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夺头面
身为将军府的嫡女。
她自幼便学习规矩礼法，如何侍奉公婆，伺候丈夫，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她也曾以为女子要想一生顺遂，年轻时必得仰仗夫君，年迈时要依靠子女。
然而，自结识云烟姑娘后，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她年近二十，未许人家，不用看婆母与夫君脸色过活。
也不像豪门贵族，看似风光无两，实则勾心斗角，暗流涌动，当真算不上好归宿。
“傻丫头，钱到用时方恨少，至于嫁人嘛，以后再说罢。”
孟绾戳了戳冬梅的额头，移步梳妆台。
“赶紧替我换个发式，遮掩红印，待会儿叫人瞧了恐生事端。”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满脸无奈。
自家姑娘性子有多犟，她们最是了解，只能摇头作罢。
春雪将包袱塞装进食盒，趁着天早赶紧出门。
留下冬梅为孟绾梳妆。
一盏茶后，孟绾看着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走吧，去云烟阁。”
今日的长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行人的谈论声，摊贩们的吆喝声，叫卖声，铁器敲打声，混成一片。
见孟绾被马车外的声音吸引，冬梅解惑道:
“今日已到腊月十七，在外乡做工的人，大抵都回来过年了。”
孟绾撩帘一瞧，方入街头的马车，与人流紧挨在一块，属实危险。
见此情景，孟绾柳眉不由得蹙起，连忙招呼着:“刘叔，停车！”
马车本就举步维艰，只消片刻，便稳稳停下。
冬梅先行一步，为孟绾撩起车帘。
下了马车，孟绾再三交代:
“刘叔，今日街道拥挤，恐惊了马匹，你将马一路牵回，切莫伤到行人。”
刘叔略微颔首:“是，大姑娘。”
只用一眨眼的功夫，孟绾与冬梅二人便汇入人群。
小姑娘自是好热闹的，半条街走下来，小玩意没选上，肚皮倒是撑得圆圆鼓鼓的。
冬梅见上哪个稀奇就要试上一嘴，孟绾跟着一路也没少吃。
“冬梅，云烟姐姐最喜欢吃这里的桂花糕。”
望着香味轩外排着的长队，孟绾掩嘴偷乐。
冬梅低头看着手里的糖炒板栗，当即瘪了嘴。
“难怪方才由着我吃了半条街，没承想竟是在这等我呢。”
“这香味轩的糕点，少说也得排一个时辰。”
冬梅嘴上嘟喃，人却乖乖排上了队伍。
孟绾笑着摆头，自己宠坏的丫头就得自己受着。
她本想找个地方坐着等。
奈何四下张望，这等热闹之地，竟连个茶楼饭馆也未曾有。
她一个将军府嫡女，总不好就如此呆愣地站在香味轩门口，有失体面。
无奈之下，只好随意进了一家铺子。
当真是冤家路窄，迈进首饰铺，便孟玉娇母女在此处选首饰。
前世二婶林氏在明面上，虽未对孟绾做过什么。
可她清楚，以孟玉娇那个猪脑子，若非林氏从小教导，出谋划策，定然成不了气候。
孟绾本欲趁人未发现回身逃离，哪曾想还未走两步，身后便传来林氏的声音。
“是阿绾么？”
孟绾不耐烦的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嫣然一脸笑意。
“二婶，妹妹。”孟绾转身迎了上去。
“眼看要过年了，二婶想着给你添副漂亮头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两母女一左一右牵着孟绾，就朝柜台去。
“是啊，阿姐既遇上了，不如自己来选，也省的阿娘头疼。”
整个柜台上摆满了金银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
光是漂亮有什么用，既要让她自己挑，那就挑个最贵的。
孟绾简单扫视四周，却意外发现了那副鎏金蓝嵌宝石珍珠头面。
上一世，孟绾被杀那日，孟玉娇就是戴着这副头面，好生威风。
既是孟玉娇的心头好，她偏要抢了来。
孟绾挽起林氏的手，来回晃动，故作撒娇样。
“无论阿绾选哪个，都成？”
林氏微微一笑，宛如冬日暖阳，“只要是你喜欢的，二婶都给你买。”
孟玉娇亦跟着点头，“快选吧，阿姐。”
难怪前世遭了她们二房的道，如此温柔慈祥，彷如对待亲女，任谁也辨不出真假。
“二婶最好了。”
孟绾也不甘落后，直接抱住林氏，转而指着掌柜身前的头面。
“二婶，我就要那副”。
听闻此言，林氏两母女的笑都僵在了脸上，但也只一瞬又恢复正常。
掌柜的自是知道嫡庶有别，赶忙将头面端来孟绾跟前。
忙恭维道:“大姑娘好眼力，这可是小店花费几年时间做成的，全盛京独一份。”
“这……”
孟玉娇想说些什么，却遭林氏剜了一眼。
“可有不妥？”孟绾仿若未见，满心欢喜的盯着头面看。
孟玉娇摇头，嘴角笑意轻漾，“这头面，与阿姐甚是相配。”
孟绾看向掌柜，“那就辛苦掌柜跑一趟了。”
事情办妥，孟绾撒开缠着林氏的手。
“二婶，妹妹，冬梅还在那边等我，你们继续选罢。”
“去吧，找不到人，冬梅该着急了。”林氏温声道。
“嗯。”孟绾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待人出了首饰铺，两母女的脸色立时垮了下来。
林氏望着孟绾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她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阿娘，那是女儿看上的，你怎么能给她呢？”孟玉娇小声埋怨。
林氏嘴角浮起一抹讥诮的笑。
“慌什么，借她戴几日又有何妨，待抄了大房，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阿娘说的是。”听得林氏的话，孟玉娇的眼神里满是得意。
首饰铺离香味轩不过几个铺子，待她走拢，正巧遇上提着食盒出来的冬梅。
“辛苦我们家冬梅了。”孟绾笑道。
冬梅咧嘴，“姑娘，我屋里的零食库都快空了。”
孟绾抿唇叹气：“就这点出息，晚点就让刘叔给你买。”
“姑娘对我最好了。”冬梅牵上孟绾的手，顺势将纸条塞进孟绾手中。
孟绾先是一怔，但见冬梅一个劲的给自己做鬼脸，大致猜到了送信人。
到了云烟阁外，她将纸条小心揣进袖里，适才进门。
烟云阁里，客人络绎不绝。
一个身着浅粉色菊纹长裙，脖子上围着一圈雪狐毛的姑娘，正忙得团团转。
“云烟姐姐。”孟绾温声唤道。
“你这丫头好久没来，今日怎想起过来看姐姐我了。”云烟笑得开心，越发显得明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