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识小丁
我们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慕清仿佛是鸽子笼里放出来的，对什么都好奇，到处摸一下，碰一下，问东问西，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我哪儿都知道啊，见我答不上来，她又一一的拍照上网去搜。甚至在看到一道小沟时，还非要嚷嚷着要去里面抓鱼。我也真是服了，眼看照这样的行走速度，我们天黑了也到不了代工厂。 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跟她说：“小祖宗，小仙女，我的宇宙无敌大漂亮，咱能不能快点先把正事给办了，你想踏雪寻梅，想遨游星空都行”这时工厂负责人冯老板也打来电话问我到哪了，她不情愿的拍了拍手上的土，说：“好吧，念在本宫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先允了” 等我们到了工厂时，冯老板已经很焦急的等在门外迎接了，他跟我们说家里有点事，他要先回家一趟，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做工作上沟通。接着他喊了一声“小丁”这时，只见从工厂的操作间跑出来一个稚嫩的小伙，不足一米六的个头，略显单薄的身板，上身一件洗了褪色的大t，下身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脚上一双发白的运动鞋，看着有些年头了。他一路小跑过来，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笑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微微屈身对着冯哥问道：“冯老板，您找我？”冯老板 给我们做了介绍，：“这是公司里的李设计师和……” “哦，这是我们公司人事部的林慕清”我赶紧接上，“李姐好，林姐好”小丁对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们也忙扶着他肩膀说别这么客气。冯老板吩咐小丁道：“你去给这两位姐姐买两份饭，先问问两位姐姐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挑最好的菜买，就是你平时经常去买饭的地方”然后掏了张百元大钞给了小丁，跟我们说了几句客气话先走了，留下了小丁和我们。小丁把我们带到办公室，给我们泡上了茶，然后跟我们说：“李姐，林姐，你们先休息一下，稍等一下。我去买一下饭，很快回来，请问你们有什么忌口吗？”我们都摇头说没有，随便来点就行。他转身咚咚咚就出门去了。
慕清问我：“冬梅，你跟这小伙儿熟吗？”“不熟，我以前来过几次，都没见过他哦”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小，会不会是未成年？”我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雇佣未成年人可是犯法的” “等会咱问问看吧”过了不一会儿，小丁满头大汗的跑来。拎着三份饭，放下了两份，说：“也不知道合不合两位姐姐胃口，我们这里太偏了，条件有限，请两位姐姐不要见怪，将就着吃，那你们慢慢吃，我去隔壁了。”我们连声感谢，然后慕清对他说：“小丁，你看，你们冯老板不在，就在这边陪我们一起吃呗，人多也热闹”我也说是啊，是啊，小丁开始时有点面露难色，后来，在我们的坚持下，他也不再推辞，从隔壁搬来个小凳子也坐了下来。我们打开了饭盒刚准备开吃，发现我和慕清的饭盒里有鱼，有排骨，还有鸡块，另外还有个素菜。小丁打开了他的饭盒，里面就一个素菜。慕清立马说自己早上吃的晚，不饿，小丁是小伙子，干活耗力气，要多吃点，一定要跟小丁换一份，小丁不同意。拉扯中，小丁“哎呀”了一声。我们一惊，赶忙问怎么了，小丁忙把手背到了身后。我们合力给拽了出来，只见他双手布满了老茧，还有几个新长的水泡，刚在拉扯中，还有个水泡破了，应该就是这个水泡让他叫了出声来。这哪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手啊，刻满的尽是辛酸和沧桑。我们想找点消毒的东西帮他包扎处理一下，他呵呵一笑，很无所谓的样子跟我们说：“两位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是个男人，这点小伤没事”他放下盒饭，随手抽了张桌上的餐巾纸给按在了破了的水泡上。慕清也趁机拿走了他的那份饭吃起来。我也把我的菜要跟慕清分享，她笑了笑，同意了。我们就边吃边聊了起来。我问小丁：“小丁你是什么时候来这工作的啊？以前我来几次都没见过你哦”他腼腆笑着说：“李姐，我来了有两个月了呢，现在在当学徒”慕清问道：“你是哪儿人啊？”小丁说：“林姐，我是贵州省同仁区川江县长坪镇杨伍村的”我和慕清楞了一下，慕清又问：“你怎么跑这么远来打工的？”小丁说：“因为我有个表哥在这边打工，他介绍我来的这里。”我接着问：“看你年纪好小的样子，怎么没继续上学？”小丁急忙道：“我不小了，已经17了，我们那边的人这样，看着会显得比实际年龄小”慕清听罢，笑着看了我一眼，说：“今天的鱼味道不错，我妈在家就喜欢清蒸，还很少吃这种红烧的呢”“好吃你就多吃点”我说着顺势准备把我饭盒里的鱼也夹给她。她连忙躲避。“我有这些就够了，你自己吃吧”她边推辞着，还边伸手挡住了自己的饭盒。“好，你嫌弃我”我假装生气了。“怎么地，就是嫌弃你了”她也毫不示弱。好吧，我也懒得跟她拉扯了。小丁说：“这里的鱼都不行呢，都是人工饲养的，怎么做都有泥味，肉质也不够紧实。我们家乡的鱼才好吃，都不用添加什么佐料，随便弄弄，做出来都又鲜又嫩，以后有机会，两位姐姐可以去我家里吃，我做给姐姐们吃”我点头说好，慕清一脸羡慕的说：“恩恩，是呢，原生态的就是好，做菜食材最关键了，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我们刚刚吃了一半，小丁就扒拉完了。慕清提议要加他个微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很老式的手机。手机屏都花的看不清了，他自顾自的解释说：“这是我表哥不用的手机给我的，旧是旧点，但接打电话都还很好用，我平时工作忙，也没时间玩手机，有这个就很好了，能经常跟我妈联系，我也很满足了”我听后一阵心酸。他然后站起身对我们说：“两位姐姐你们慢吃，我要先去上工了”我对他说：“好的，你先过去，我们吃完了也过去看看”等他走后，慕清气呼呼的把筷子一摔，吓我一跳，她说：“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没想到，在我们这个年代，还有这样生活的孩子。”我也只能叹气说：“没办法，哪里都有看不见的苦难。”我也很快吃完了饭，然后我们去到工厂里转了转。工厂里还有另外两个老工人，一个付师傅，一个鲍师傅，他们都在忙着，我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只见小丁一个人在一个角落里，在认真的用砂纸在打磨一张桌子。汗水不断流淌，他时不时拿衣袖擦拭，见我们过来，抬头冲我们笑了笑，又低头干活了。
下午冯老板过来，我把设计图纸交给了他，然后他也带我去仓库看了一下新出的家具，我对一些细节的地方提了点更改建议，冯老板表示立马改，然后我们在办公室里坐着聊了会天。慕清主要是对小丁的事好奇，一直在打听他的情况。冯老板一开始还闪烁其词，后来见我们一直缠着他问，他也长舒一口气说：“我也是被小丁表哥求着没办法，看小丁这孩子可怜，才收留了他的。说实话，一开始知道他只有15，我是坚决拒绝的，可他跟我说他从小爸爸生病死了，一直靠她妈妈在打零工养他挺不容易的，你们说，一个农村妇女靠打工挣的辛苦钱能有几个钱啊，前阵子还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垮了，腰疼腿疼干不了重活了。也舍不得花钱上医院，就这么抗着，听说最近还严重了，只能回家休养，一天里大部分时间在床上躺着了。小丁这孩子还在上初中，他学习挺好，他很小就一个人在家独立生活了，砍柴，提水，喂猪，样样都干，听说在学校学习还挺好。现在他妈妈这样了，他就自己辍学了出来打工，其他正规工厂他根本进不去，只能到我这里，我也是纠结了很久才收留了他。想着他来的话，先从学徒做起，不管挣多挣少，在我这里还能算学了门手艺，以后能当大师傅了，我更是自然不会亏待他。”我点点头，说：“冯老板，你是好人，幸亏有你的帮助”冯老板有点难为情的说：“你这样夸我，我真是受之有愧，实在我也是家里也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只能帮到这么点”我说道：“哪里哪里，您已经帮了很大忙了”慕清问道：“他都这样了，当地民政部门，当地政府呢？都不管吗？”冯老板说：“这我也问过了，也不怪政府不管，他们那里条件恶劣，家家都有困难，比他们家还难的都有很多，都在排队等着呢”好吧，我们只能一阵唏嘘。然后我们告别了冯老板准备回城。
回去的路上，慕清也不再去招惹花花草草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我说：“冬梅，你相信善恶因果吗？”我思索了一下说：“信过，尤其是在我失意的时，然后不想让自己去承认我就是很菜，又找不到其他借口的时候。我会选择去相信，可能是我前世造孽太多，今生是来渡劫的”“我就不相信，你说小丁还这么小，他又是做了什么恶，非得小小年纪就走上社会，去尝尽人间的苦，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不该是在父母身边享受父母呵护疼爱的时候吗？”“唉，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存在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命运，存在即合理”慕清说：“我更相信人定胜天！”这一刻，我疑惑的看着慕清，我突然觉得有点看不懂：“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呀，我咋不懂了呢”她笑了笑说：“不懂就对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等着看吧”我只能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