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九喜欢她
她换了身淡粉长裙，发间只插一支白玉簪，面上略施粉黛，柳叶眉微描，樱唇不点也勾人。
是周沐喜欢的样子。
见冬梅还未回，她又移步书案前，用左手提笔。
习惯用右手，左手写起字来很是吃力。
原本不出半盏茶就能完成，今日足足耗时一刻钟。
字迹虽说一般，却也是孟玉娇望尘莫及的。
待墨水干透，孟绾将宣纸裹成卷，再放入牛皮画筒。
一切准备就绪，才见冬梅从外头回来。
“姑娘，东西已经备好。”
“拿着”，孟绾将画筒递给冬梅，抬脚往外走。
冬梅跟在身后，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
“姑娘，这里面装的什么？”
孟绾步子未停，一路走出角门，上了马车，适才回府。
“送给周沐的，祝愿他金榜题名。”
听闻此言，冬梅秀眉微皱，面上大写着“不懂”二字。
“姑娘既然不喜欢他，又何必花这么多心思？”
“直接给他钱不就行了，万一送的东西不合人家心意，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孟绾看了眼满车的东西，嘴角微微勾起。
“周沐那厮虽说从小家境贫寒，但骨气却硬。”
“我这招投其所好，既让他有了面子，又能解决他当下困境。”
“哦”，冬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还是姑娘机灵。”
但下一瞬，她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可姑娘不过才与他见了两回，却好似对他了如指掌。”
怎能不了解，那可是她前世深爱过的男人。
孟绾还未想好如何作答，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动静太大，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她轻轻打起车帘，朝后看去。
那马车以金丝楠木作为车身，由于跑得太快，车前挂着的铃铛不断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孟绾合上车帘，语气淡淡，“是孟玉娇的马车。”
“二姑娘如此匆忙往回赶，定是得知了二夫人受伤的消息。”
提及林氏，孟绾一想到她们母子二人相见的场景，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阴冷的笑。
“也不知道，她回府看到亲娘晕倒未醒，腿脚骨折，会气成什么模样？”
“那么精彩的场面，我却不看不到，真是可惜。”
在冬梅心里，孟绾一直是个温婉可人的贵女，这么邪魅的笑容，她还是头回见。
当即就觉后背发凉，瘆得她心里直发慌。
“姑娘，你别这么笑，我害怕。”
孟绾看着冬梅，长叹一气。
冬梅这么胆小，难以想象被关在藏娇塔里那两年，她是如何熬过去的。
眨巴眨巴眼睛，孟绾将眼泪憋了回去，拽着冬梅的衣袖左右两晃，向她讨饶。
“好冬梅，都是我的错，以后不吓你了，好不好？”
“哼”，冬梅别开脑袋，噘着嘴，“我的零食库快要空了。”
“小馋猫。”
孟绾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别说这一回，你这辈子的零嘴都包在我身上。”
“真的？”冬梅眼睛睁大，若不是双手捂住嘴，怕已经尖叫出声。
“自然，本姑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故作镇定，忍了许久，嘴里还是溢出了笑声。
“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我暂且原谅你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只听缰绳一勒，马车便缓缓停下。
紧接着刘叔递话进来，“大姑娘，后山到了。”
孟绾知道阿九常在后山脚下练武，便想去碰碰运气，从他口中探探消息。
她踩着马凳，由冬梅扶着下去。
脚方沾地，就见阿九手里提着一柄剑，朝这边小跑而来。
寒冬腊月的天，他只着一件薄衫，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节修长而结实的小臂。
显然正在练武。
瞧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孟绾也跟着开心。
“姑娘。”
阿九双手一合，目光落在挂在胸前的右手上，原本笑盈盈的脸立时垮了下来。
“姑娘，您受伤了？”
“无碍。”孟绾朝他温婉一笑。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不必担心。”
听到她的回答，他的眉头微微一松，但眼神中仍透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孟绾再次抬起头时，两人的目光恰好相遇。
阿九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像是被烫到似的，慌忙避开了她的视线。
尽管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孟绾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那快要滴血的耳垂。
孟绾前世曾经喜欢过周沐，因此她非常清楚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
而这个男人，前世竟然不惜一切代价潜入教坊司，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
这种表现只有一个解释。
他喜欢她。
孟绾迅速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向前迈了几步，靠近阿九一些，然后压低声音问道：“近日可有什么发现？”
随着她的靠近，阿九的心跳愈发加快，紧张得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周沐这些天没有出门。”
“倒是孟玉娇，每天都会过来，说是来请教问题、学习知识，但实际上……”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话语，似乎有些犹豫。
“实则是在……”
阿九别过脸，眯了眯眼，努力克服着，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于他而言，孟绾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这等污言秽语怎能入她的耳。
孟绾忍不住好笑，也不打算为难他。
“我明白，辛苦你了。”
说罢，孟绾抬脚就往清风居走。
“姑娘。”可人还没走远，便被阿九叫停。
孟绾停脚回身，“怎么了？”
阿九快步上前，在孟绾跟前屈膝跪地。
“姑娘，可否将阿九调到身边保护？”
保护？
她已经将阿七拉下了水，不想更多的人涉险。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阿九可以离开孟家。
思及此，她脸色忽地沉下来，一口否决。
“我不要你保护，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即可。”
他抬头望着孟绾，眉峰微蹙，“可姑娘在做危险的事，身边却没个人保护，我……”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悔恨的拍了下脑门。
“你调查我？”孟绾胸口发闷，也不叫他起身。
见孟绾生气，阿九连忙解释。
“我只是察觉姑娘最近有些不对劲，为了安全起见，不得已才跟踪了您。”
到底是为她拼过命的人，又是出于好心，孟绾心下一软，温声道:“跪着成什么样子，快起来。”
待阿九站起身，孟绾又道:
“你不必担心我，阿七武艺超群，有他在旁保护，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阿九还不死心，“那我要是打赢了他，是不是就可以代替他保护你？”
“待你打赢再说。”
孟绾没有正面回答，撂下一句话，便转身往清风居去。
两人武功相差甚远，待他能打赢阿七，少说也得过个三五载。
届时，她孟家或许已经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