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里逃生
这是中午,岑重邬珍刚在一块吃了饭,得空打电话问小毛的情况,没想到现场竟然出事了。
这种突发事件,又关系员工安危,岑重作为分工会负责人不能置身事外,应该比任何人更加积极主动地表达关心和关注,因此急忙让小石带他赶往事发地点。
赖子已经被人抬出来。这个班组中午要赶工,管事的说,凡是加班的人,每人当场发现金和盒饭。加班虽然使人劳累,但也看上去蛮划算的,赖子跟他的哥们就信心满满地干起来。
顶层有个哥们用火焊枪切割物件,火花飞溅落下。中层的哥们正往工件上刷油漆,不偏不倚,油漆遇到明火就烧着。
中层那哥们倒是机灵,啪,一脚把油漆桶踹飞。赖子在底层做事呢,他倒霉催的,燃烧的油漆桶呼地从他后背擦过。
这团火球见什么烧什么,见鬼烧鬼,见人烧人,赖子的上衣就着火了。赖子立即本能反应,把上衣脱下扔了,这上衣很快烧没。幸亏落点有偏,燃烧物没有完全沾到他身上,不然赖子就没命了。
赖子身上还是多处烧伤,得赶快送医。面包车已经拆掉后排的座椅,好腾出地方躺人。赖子脸朝下趴下身子躺在车上,一路颠簸,疼痛难忍。
岑重一路陪同赖子就医。赖子那些哥们愧对赖子,不好意思陪着去,再说工不能误,还得接着赶。
还是伊丽莎白医院。担架车把人接进去,立即清洗伤口,上药止疼,打点滴消炎。医生说,还得手术,植皮手术。
赖子大发脾气,老子杀了那两畜生,剥他们的皮给我。
岑重在那儿伺候赖子,伺候吃喝拉撒,替他问医问药,甚至给他洗换下来的内衣裤。本来不归男人大老爷们干的事儿,他耐心耐烦照干不误。
赖子刚开始还虎着脸,对岑重态度很生硬。 后来岑重对他说,你出门在外不容易,身边也没有亲人。常言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要是看得起我,当我是朋友,有难处或委屈尽管说,不要太生分。
说得赖子半晌无语。赖子见岑重对他真心诚意,自己与他本来毫无瓜葛,对他又屡次作恶,照料自己的人没想到反而是他。他一个大爷们连洗内裤这种憋屈事儿都肯做,自己对他夹生半吊子还是人么?且落得如此田地,明显是老天对自己的报应和惩罚。
我他妈的不是人。赖子在床上捂脸大恸,我就是这个臭德性,就是这夹生半吊子。岑重,你是个好人,别跟我一般见识。
岑重轻轻拍他,我理解你。
我不该那样对你,我要对你坦白,赖子说,那根线是我拿走的,想看你的笑话儿。
岑重对他笑笑,那你看到笑话了?
没想到小毛替你出手,教训了水均那坏东西,那坏东西真他妈的活该。
岑重点点头,你心里本来有不痛快,找不到发泄。
赖子说,那大食堂的音箱也是我搞坏的,想让你搞不成事儿。
岑重说,后来我已经停止了每周一次的k歌,既然部分人都不喜欢,说明它就应该停止。
岑重,你甭安慰我。赖子低下头说,我心里有恨,恨所有事,我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啊?
邬珍说服赖子的哥们,轮番去医院伺候赖子,把岑重替换回来。赖子在术后,又恢复了一段时间,可以由人扶着下地。赖子这时想家,想回国内的家去调养。回国,回家,但这还得一个人一路上送他。
岑重做夜游神的动员工作,希望他陪赖子一块儿回去。因为夜游神也有回家的想法,他第二任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就要满周岁,他想回去给儿子办个热闹点的生日庆祝。年过五旬的夜游神说,常年外头漂,老婆都漂没了,重新成家不容易,得想开喽,得好好体会天伦之乐喽,挣的钱都是身外之物。夜游神感慨地接着说,我那秋葫芦娃儿,我得回去好好的抱抱。
夜游神曾和赖子干过架,让他送赖子回家,岑重怕他心里头不乐意。没想到夜游神说,只要他赖子愿意,我没啥问题,赖子现在是落难的人,我还好意思跟他计较?都是草根,都不容易。岑重就夸他顾大局,讲义气。
赖子身上结了黑黑厚厚一层痂,这层痂逐渐剥离后,已露出里面鲜红的肉色。就是说,赖子好得基本差不多。只是大病初愈,精神状态还未恢复。那天,岑重专门拣个工余时间,也就是晚饭之后,携分工会一干人,还有夜游神、笑面坨、咚咚锵等,呼呼啦啦一大群到病房接赖子出院。这个帮着扶他到轮椅上,那个帮着收拾行李等物,赖子好不感动,爹亲娘亲,原来同事最亲。这让同病房的马来西亚病友称慕不已。
医院的医生、护士,寻常是不准这许多人进入病房的,怕惊扰了病人,因为这中国人情况比较特殊,而且这些中国人这么情真义重,医生、护士都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