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下定决心

    “你在窗边看什么呢。”墨源征有气无力地说着。

    “幻觉吗？”杨默把头又探出窗外一点，想要确认一下，“奇怪，我刚才好像突然看到亚特留奇在楼下的地面了——瞬间之后又不见了……。”

    “你是饿昏了吧……今天的饭怎么还没到……”

    墨源征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尽管他已经尝试调查真相，但在不暴露杨默的情况下实在无从下手，最终也只好以失败告终。

    墨源征不甘心地回到床上，杨默则用心地帮他盖好被子。待他静静地合上眼皮，一段回忆涌上心头。

    墨源家族是光翼族三大家族中势力最小的家族，墨源征身为三子，在家族七个孩子里算年长的。

    长子墨源烈生来脾气火爆，失手杀人已成常态。自从醉酒后殴打了来家里做客的高层后，便被家族逐出，永不接纳。

    次子墨源途酷爱作画，对魔法几乎一窍不通，连飞行都不甚熟练，更别说成为家族的顶梁柱了。

    墨源征自出生起就备受关注，很多事情自然也由着他任性，唯独魔法这方面被要求必须精通——族长墨源胜生下墨源征时已经六十岁高龄，如今步入老年，逐渐有些力不从心。墨源征注定要接替族长的位置，一定容不得半点马虎。

    墨源征每天在山间、林间飞行的时间甚至快赶上睡觉的时间。这枯燥的训练内容重复了八年，墨源征因此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外人，故而形成了孤僻自傲的性格。

    墨源征早受够了被掌控的生活，直到十五岁才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家。因此对他来说卡尔特学院才是梦寐以求的乐园。

    那一天，他遇到了人生第一个愿意主动和他说话的人——伊尔什维，以及后来结识的亚特留奇等人。尽管自己从没有和外人交流的经验，只是在家里使唤佣人以及和家人对话，待墨源征张口的那一刻，心里倒舒坦了很多。

    “小爷是墨源家的三子！”

    这不是他想要体现的效果，只是母亲叮嘱过自己多遍：在外不可让人欺负，一旦骄傲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别人自会敬而远之，不敢做什么伤害他的事。

    小时候，墨源征常常见到家里来访的各种各样的面孔，父亲对这些面孔总是用截然不同的态度待见。

    年幼墨源征心里十分清楚，但凡是那些能让父亲卑躬屈膝的人，一定是实力强悍的；至于那些对着父亲拜了又拜的人，一定是不如父亲的。

    虽然墨源征并不喜欢这个严格的老父亲，但墨源胜却丝毫注意不到儿子的感受。等墨源征结束了一整天疲惫的训练后，墨源胜经常拉着墨源征去一个黑咕隆咚的屋子，小心地点上灯火后，又会指着墙上的画讲给墨源征听。

    对此，墨源征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无非就是告诉他曾经墨源家和看不见的『猎人』合作，创下了一时的辉煌。但自从凯勒尔灭绝龙族和暗夜族之后，『猎人』始终没再做出什么行动，导致墨源家不断受到报复，一直走在衰落的道路上。

    说到这里，墨源胜泪流满面地紧紧抱住墨源征，讲述着他是如何被拉蒂家族、捷洛家族以及光翼族高层踩在脚下的。

    可怜的墨源征早就被权力和地位的概念填满了大脑，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对『强大』的渴望，只有自己够强，才不会被欺负——这也正是为什么只要爆出自己身份就能震慑到一般人。

    即使是卡尔特学院中学生自行成立的组织——『沙漠』，其管理者的“职能”却还是能吸引到墨源征。

    慕戈坐上『沙漠』会长之座后，由于其他管理者都被夜行者抹除，因此在挑选新的管理者时，便一眼就选中了墨源征——他那种对权力的渴望是写在脸上，任谁都能感受到的。

    “好难受。”

    墨源征翻了个身，又是另一段回忆涌现。

    在五千名学生基本都加入『沙漠』时，唯独几个顽固分子还是对这种无意义的集体嗤之以鼻，杨默便是其中的一人。

    慕戈认为这些人的存在影响了自己的震慑力，便让墨源征前去劝说他们加入『沙漠』，以表现得不那么突兀，满足自己的欲望。

    墨源征自然不满他人的指使和命令，险些因为这件事与慕戈闹掰。慕戈拿他没辙，自身也不愿意放下架子去求他，干脆自己去劝说。

    墨源征因怀恨在心，提前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杨默等不愿意加入组织的人，并叮嘱他们一定不可答应慕戈的邀请。

    就是这一次，杨默只一眼就被墨源征吸引。杨默身为普通人却极具天赋的反差让那些名门贵族的孩子嫉妒不已，甚至不愿和他搭话。因此杨默只好和那些同是普通人却天赋低的人聚集在一起，而他们之所以不加入『沙漠』，真正的原因正是怕被那些贵族欺辱，所以干脆不打算和他们接触。

    而墨源征不同，身为三大家族中墨源家的子嗣，虽然有时候说话会故意骄傲地强调自己的身份，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表现自己正直单纯的一面。

    二人其实本无交集，但就此机会能够初次相遇，几句简单的对话便打开了交往的辉煌殿堂。

    若不是那一次，杨默舍身堵在宫门前，掩护他们直至宫门关闭，墨源征也不会真正的在乎这个女孩。

    在学院的这段日子，墨源征早已对变强失去了希望：那些具有两三种魔力血脉的天才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跟不上的，这时墨源征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天赋极差的家伙。

    直到得知杨默幸存的消息，墨源征才真正从阴霾里走出，为了报答这位差点为他牺牲的女孩，才开始重新打算变强。

    一道犀利的风声划过，大院长寺莱被风刃杀死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脑海，墨源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在乎的人会做出这样令人费解的事情。

    为了保护杨默，墨源征选择了隐瞒所看到的事情，但这却只能让他们一直在这里被软禁。到底该怎么做，墨源征不知道。

    杨默展开赤红色双翼的厮杀场景一遍又一遍删过，她毅然把墨源征扔进宫门的感觉还在重现……

    “我到底该怎么做……”墨源征几乎接近崩溃，“为什么要救我，我到底哪一点……哪一点值得你去为我拼命啊！”

    墨源征的病让他发不出声音，但此刻内心的嘶吼却让世界为之颤抖。

    “父亲、墨源家、杨默……还有我？”

    一阵咳嗽过后，墨源征的脑袋好像清醒了一些，眼前的事物不再蒙上薄雾。

    “原来我一直都是在为了别人而活的吗……为了父亲的期待，为了家族的复兴，为了报答恩人。”墨源征慢慢坐起身子，呼吸变得顺畅不少，“那么，这一次，请让我为自己而活。”

    次日朝阳忽来到，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