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第六章
白婠婠已经不愿见他了,她孤寂得背过身:“哪里都会有,但只有你将白家人尽早送去延安,便哪里都没有了。从白家搜出的东西李局长若是一查便知那些都是面粉,而你那里的却是真东西。”
可陈绍临走前说的话却终究是让白婠婠浑身颤了颤:“这便是你天真了,李局长说那是什么,它便是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
身处乱世,她便深知生死不是意外,就算出了这警局,也并非时时安全。她哀的,是他最终也不愿帮她,她只觉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陈绍走后,卢肖便也被狱卒拽了出去,婠婠便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角,就真像在安安静静等死。
白婠婠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天,就像陈绍夜夜笙歌喝醉了酒也不知为何还是走进了牢狱。
陈绍跌跌撞撞地来到牢门前时已是深夜,犯人大多已经熟睡,牢里寂静得可怕,他微眯着眼望着她清瘦的身影,白婠婠似乎也睡着了,他很轻声地开口就像怕惊扰她的梦:“我派人送走他们了。”
“得到你想要的了吗?”白婠婠并没有睁眼,只是
缓缓开口。
陈绍的身影颤了颤,他靠在牢门前,向她招手;
“婠婠,你过来。”
白婠婠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顺从,待不知不觉走到牢门前时,陈绍已经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的神色迷离,是真的醉了:“婠婠,我没有负你。“
闻言,白婠婠只是静静闭上眼推开了他:“你送走了他们,线人看到了自然会拿回那些鸦片,你如今给我说这些,是真的没必要,也没用。“
陈绍离开后,她想了很久,她不知他这般是为名还是为利,可一个人变了终究是变了。
变故发生在几天后的深夜,白婠婠听见牢门被打开,接着几个像是狱卒的人便用黑布遮住了她的眼,她想说话又被堵住了嘴拽了出去。
蒙着眼,白婠婠不知要去哪儿,只觉这条路上清冷得紧,一路上似乎只听得到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白娘婠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身子晃了晃,身旁便有人及时护住她:“小心。”
续入那人的怀里时,像是触碰到了他的伤口,白建始明显听到他发出工轻微的“嘴—”的声音,可她却猛地一怔,很努力俱努力地稳住已然顺抖的声线:“我都是要上刑场的人了,官爷还何须让我小心?”
是陈绍,她知道那人就是陈绍。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当旁边的人轻轻将她扶上摇晃的船的时候,白婠婠才猛然昂起头,生怕眼中涨满的水雾下一秒便会凝结成泪珠滑落下来,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听起来便真像没有丝毫感情:“婠婠
本就冤枉,几位官爷救我出来……婠婠不会有半句感谢的话。”
自始至终她都是背对着陈绍,陈绍远远地在码头上望着,只是不停地抽着烟。
这样也好。
陈绍当初被人诬陷,若不顺着局长和江山让婠婠坐一下牢,他们今后仍会对付白家,他已没了一官半职根本护不了她。前几日听说他们会采用焦土政策,就在这一两日火烧长沙城,他今晚玩命劫狱,也终究是救下了她。
看着长沙城里发出点点星光,他扔了烟头,语气决绝:“救火去。”
&34;婠婠,不要回头。”纵使这样低语,可陈绍仍然还是转身看了她最后一眼。
婠婠,不要回头。
因为下一秒,或者下一次回眸,我便没法保证还能平安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了。
婠婠察觉异样时,船已驶向了水中央。
她恍惚地听着年迈的船家在轻声哭泣,她循声望去:“怎么了?&34;
船家摇摇头,他也是长沙人,这次受陈绍之托带她离开,她便逃过了这一劫,船家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添了这夜色中的浓重:“这位小姐,陈公子是好人。”
闻言,婠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拜托船家摘下黑布,可船家只是沉默划船。她只能向后看,可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眼泪止不住地流,也不知在哭什么:“船家……我拜托你……我只看一眼,就一眼,长沙怎么了……他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
婠婠自然不会再知道了。
对于陈绍来说,烟火焚城,但只要救下了她,便没什么会是大事了。
就让这浅恋深眷,皆隐于这大火,这山川,这湖海,这个他耗尽此生都再无法拥抱的女子的眼波里。
最终婠婠纵身跳进了湖里,船家才慌慌张张为她解开了手上的联组,继馆深在冰冷的湖面上不停地打战,她扯下黑布,望见熊熊大火几乎快烧没了长沙城,她终于失声痛哭,然后,她才知道,他真的没有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