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酿成最甜的那种葡萄酒◎
去机场的路, 根本不会顺到这里。
但姜在虞，就是从京科市顺路到了海安市，也从自己家里顺路顺到了顾藏面前。
顾藏没回她信息, 她知道人不一定会出事，但看着手机里不断滑动的航班信息, 她还是从床上跳了起来，一鼓作气买了机票飞到了海安。
她很冲动，但这种冲动遇上顾藏之后, 就总是被放大了一百倍。
等飞机落地, 人就有消息了。
她都已经来了, 再坐夜班飞机回去未免有点辛苦，所以就在这附近找了个酒店住着, 打算第二天一早再走。
可第二天一早, 她又想着反正来都来了, 来看看这也不错。
本来只想再逛一逛海安市, 看看顾藏说的那些变化, 却不知怎么，脚步就晃荡到了这里。
她和顾藏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还正好看到了顾藏。
和她妹妹顾意。
顾意真的和顾藏一点都不像。
她上次撒了个理由不太充分的谎, 这次也是。
也对, 毕竟有两个妈妈，一个像黑长直妈妈, 一个像卷发妈妈, 也是有可能的。
她三四年没回海安，突然有急事回来一下也不是没可能的, 比如处理户口问题, 比如处理亲戚问题。
姜在虞看着顾意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又瞄了一眼旁边安静看着她的顾藏，她轻咬着下唇，犹犹豫豫开口，“姐姐还有点事，就暂时不打扰了……”
“很急吗？”顾藏攥着放在衣兜里的手指，打断了姜在虞的话，她觉得自己有点急切了又放轻了声音，“今天……可是中秋节，你们剧组也不放假吗？办的事情也这么急吗？”
“对啊对啊。”顾意在一旁附和着，眨巴眨巴眼睛，撒娇式地尾音上挑，“我在我姐身边，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想端回家去藏起来嘻嘻～”
顾意说着说着就自来熟地想挽着姜在虞的胳膊，笑容腻人，唇边的梨涡极具欺骗性，把姜在虞唬得一愣一愣。
顾藏提溜着顾意的衣领把人拉开，平淡扫了顾意一眼，“你语照姐姐听到这话，能现在马上从京科市飞回来，来戳穿你这段见人就说的鬼话。”
“我妹妹就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跟章语照的亲妹妹似的。”顾藏说完顾意，又看向姜在虞，挑了挑唇，“你别介意。”
“不过话糙理不糙，确实是漂亮姐姐。”顾藏觉得自己应该是心情太好了，才会又补了这么一句不适合她说的话。
但她就是这么顺其自然地，把到嘴边上的话顺着说了出来。
姜在虞怔了一会，露出来的眼睫颤了几下，眼梢弯了下去，“你还说她，自己不也这么说，而且……口罩都没摘怎么就知道我是漂亮姐姐，万一我不是怎么办，到时候可别因为我不漂亮就把我赶出来。”
“怎么会～”顾意眼巴巴盯着看了一会，视线在姜在虞和顾藏身上转来转去，抢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是在虞姐姐，在虞姐姐是女明星，怎么会不漂亮呢？再说了，只要是在虞姐姐我就想端回家，管她漂不漂亮呢。”
顾意这张嘴，比顾藏确实能说会道得多。
姜在虞被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差点就鬼迷心窍地说了声好，可她一侧眸看到顾藏柔和弯着看向自己的眸子，茶黑清冷倒映着不太矜持的她自己，她又瞬间矜持了下来，咬了咬下唇轻声开口，“你妹妹可真会说话，我刚刚都差点想答应了……”
“顾意嘴甜你就想答应了？”顾藏心里有了数，挑了下眉梢，反问回去，“那我也嘴甜一下好了，怎么样？漂亮姐姐愿意接受顾意和我的邀请，跟我们回家过节吗？”
顾藏顿了顿，想着还是有分寸点比较好，又补了一句，“如果事情很急就不耽误你了，但我们家还是很希望你来做客的，特别是我妈她们，都很喜欢你的，还有我妹妹，你也看到了。”
“那怎么办呢？”姜在虞轻叹口气，摊了摊手，眸光微微颤动，弯起了眉眼，“事情是不太急的，剧组其实今天也放了一天中秋假……”
“还能怎么办？”顾意从长椅上捞起刚买的菜，一只胳膊灵活地钻进了姜在虞的臂弯空里，将人扯着头也不回，“那就走！我不管，就这样！我妈咪这么喜欢在虞姐姐，如果她知道我看到了在虞姐姐还不把人带回去的话，她会把我骂死的！”
“对了，我还可以给在虞姐姐讲讲我姐姐小时候的糗事，可多了，等会在路上跟你慢慢讲。”
姜在虞慌慌张张地被拽走，但顾意嘴甜，没几句话把人哄得笑了起来，安安心心地“勾肩搭背”往前走。
前面的姜在虞笑得明眸皓齿，在金色的光晕下发亮，时不时回头看顾藏，像慢放镜头似的，琥珀色眼眸里的碎光勾人得紧，耳垂上戴着的四芒星银色耳饰也跟着闪着细光。
很漂亮。她在心里又偷偷说了一句。
顾藏在原地怔了一会，扫过顾意和姜在虞勾紧了的胳膊，直直盯了半天，盯到她觉得自己眼里肯定都冒出了羡慕的光。
顾意见姜在虞第一面，就把人哄回了家，还有说有笑，勾肩搭背。
她可太羡慕了。
她记得，她和姜在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是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
不过也怪她自己，不太会说话。
两个人跟其他陌生人一样，只是在天台上默默隔着几米远一起站了几个小时，她就记得姜在虞了。
她记性好，还记得姜在虞当时跟她说的那句话。
她们隔空并列站着，站到天黑了，太阳从天边坠了下去。姜在虞小着声音跟她说了一句，“我回去了噢，我外婆还等着我吃晚饭呢，你也早点回去吧，你家人肯定也还在等你吃晚饭。”
顾藏那时候不想回应陌生人的，可她还是说了个“嗯”字，扭头看了一眼姜在虞，被姜在虞被路灯映衬的澄澈笑脸晃了一下眼。
就忘不掉了。
这理由有点肤浅，但见过姜在虞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姜在虞那么漂亮，见第一眼就忘不掉，也正常。
后来姜在虞转学来了她们班，她见了第二眼。
再后来姜在虞蹲在回家的路上，哭得眼尾泛红，她的心跳被撞了一下，漏了一拍。
她这才发现，早在那么久之前，她就已经一见钟情了。
她低估了一见钟情的力量，也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会一见钟情的人。
可这件事就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一见钟情的力量那么大，大到一眼她就记了将近十年-
顾意走到一半，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跟手机真的在兜里震动了一样，装模作样地喂了一声，喊了一声妈咪，低声应了几声“好好好，马上回来”。
然后就无比自然地朝姜在虞鼓了鼓腮帮子，泄气地一摊手回头看顾藏，“姐～妈咪让我早点回去，等着做菜呢，你要不给菜给我，我骑共享单车先把菜送回去，你和在虞姐姐就慢慢走回去，不急。”
顾意自然地朝顾藏挤眉弄眼。顾藏心里想着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但面上眸光微闪后恢复平静，把手里的菜递到顾意手上，想了想还是叮嘱几句，“骑车小心点，我们走路回去也就不到半小时了，你别骑太快，看路。”
顾意点点头，提着两堆菜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把菜放到车篮里，跨上车后又朝姜在虞甜甜一笑，“在虞姐姐等会见，姐你别让在虞姐姐跑了啊，我已经和妈咪和妈妈报备了在虞姐姐要来家里了，她们可期待了。”
“嗯，知道了。”顾藏眯了眯眼，“你当我们都是什么人，动不动就跑了。”
姜在虞也跟着笑笑，“好啦，你好好骑车～”
“好嘞好嘞～”顾意踏上自行车踏板，马尾甩到一边，“走了走了，你们也注意安全哈～”
人踏上脚踏板就骑得飞快，声音也飘得越来越远，顾藏又跟着补了一句“骑车小心点”，等顾意的小身板转了个弯，才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头。
“想不到顾藏同学……”姜在虞一边走着，一边朝顾藏扬了扬眉梢，“还是个这么啰里八嗦的好姐姐。”
顾藏笑了笑，歪头反问回去，心情好地挑着眉梢，“我之前念叨你这么多，吃不吃饭，喝不喝水，还看不出我是这么一个啰里八嗦的人吗？”
“对噢～”姜在虞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睛又弯成了月牙，紧了紧自己的包带，“我倒是忘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印象在作祟，让我总是在心里想着，你应该是个温温柔柔，不发脾气，也不会啰嗦，只会把妹妹宠到天上的姐姐。”
“才不是。”顾藏否认，抬了下眼帘，“那是你没见过，我骂人可凶了，顾意要不听话我骂得比谁都凶。”
姜在虞笑了起来，细削的肩在宽松的西服外套下轻轻颤动，“那还真是没见到过，你骂人的样子，感觉还有点想象不到。”
顾藏盯着姜在虞的笑脸一会，移开目光，眼中涟漪波动，“那以后等顾意犯事了，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骂她的。”
她说得语气淡淡，姜在虞听得认真，笑了一会歪着头看她，纤细浓密的眼睫扑了下来，“我之前还……真没想到，你们家的氛围是这样的，吵吵闹闹的，比我想象中的接地气得多。”
姜在虞这句话说得越来越轻，尾声带着点小心翼翼，里面藏着的情绪，也许是遗憾，也许是难过。
但总之是不太开心的。
顾藏放在兜里的指尖微微一颤，稀稀落落的疼痛从五脏六腑冒了出来，集在了一起，心脏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姜在虞在羡慕她，她也知道为什么会羡慕她。
因为姜在虞的外婆不在了。这好像是姜在虞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是陪伴了姜在虞将近二十年人生的人。
顾藏垂下眼帘，迅速敛起从自己眼里冒出来的情绪，抬头笑着看姜在虞，“那你以为，我们家该怎么样？”
“是不是吃饭的时候，正儿八经分坐两边，先说妈咪我开动了，再说妈妈我开动了，再然后妹妹我开动了？然后顾女士和穆女士让我俩吃我们才可以吃？”
“或者是每天起床睡觉，先去给妈咪妈妈问安那种？”
顾藏一本正经开着玩笑，姜在虞歪着头，挑起了眉心，“差不多吧，我以为就是这种，我记得传闻中，你家里可是在法国有个葡萄酒庄的。”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开跑车有私人飞机那种。”姜在虞尾调上扬着，有点欢快起来，绷紧的肩膀也放松了一些，“谁知道呢？你竟然骑共享单车，还会炖鸡汤，还要亲自赶飞机回海安。”
姜在虞说这话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顾藏什么反应，结果还没看到顾藏，人却不知怎么脚下突然就踩到了树枝，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倾去。
天旋地转间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怎么偏偏又在顾藏面前摔倒了。
顾藏该不会觉得她连走路都不会吧。
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想着最起码别摔坏了这张明天还要拍戏的脸，下一秒倾斜的身体被稳住，整个肩膀被揽住转了个圈，烫人的掌心握住了右肩，穿着驼色风衣的手臂轻轻横在她肩后，保持了平衡。
跟她上次拍过的偶像剧片段一样。
跟上次顾藏在身后扶了下肩一样，接触的那一瞬间，她浑身上下就噌地飞快冒出了热气，蒸得她心热。
但这次，她能从自己五指间的缝隙中，看到顾藏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茶黑色的瞳仁多了层玻璃质感，色泽通透迷人。
盯得她头顶冒烟，热意蔓延到感官各处，心里烧得不行。
顾藏笑得弯起眉眼，在她站稳后又拍了拍她的头，喊了她一声，“姜在虞。”
声音好听得紧，勾得人发慌。
姜在虞回过神来，心尖扑通扑通地跳，松开了捂着脸的手，眼睫颤了一下又一下，才敢把眼神瞥过去，“怎……怎么了？”
顾藏温和的眸子又弯了起来，声音轻柔，飘在风里，散在她心尖尖上，“我家真的在法国有个葡萄酒庄，还有个葡萄园，有好多好多颗葡萄。”
“所以你再这么不小心的话，小心被我抓去酿葡萄酒。”
不过大概，只能酿成最甜最甜的那种。顾藏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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