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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手谈十局赢一铮铮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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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师洛阳东街五十多坊的位置,有一座大门刻有“田”字的府邸,宅子占地极小,仅有四五间厢房,但有一块极大的菜地。

    晨曦中的后院静谧清晰,有位腰悬水瓢的破旧棉袍书生,大清早的就从自家水井里打了一桶水,水里还有些冰练子。书生皱了皱眉,卷起袖子拿起水瓢对着菜地就浇了起来。

    待他浇完水,将木桶重新放到水井旁后,就坐在了菜地旁空地上搁放的那把竹椅上,然后抖了抖衣袖,正襟危坐,拿起有些破旧的竹简,开始翻阅看书。

    懒洋洋的阳光打落在远处打霜了的青菜上,波光闪闪地映在竹简上的那些字上,像镀了一层金。书生打扮的男子唇角轻轻扯起一道弧线,笑容浅淡,犹如和风暖阳。

    这位性子刚烈、待事物极其认真的侍御史唯有面对书中的文字时,才会难得这般轻松惬意。

    府邸之中唯一雇佣的年轻仆从穿过东墙小门来到了菜地这边,远远地出声提醒道:“老爷,早饭好了。”

    田丰放下手中书简,点头笑道:“嗯,本官知晓了,这就来。”

    因他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是以家中过的日子十分清贫,幸好家里置有一块菜田,倒是节省了很大一笔开销,否则在京师居本就大不易的他来说,恐怕要成为上街乞讨过日的第一位官员了。

    做官做到这份儿上,可真跌份儿。

    但田丰怡然自乐,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每日所吃的,大抵也就是眼前的这样,一碗大麦粥,再炒上一碟青菜,里面掺杂着些许的肉末。

    待他放下碗筷,年轻仆从手脚利落地上前将碗筷收走。

    他闭着眼懒懒地撑了个懒腰,抬眼看了看灰暗潮湿墙角处那坛重新打满酒水的酒坛,那是用前些日子在官道上那人丢下的那贯钱买来的。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看。

    他走到自己的卧室取了青竹杖,又将床榻上的那卷书简别在了腰上。

    年轻仆从默契地走到墙角处,取下那个老旧的酒壶,揭开酒坛的塞子,灌满了整整一壶酒。

    待他走至正门时,年轻仆从早已持着酒壶等候多时,他一边将酒壶递给自家老爷,一边笑呵呵地问了句,“老爷,今儿回来吃饭不?”

    田丰笑容温醇,嗓音轻缓说道:“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的那份饭食就不用准备了。”

    年轻仆从见田丰今日并没有穿官服,看来并不是去办公,多半又是要去访那所谓的好友了。

    最近这段日子,隔三差五自家老爷就要来上这么一出,只是每次回来都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

    年轻仆从略微有些疑惑道:“老爷这是准备又去访友?”

    田丰想了想,半开玩笑道:“差不多吧。不过今日出门,主要还是想卖些东西,至于卖不卖得出去还两说。”

    年轻仆从愣了愣,眉毛一挑,随即忍不住苦口婆心劝道:“老爷啊,咱府邸这条件本就不富裕,何况你想喝酒水这不才打回来满满的一坛嘛?若是再乱卖东西,咱们主仆俩儿等着喝西北风吧!”

    “哈”了一声,田丰轻笑着摇了摇头,手中青竹杖咄咄点地,悠然地往府外走去。

    年轻仆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站在原地哀叹不已,这日子可没法过了,自家老爷脾气古怪不说,还是个不勤俭持家的主儿。

    “你家老爷这一次,可是去赚银子的!”田丰淡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刚好转身没走几步的年轻仆从听到自家老爷这句话后,脚步不由一顿,他的脸上先是一喜,随即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眉宇间的忧愁好像更多了。

    唉,这叫啥事情嘛,咋地,老爷好像神经还出问题了。

    就按照老爷那执拗的古怪脾气,能不亏本就不错了,还想赚银子,可得了您嘞。

    还不如指望自己苦心经营的青菜卖些钱两来得实在。

    想到菜园里那些长得极好的青菜,他的心情不由好了起来。

    年轻仆从摇头晃脑地又去菜园扒拉活计了。

    ——————

    如今刘府那极高的朱漆大门,屋里屋外,都挂满了喜气的红灯笼,每盏灯笼上都张贴着喜气,全府上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实在是好事连连。

    先是年纪轻轻的刘修少爷获封实打实的四品官职奋威将军,赏爵位关内侯,食邑百户。

    再是自家老爷一跃从中侯变为了边疆大吏,成为了那荆州州牧。

    最后则是,刘修少爷与名门书香世家蔡邕之女蔡琰喜结连理,两家成为秦晋之好,至于两人的婚姻相信不久之后也会纳上日程。

    这些仆人丫鬟也因此沾了光,每个人都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赏赐银钱。

    每个人的逢人就喜笑颜开,眉眼都像要弯了腰。

    唯一好像不受影响的便是贵客厢房那道有些孱弱的青衫郭公子了。

    每天好像就是睡至巳时才醒来,然后伸手推开一旁的窗户。如果这时候下雪,他就向下人拿壶温好的鹅黄酒,倚靠窗前数数飘落的雪花灌一口酒水。

    如果赶巧开窗碰上太阳,阳光慷慨地洒在那位俊秀的脸上。他会惬意地合上眼,微侧仰着头,深深吸口气慵懒地舒展一下腰身。然后拿着书简斜斜地靠在在厢房外小院里的椅子背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手持书籍,心满意足地眯眼晒着太阳。

    然后待到吃过午饭后,就腰别满荡荡的一壶酒,然后手拿着棋盘难得有些严肃地出门去,直至天黑,方才浅笑着哼着小曲儿回府。

    这天,刘修难得腾出空闲来,便让下人打了温水来,挽起半截袖子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眼神明澈了许多,抬眼见郭嘉有些脚步匆匆地像要出门。

    他穿着一身较为厚实的青蓝袍子,即便头上别了木簪头发还是有些散乱,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慵懒味儿。

    刘修唇角轻轻扯起一道弧线,笑容浅浅,轻声问道:“奉孝行色匆匆打算去哪儿?修可是听下人说你最近经常神出鬼没的不见人影。”

    郭嘉平淡道:“与人约了棋局。”

    刘修眼波流转,笑意怡然,牵起衣裳抖了抖灰尘,微笑道:“哦?竟然还有人跟你手谈,那想必都是奉孝赢了无疑了。”

    郭嘉平声静气答道:“我与那人约定十局,目前已连战八局,五胜三负,今日下完过后,就可以盖棺定论了。”

    刘修的眸底闪过几缕惊讶之色,疑惑问道:“那人竟有这等手力,可以与奉孝一较高下?不知可是你的好友文若那几位?”

    郭嘉略显无奈,摇头道:“我们几人早已知根知底,手谈再多已是无趣至极。这人前些日子找上府来,说是要卖你几斤谋略学识,碰巧被在下遇见了,多少有些看不惯,就与他定了十局棋局之约。这人下棋落子讲究一个堂堂正正,喜好正面对敌,可见其是个胸有浩然正气,真正有学问的读书人。”

    刘修愕然,随即啧啧道:“这人倒是好大的口气,不过能够在你手底下拿下三胜,看来此人确实有些厉害啊。修倒是有些好奇他是何方神圣了,只是可惜今日注定无法无缘见证你们二人的精彩对弈了,军营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前往处理。”

    郭嘉抬起眼皮看了他两眼,轻声含糊笑道:“无妨,你且忙你的去。待嘉下完最后两局之后,将他带至你的面前便是。”

    刘修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那就辛苦奉孝走一趟了。修在此恭愿奉孝能够大胜而归!”

    郭嘉笑而不语。

    前面八局对弈,前面四场自己全胜,那人狼狈全败。待到第五局时,那人以一字之差惜败,后面三局,纵使自己凭借无理手筋占得了一时先机,最终在收官阶段都被那人将劣势逐一扳回,获得了最后胜利。

    今日最后两局,其实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

    田丰手持手杖,路过东街附近的水池,水波粼粼,有鲫鲤纷纷聚拢桥边,如遇故旧。

    偶尔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仅此而已。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田丰已是习以为常。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没用太长时间,田丰就拄着青竹杖穿过闹市,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街上充满喧嚣之声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喧闹的东街之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田丰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亭台楼榭,鳞次栉比,其间有墨香缭绕。

    一些亭台之间有人早已落座,开始对弈。

    田丰一眼就看见郭嘉坐在那外围立有干枯葫芦架的亭子之中,翘着一条腿,吊儿郎当地惫懒模样,却还是掩盖不住他眼里的那份孤傲高雅。

    田丰拂了拂鬓角的头发,目光平静往亭子走去。

    棋子早已摆好。

    郭嘉手里把玩着一颗黑棋,眯眼笑道:“元皓兄可是来得有些晚了。”

    田丰微微会心一笑,落下座来,继而叹息道:“没办法,像我们这样的穷酸儒生只能住那偏远之地,自是比不得刘府那样的高门大户。”

    “不过今日过后,刘府必有田某一席之地。”

    郭嘉似乎被逗笑,即便跟智谋堪称旗鼓相当的戏志才也没有这般想说话的兴致,轻笑说道:“好说好说。”

    他率先起手三六,田丰目光平静,黑子应手九三,与白棋分势相持。

    接下来,两人开始不闻亭外事务,凝神各自神速落子,如置身一场场战事之中,两人是两军主帅,各自排兵布阵,捉对厮杀。

    ——————

    这一晚,刘修帐下日后堪称第一谋士的郭嘉,回府之时带了一位中年文士。

    待到刘修军营归来回府见到那人时,目光呆滞无言,“先生究竟何人?”

    田丰瞥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刘修,轻轻走向酒桌,死死盯住刘修,语不惊人死不休:“听闻将军要行那灭黄巾、废宦官、拔贤士,让天下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户户得以安居乐业之大志,可是当真?”

    刘修脸庞抽搐了几下,惊起背后一身冷汗,欲言又止,见身旁的郭嘉悄悄递了个眼色,他苦笑着揉了揉脸颊。随即端起酒碗咕哝咕哝使劲喝了一口酒,然后抬头望向一直目无表情的田丰,直截了当说道:“确有其事。”

    听到刘修大大方方地承认,田丰的眼神不由柔和几分,他端起桌上的酒碗,痛饮一碗酒,抬袖抹了抹嘴角后,起身对着刘修作揖到底,眼中却有些会心笑意:“之前在官道相遇,将军一贯铜钱买了我一口酒,按照市场价在下应当找将军几十枚钱币。只是不巧,都被在下拿去买酒解馋了。双方买卖,讲究个公平二字。我田丰身无别物,唯有肚子尚藏有些学问,若将军不弃,愿自此卖与将军抵那酒债!”

    “钜鹿田丰田元皓?”刘修嚯地扬身而起,有些呆立发愣,不由低声呢喃了一句。

    随即哑然一笑,有些释然为何能够与奉孝下得有来有往了。

    他爽朗大笑快步走到对面的田丰面前,执手温声说道:“修仰慕先生久矣。今日能够得先生相助,如虎添翼尔!”

    望着刘修眼里那真挚的目光,田丰深受其染,眼里竟隐约有了泪痕,感慨道:“丰飘零多年,不想今日能够得遇明主,幸甚至哉!”

    郭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脸,两个大男人大晚上的执手含情脉脉看着彼此,实在——有些磕碜人。

    他双袖负后从两人身旁掠过,往门外快步走去,踏出房门之时,忽地转头望向他们,笑得像只狐狸,嗓音温柔道:“难得良辰美景的,你们两位还请继续,嘉就先行告辞了!”

    两人喜悦的表情微微停滞,看了看彼此紧紧握着的手,神色颇有些尴尬,随即默契地松开了彼此的手。

    忽而对视一眼,眼中有些会心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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