——大铁锤身上。
“喏。”
大汉无名，因擅使一枚重达百斤的大铁锤，所有人都以‘大铁锤’称之。得到燕丹的命令，粗犷豪放的大铁锤，面上浮起浓浓兴奋，一口应允。
“燕兄。”
帅帐内，除了燕丹、晏懿、大铁锤之外，还有一人。
此人，生得魁梧壮硕，颌下留着胡须，精铁铸造而成的甲胄包裹着全身，比起一个王者，更似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事实上，很多人都认为，赵悼襄王之所以废掉他，改立自己与娼后所生的儿子为太子，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之形象。
代王嘉！
作为燕国的盟友，代王嘉见燕丹命人护送那些燕国百姓离开，紧皱眉头。
“秦军与我军相去不过数十里，将那些百姓护送过河，秦军一定会袭击。到时，这些百姓与败军很可能会倒卷营寨。稍有不慎，大军恐怕都……”说到这里，代王嘉不忍继续说下去了，但谁都知晓，他的未尽之语是什么。
燕丹面色肃然：“赵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为了百姓，不得不如此。”话说一半，捕捉到代王嘉面上的怒意，燕丹补充了一句，“请赵兄放心，我既然敢让人护送百姓离开，就有应对之法。”
“那就好。”见燕丹不似说谎，代王嘉紧绷着的心弦微微松弛少许，不置可否的应道。
“大铁锤，去办吧！”
安抚了作为盟友的代王嘉之后，燕丹的注意力回到大铁锤身上，随口吩咐道。
“喏。”
“且慢！”大铁锤正待离开，燕丹忽想起一事，叫住了对方。
大铁锤转过身来，一脸茫然的问道：“太子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不要急着护送百姓离开，待入夜再行动也不迟。”燕丹沉声道，“秦军远道而来，必定人困马乏。加之，夜深人静，纵有督亢地图在手，也对周遭地形不熟悉，必定担心中了埋伏。所以，还是夜晚送他们离开的好。”
“喏。”
大铁锤一介莽夫，根本不懂军略、兵法，感觉燕丹说的很有道理。
…………
回归现时。
“都赶紧着！”
“快点！”
“好冷啊！”
……
纵使间隔数十里，但易水之畔一片空旷，并无山岳阻拦。加之，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万籁俱寂，天地空旷，将近两万人行动闹出的动静，何其之大。百姓之纪律性，更不可能与训练有素的军人媲美。
多重因素结合在一起，天玄虽仰卧在床上，浑身疲惫，仍隐约听到远方传来的动静。
“燕军在组织人手，护送那些流民渡过易水了！”
远处传来的动静，即便落入天玄耳中时，已变得断断续续，分外细微，仍使天玄明悟。瞬间，弥漫在军帐内的那丝淡淡暧昧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玄完全睁开眼眸，一抹精光自眼中射出，不假思索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月神修为虽不及焱妃，但也要胜过天玄数筹，落入她那对光洁琼耳的动静更大。月神美眸凝凝，牢牢锁定天玄，如是问道。
在月神的认知中，既然对手犯错了，那己方就该出招了。
“天玄子，你赶紧起来！”
不待天玄回答月神，一道曼妙动人，凹凸有致的倩影，如那月中魅影般在天玄的帐中惊现。一对恍若湛蓝宝石般的美眸，内里翻腾着令人心悸的仇恨。
“燕军犯了错，大军马上就会出发。我要和你一起行动，亲手斩下燕丹的首级！”
说到最后，焱妃眼中的恨意与杀机，令月神都有些心悸。
“大军出发？”天玄似根本没察觉焱妃身上翻腾的杀机般，噗嗤一声笑了，“王翦老将军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派遣兵马出击？”
“夜深人静，地形不熟，贸然出击，要是遭到埋伏怎么办？护送百姓过河的燕军，不会超过一万，即使真能袭击成功，大不了燕代联军舍弃这支败军；与其指望混在其中的探子，潜入燕军军营内里应外合，还不如借燕军之手，将他们送到易水对面，届时前后夹击！”
若想在乱世生存下来，知兵是最基本的。故而，这段时间，天玄就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汲取着一切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水分。时至今日，天玄虽不敢说自己是能征善战之辈，却也敢说，自己已不是战场新丁。
轻描淡写间，天玄连着说出三个问题，令月神面露恍然，焱妃那张绝艳仙颜浮起浓浓不甘。
“你就这么肯定，王翦老将军不会出击？”焱妃玉手一翻，一团赤色烈焰自掌中浮起。赤色烈焰在她的操纵下，活物般落入帐中未曾点燃的灯盏内，燃起昏暗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