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煎饼
清晨，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若有似无地从陆言青的房间里传出。
大清早，林锦便悄然苏醒。为了避免惊扰那正沉浸在甜美梦乡中的陆言青，他的起床过程可谓是小心翼翼，颇费了一番周折。
他的动作极为轻柔，缓缓地将被陆言青紧紧握着的手一点一点地往外挪，接着又极为谨慎地试图拽出那被压在身下的衣角。
而后，他如同一只警惕的小猫，蹑手蹑脚地从床脚慢慢往下移动，似乎生怕制造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套上外衣后，他才轻轻推开房门，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此时，陆家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近期田里的活计不多，只需偶尔去田间巡查一番，除除草而已。大家都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多睡上一会儿。
林锦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早起。在林大伯家生活的那些日子里，他每天都必须早早起床，洗净衣物、做好早饭，否则，田翠花定会毫不留情地对他拳脚相向，并且让他一整天都吃不上饭。
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使得他在天刚蒙蒙亮时便睁开了眼睛。他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心中暗自思索着。
经过昨天的相处，他虽然清楚陆家不会有人对他打骂，但他内心依旧忐忑不安，总觉得应该去做些什么。在他的观念中，每一个嫁作人夫郎的哥儿都应该如此。
昨天，文秋已将家里各种物品的摆放位置详细地告知了他，还特别强调他可以随意使用。林锦轻轻推开厨房的门，打算熬些粥，再烙些煎饼当作早餐。
林锦熟练地系上那条挂在橱柜一角的围裙。他先从柜子里挑选出各类杂粮，那饱满的红豆、金黄的小米、圆润的绿豆，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泽。
他蹲在井边，仔细地清洗着杂粮，水流冲击着它们，仿若一场欢快的舞蹈。
就在林锦认真地淘洗着盆里的杂粮时，身后传来了文秋的声音。
“锦哥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咋不多睡会儿呢？”
文秋边套着衣服，边关切地询问着林锦。他是被林锦打水的声音吵醒的，上了年纪的他睡眠变得很浅。他起身看到林锦背对着他洗米的身影时，心中满是疑惑。
这小两口才刚成婚，自家儿夫郎怎么精神这么好？该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还是自家小子那方面不行？也不对啊，那小子长得五大三粗的，不像是不行啊。
他不由得往井边靠了靠，暗暗打量了林锦一番。只见林锦因蹲下而不小心露出的一点后脖颈白净一片。他心下暗叹这臭小子不给力，自己啥时候才能抱上白胖的大孙子呢。
“阿姆，我睡好了。看着天也不早了，就起来了。”
林锦察觉到他的视线，身体不禁有些僵硬，他低着头，小声地回答道。尽管昨天文秋说过他可以随意支配橱柜里的粮食，但他心中仍有些不安，生怕文秋认为他自作主张。
毕竟在大伯嬷家时，橱柜经常是被锁起来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能动，每次让林锦做饭时，他都会在一旁紧紧盯着，生怕林锦会偷藏东西。他们林家村有好几家都是这样的。
“还是小锦贴心，家里的两个臭小子，没一个早起帮我收拾的。”
听到文秋的话，紧张的林锦这才如释重负，缓缓地继续手中淘洗的动作。同时，他对已经收拾好的文秋腼腆地笑了笑。
“这是打算做什么？”文秋蹲在林锦身旁，接过他手中已经淘洗好的杂粮。
“打算做个杂粮粥，还有做些煎饼。”林锦的语气中仍带着些许拘谨，但相比之前已经放松了一些。
“煎饼？听着就香脆，那两只小懒猪有口福了。”
文秋笑着打趣两个还在睡梦中的哥俩，逗得林锦抿了抿唇，随后起身往厨房走去。
“那成，我把这杂粮拿去煮，你去菜园里看看还要点什么，摘些过来加到煎饼里，馋一馋他们。”
文秋将这些五彩斑斓的豆子和米粒倒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接着，他轻轻地盖上锅盖，调整好火候，让火焰温柔地舔舐着锅底。不一会儿，锅里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那是水和杂粮在欢快地融合。
时间缓缓流逝，锅里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浓郁、醇厚的香味，蕴含着大自然的气息，让人闻了便感到心旷神怡。
文秋不时地轻轻搅拌着，以防粥糊底。随着熬制的进行，粥变得越来越浓稠，各种杂粮的颜色也愈发鲜艳夺目。
这边，林锦已经来到了后院。不大的地方被文秋开垦出了四块区域，种植着一些葱蒜和当季的蔬菜。田间一片绿意盎然，各种蔬菜生机勃勃地生长着。
他精心挑选了几样新鲜的蔬菜，有翠绿欲滴的菠菜、水灵灵的胡萝卜和香气扑鼻的韭菜。他回到井边，将菠菜洗净，切成小段；胡萝卜去皮，切成丝；韭菜也仔细地切碎。
回到厨房，林锦在文秋的帮助下，取了两碗杂粮面倒入一个大盆中，缓缓加入水，搅拌成糊状。接着，他把切好的菠菜、胡萝卜和韭菜倒入面糊中，再加入一些盐和调料，继续均匀地搅拌着。
随后，林锦在炉灶的另一边上支起了另一口小锅。这口锅是当时为了给重病的陆老爹炖些汤水特意购买的，可惜陆老爹没用多久就离世了。
林锦往锅里倒了一点油，轻轻地晃动着锅，让油均匀地铺在锅底。他用勺子舀起一勺面糊，缓缓倒入锅中，小心地转动着锅，使面糊均匀地铺开。
随着火候的加大，煎饼逐渐变得金黄酥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霸道的香气在陆家小院中肆意飘散，成功地勾醒了在床上四仰八叉睡着的溪哥儿。
“好香啊，阿姆在做好吃的。”
溪哥儿用力地在空中嗅了嗅，肚子里立刻传来“咕噜”一声。他迅速从床上翻下来，头也来不及梳，脸也顾不上洗，边喊着阿姆，边兴冲冲地冲进厨房。
“原来是哥嬷在做好吃的啊，我说阿姆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手艺了。”
文秋也被这诱人的香味吸引了过来，还没等他多闻几下，溪哥儿就顶着一头乱发蹿了进来。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一个哥儿怎么这么邋里邋遢的？”
看到他这副模样，文秋满心嫌弃，而林锦却只是笑呵呵的。
“溪哥儿，快去洗漱吧，等你收拾好了就可以吃了。”
林锦一边耐心地等待着煎饼熟透，一边温和地对溪哥儿说道。
刚想向自家阿姆表达不满的溪哥儿，立马被林锦温柔的声音安抚住了。一听洗漱好就能吃了，他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转身就回房间去了。
林锦看到煎饼已经熟透，立马小心翼翼地将它翻面，继续烙至另一面也变得金黄后，才将它夹出来放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盘子中。
陆言青也是被这诱人的香味唤醒的。
他还未睁开眼睛，就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感受到早已凉掉的被窝，便知道林锦早就起床了。
于是，他也不再打算赖床，利落地翻身起来，将自己收拾妥当后，出门准备去找自己那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的夫郎。刚走出院子，他就透过敞开的厨房门，看到了正在灶台旁忙碌的小夫郎。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还没等他迈进厨房，身旁就闪过一道黑影，原来是头发还翘着的溪哥儿。
溪哥儿一进厨房，就看到林锦将一块金黄金黄、泛着油光的煎饼放入盘中。
那薄如蝉翼的煎饼，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金黄色光芒。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仿佛在向人们发出无法抗拒的邀请。
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亲亲密密地蹭到林锦身旁，搂着他的手臂，夸张地说道：“哇，好香啊，有哥嬷真好，有哥嬷的孩子是块宝。”
他那副馋嘴的模样，把文秋逗得忍俊不禁，林锦也被他夸得脸微微泛红。
林锦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粉色的嘴唇。手上的动作不停，卷好了一个卷饼，递给了靠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的溪哥儿。
接过林锦递过来的饼，溪哥儿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咬了一口。饼刚入口，溪哥儿的眼睛“噌”地就睁大了。
酥脆的外皮发出“嘎吱”的声响，紧接着是满口的浓郁香味。每一口都能感受到蔬菜的清新和面粉的醇厚。
“好好吃，呜呜呜，好吃得要哭了。”
溪哥儿含糊不清地夸赞着，边吃边摇头晃脑地享受着这美味。
看着他这副夸张的样子，文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溪哥儿的额头，“你看你个小馋猫。”
门口站着看了全程的陆言青也不由地开口调笑。
溪哥儿才懒得理他们呢，谁都不能妨碍他享受这美味的食物。他心里想着，他们就是嫉妒自己得到了哥嬷的偏爱。
当溪哥儿咽下最后一口煎饼时，林锦也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剩下的煎饼摊好了。锅里的杂粮粥也熬制完成了。
林锦用布包着揭开了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那粥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深紫色，豆子和米粒都已经煮得软烂，似乎在向他诉说着它们的美味。
他舀起一勺，轻轻吹去热气，放入口中。那一瞬间，他的味蕾被彻底征服了。粥的口感醇厚，绵密顺滑，带着淡淡的甜味和杂粮的香气。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好吃？”林锦品尝的时候，在旁边跟着张嘴咽口水的溪哥儿连忙问道。
“你自己尝尝吧。”
林锦微笑着用干净的碗给满脸期待的溪哥儿盛了一点。碗刚到手，溪哥儿就张嘴吸溜了一口，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
他这副跳脚的模样，惹得在场的众人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馋嘴的，一大早起来啥也不干，吃饭倒是手快，也不怕烫嘴。”
文秋没好气地给他拍拍背。
“唔，这么唔 ㄒㄋ￠&……”
溪哥儿嘴里不停地吸溜着，还不忘反驳着，也不知道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在活宝溪哥儿的强烈推荐下，众人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
“阿姆，我和锦哥儿出门了。”
陆言青提高声音对还在厨房收拾的文秋说道。不等文秋回答，他便和在院门口等待的林锦一起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