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斗虎
书房内灯光幽暗。
杜赛因高鼻深目的面孔出现在灯罩下，雄狮般的俯视小姑娘。
书房内落针可闻，空间变得压抑。
小白蓝色的眼眸，呆呆的对视。
杜赛因嘴角漾起，和煦慈祥。
略带歉意对王书伦道：“这场盛大的宴会自铁笼锁上的那一刻，我无法知晓结局，更不能作保证，但是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的商量。”
书房内几名侍女一下子明亮起来，如花朵初绽放，美丽又娇嫩，带着少女的芬芳涌到王书伦的身边，把木呆的小白挤得远远。
斗兽场内喧嚣沸腾。
混合沉闷悠远的虎啸震荡开来，飘到三楼钻入窗户缝隙震动窗帘，被绑在椅子上的丽纱扭动挣扎，原本宽松的黑袍此时绑得原形毕露，骂累了喊哑的丽纱咬着牙依然拼命徒劳的挣扎摇晃。
火焰升腾的铁笼中腥燥气混合成千余人的热浪，组成更难闻的气味。
巴维尔装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虎爪切开自身的皮肉。
闻到血腥味的老虎双瞳妖艳，弯勾利爪刮擦残破的甲衣发出刺耳刺心声音。
“嘿——”
石头冲着猛虎一个暴冲怒喝，老虎闪退人立起来挥爪扑打发出怒吼，前爪落地后虎视眈眈的盯着移动的石头，石头以巴维尔为中心曲膝弯腰与老虎对峙。
老虎迈动前爪绕开装死的巴维尔直勾勾的盯着石头，石头不断横移，始终以巴维尔为中心隔开庞然巨兽，巴维尔流出的鲜血刺激着猛兽，放弃石头扑到近在咫尺的巴维尔的身上双爪撕扯准备下口。
“啊……”
石头作势猛冲吼得青筋暴起，吼声惊扰之下，屈身后退的猛虎看向石头烦躁不已，甩动粗长的尾巴再次绕圈追击，左摇右晃游动长长的躯体画着半圈，突然跃过巴维尔扑向了石头。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久经杀场明白一个道理，不能把后背留给对手，三寸长的爪、八九寸长的獠牙、最完美的杀戮形体，被它逼到角落——等待乱爪切成片。
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会让巴维尔黄泉路上行在前，拼！拼着死在他后面。
庞大的身躯跃过巴维尔落地无声，四脚交叉伏低身形，虎尾拖地，獠牙显露，虎眼精精，多场血腥武斗经验就是要抓住下一刻。
老虎前爪离地舒展脊背，强壮的后腿蹬地，凌空而起。
石头蹬地倾身前冲，转腰扬臂带着拳套的拳头击中硕大的虎头。
一拳擂中——
沉闷、原实、坚硬、滑溜，如擂磐石，如撼古树，如撼山岳。
镰刀般的虎爪划过肋部切开皮甲深入肉中，鲜血奔涌而出。
“嗷……”
老虎吃痛，空中甩尾灵敏落地。
石头空中旋转着坠地，翻滚。
阴风袭卷而来，腥气先到。
翻滚的石头撞到心心恋的巴维尔，趁翻滚之势抓住装死的大金牙，盖在自己的身上。
虎吼、惨叫、利爪刮擦盔甲、利齿切入骨头，各种声音汹涌的交织在一起，明亮的火光开始摇摆，铁笼的门框震得哐哐作响。
上千的观众忘记呼喊。
巴维尔快被刨烂了——
还在搐动。
生命力确实旺盛，猛虎爱不释爪。
石头从血泥中滑出来，跃到空中。
把身体拉成反弓，腰身臂膀舒展开来，全身力气汇聚于一处，高高扬起的右拳，拉成残影重重的砸在虎头上。
腕骨震裂欲碎，筋似拉断。
“嗷！”
猛兽闭眼伏在两爪间，张开獠牙喉咙里啸音滚滚出来。
扑腾而起的石头再次拉身成反弓以肘为箭头旋腰射出。
“呯。”肘砸实，整个上身扑压在老虎的头上。
下个瞬间——
身体开始失重。
猛虎——杀戮机器。
四肢朝天抱住石头，撕扯，抓，拍，蹬，挠，揉成一团稀烂的布偶，后腿利爪切深——抛飞。
猛兽重爪全方位的拍打撕裂，腾云驾雾般飞远，然后砸在地上翻滚。
完全没有知觉。
眼皮沉重，黑暗沉沉涌来。
一点神识照亮过住——
小蓝大大的眼睛、小白的呆萌、萧老头看不起人的表情、刀哥喋喋不休的嘴脸、顾兵殷切的叮嘱……坚持住……你要等我！十二岁的清如挂着泪珠嘴扁扁的说：石头，我在成都等你，一定要来找我……菊婶没有一丝留恋的背影，无情抛弃，杨长河轻蔑的嘴脸，无情出卖……漫漫黄沙干瘪枯死的兄弟……沦为野兽撕杀求活……逗他人一乐，一场赶着一场，他们成千上万的人欣赏我血淋淋的倒地，成为大虫口中食……为什么？生来欠他们的血债……我恨，我恨这些人！
愤怒、屈辱、仇恨从身体各个角落升起，顶开将要合上的眼皮。
从地上爬起来——
形如厉鬼。
皮甲撕成条条，破裂之处伤口犁开翻起，光头上纵横交错的裂口深可见骨，血液顺着伤口汇聚不住的往脸上漫延，滴落。
一声鬼嚎拖长尾音，撞向猛虎。
准确进食的猛虎身仰头咆哮，前爪勾住没死透的巴维尔往后退。
血色的厉鬼吼叫着，抓住稀烂的巴维尔奋力往后夺。
仰天长啸，与虎夺食。
老虎发怒，阵阵咆哮不甘示弱，虎爪勾着食物拉扯，虎吼人嘶。
血红色的人影一手扯着巴维尔的脚，一只手不停的挥击，双方一边争夺巴维尔，一边对攻，拉锯撕扯中达成一种平衡。
笼内生死之斗。
笼外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好笑。
继而变成哄堂大笑。
夸张的声浪让老虎不耐烦，丢下食物靠在笼框上虎吼示威。
石头学它。
怒骂：“囚囊们、糙你们祖宗……”
纯正的汉语没人听懂。
一人兽心有灵犀的动作，让笑声变更大声，每个人都开心极了，指指点点与友交谈。
笑声震响铁笼，石认嘶吼着扑向猛虎，猛虎低啸着匍匐后退，伸着一只利爪拍打，石头迎着森森利爪倾泄、飚射的怒火，最简单的横拳摆拳，暴雨梨花般输出。
老虎扑腾着后退，石头以燃烧的姿态压迫着轰击，一路挥洒的血迹流失身体能量，殷红鲜血星星点点。
石头悍勇的攻击似回光返照——
短时间过后，陡然萎靡。
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再没有力气支撑心底的怨恨。
鼓起最后一口气息迎向刀锋利爪，抱住老虎的宽厚庞大的身体。
石头与老虎翻滚倒地。
老虎灵敏跳开，张嘴喘息不停，肚皮上白毛随呼吸收紧放松，侧着虎头警惕的望着这个人形怪物。
趴在地上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意识渐渐模糊、遥远，如云雾似雪絮，飘飘荡荡又不消散。
微弱的呼吸。
“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强劲有力的心跳唤醒另一颗渐渐虚弱的心跳，如云雾似雪絮飘荡的意识一下子清明起来，胸腹内有热量开始流动就，只不过这次比卢森那次强烈的多，两颗心跳挤压热量加快升温，流转胸腹、游经四肢百骸，热流在皮肤下形成暖流到处窜动避开所有的伤口，冲刷温养陈旧老伤。
移动手臂慢慢的支撑起。
近在咫尺的毛茸茸花纹的虎脸，露出人类惊奇的表情——
这东西有人的智慧？
石头四肢怪异挪蹭，不成人形的站起来。
老虎的眼神带着惊惧往后退，看着这个奇形怪状的物体移动肢体慢慢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