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甄家有女，赠君瑶琴
刘修循声抬眼望去，只见来人外披锦帽貂裘，身形显得格外高挑，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眉间刺着耀眼的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一张俏丽绝伦的脸庞上，荡漾着浅浅的笑容，肌肤白皙滑嫩，蛮腰纤细，楚楚动人。
她便是名声震动河北的商界奇女，河北中山国巨富甄家长女甄姜。甄家的生意不可谓不广，其家族几乎垄断了全天下近三成的珠宝与矿产供给。
但随着黄巾肆虐，今年其父甄逸又病重去世，让甄家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家里的重担一下便落到了身有残疾的哥哥甄豫和自己身上了。
她此行独自来到洛阳，便是想要督查家中几家商铺的经营。
而刘修手上所拿的这颗凤凰螺珍珠，珍贵难寻，她本是用来结交京师权贵袁家的，以好为甄家的生意转移至刚刚被平乱的汝南一块打开门路。不想店里的小二不懂事，不知轻重，见有人要买就给拿出来了。幸好眼下双方还未成交，否则这要传出去对于甄家的名誉极为不利。
只是眼前这人身着华贵，且看跟随之人凶神恶煞的，身上带着浓郁的杀伐之气，恐怕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多半要出份血才行了。女子远山如翠的眉黛仿佛笼上一层轻雾，深潭般的美眸里如水秋波黯然流转。
“见过小姐！”伙计上前向女子作了作揖，神色有些尴尬，他知道或许自己做错事了。
刘修一边手里把玩着那枚凤凰螺珍珠，一边视线落在婀娜身段女子身上，凤眸之中有着些许的惊叹之色。眼前女子举手投足皆有富家女子大家闺秀气象，模样比之蔡琰亦逊色不了几分。传闻甄家生有五女，个个貌若天仙，只是那传闻中的洛神甄宓此刻应该才几岁，那么眼前这个女子能够出门来到京师联络生意，怕是那位商界巾帼之名传遍天下的甄家大小姐甄姜了。
刘修扯了扯嘴皮，轻笑道：“姑娘对这颗珠子也感兴趣？只是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颗珠子本公子可是已与你家伙计都商量好价钱了，堂堂甄家难道还做反悔的买卖？”
甄姜被他那有些轻佻的眼光瞧得俏脸微红，她微微避开他的目光，怀有些歉意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这颗珠子其实早已有了买主，只是暂时拿出作展览吸客所用，手底下的人还不知晓此事，所以造成了这番误会。这样，本店除这颗珠子，其余宝物但有公子瞧得上的，一律打七折如何？”
“久闻甄家大小姐精于商道，把偌大的家族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只是本公子好不容易瞧上了这么一件宝贝，又岂会轻易放手？再者，姑娘瞧在下是那会差些许银钱的主？”刘修慢悠悠地说道，他倒是不在意最终是否能够得到这枚珠子，而是想要看看这位传闻中的甄家大小姐是否有能力处理好此事，以便自己抉择是否选择与之合作。
“这位公子太高看姜儿了。姜儿不过是一介小女子，被家族里这么大的摊子压得都喘不过气了。只是如今父亲不在，姜儿也只好勉为其难帮助兄长处理些力所能及小事罢了。”甄姜听了刘修的话，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回道。
“至于公子这里，姜儿虽猜测不出是哪家公子，但观公子言语谈吐，品行高洁，定然家世非凡，想必也不会因一颗珠子与小女子为难吧？”甄姜话说到此处，随即话锋一转接着道：“公子要这颗珠子想必是要送佳人吧？不过同为女子，小女子并不建议初次送礼就送珠子之类的，不如由小女为公子推荐一二？若是公子觉得满意了，就此达成协议如何？而且自此之后，凡是公子到我甄家购置，不论何地店铺一律会将公子视为贵宾相待，如何？”
好伶俐玲珑的女子，刘修不由看了看甄姜一眼，闻言莞尔一笑，逗弄道：“姑娘既然都已这般说了，若是再无端纠缠下去，旁人恐怕要说我刘某仗势欺人了。也罢，本公子就卖甄家大小姐一个薄面，反正这颗珠子本公子也是一时兴起，买来其实也是想要送给小姐你的。”
“你本来要买来送给我？”甄姜瞪大秋水眸子，先是充满怀疑，随即俏脸上忽然漾起丝丝红晕，然后又多出几分羞涩，最后忍不住又问道：“真的假的？”
两人都从未见过面，怎么就要为自己买礼物相送了？莫不是自己的美貌与才情已经令得天下男子都趋之若鹜了？
刘修眨了眨眼，一脸促狭点头道：“当然——假的！”
“公子你！——”饶是以甄家大小姐见惯风雨淡定的性子，此时也不由露出了小女子形态，双唇微微嘟起，粉嫩的拳头高高举起朝刘修很是耀武扬威吓唬了一番，那模样娇憨可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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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明月楼。
作为全京师享誉最盛、菜肴最为稀奇别致的第一酒楼，生意可谓火爆之极。传闻这家酒楼里，揽阔了天下各地美食，只要你报上家乡地名，便能够吃上属于家乡味儿的美食。而且更神奇的是，每隔一月便会出一道新菜，闻所未闻，但都无意外，美味至极。
而这座酒楼并不是那种经营百年的老店，反而开店时间没有超过十年，短短数年时间就一跃成为了京城头牌。除了其独特的菜肴，酒楼背后所倚仗的深厚神秘背景也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酒楼七楼的一间雅室内，有位姿容气度皆如谪仙公子的青年，自顾自饮酒，眼眸微眯，心神自在。
郭嘉回到洛阳之后，就属于闲来无事的那种了，每日除了寄宿在刘修府邸别院外，最大的乐趣便莫过于来到明月楼里饮好酒佳酿，吃美食佳肴了。
当从刘修嘴里亲耳听到这闻名京师的明月楼竟然是他的私产之时，可别提郭嘉当时震惊的脸上表情多丰富了。
难怪这家酒楼能够与几家世家酒楼平起平坐，难怪这家酒楼能够做出那么多新奇的菜肴。
若是刘修，那便不足为奇了。
只是若这些都是他年纪轻轻所为，那么由此可见此人早在数年之前就开始在未雨绸缪，为今日之局面偷偷做着准备，那么此人眼界之远，志气之大，可见一斑。
不多时，酒楼伙计将一盘新菜毛血旺端了进来，郭嘉瞧着色香味俱全的这道菜肴，不由咽了咽口水，他扒开窗户瞧了瞧楼下，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了一块毛血丢入口中。
呼——真辣真够味。虽然此时的汉朝没有辣椒那些调味品，但在刘修的运作下还是找到了替代品胡椒这类东西，吃起来也很够味了。
一个雍容文雅的儒衫青年，披着蓑衣冒雪赶路，终于来到了明月楼下。他将蓑衣竹笠交给门口的伙计，抖了抖身上的风雪，问了房间然后闲庭信步开始登楼。
“好你个浪子，客人都还未至，自己倒先喝上了！”儒衫青年缓缓推开门，朝懒散趴在桌上饮着美酒的谪仙青年微笑道。
来着年约三十，姿容无瑕，道体无垢，面貌算不得如何俊美。
待男子落座后，郭嘉抬眼瞅了他一眼，对他晃着碗，笑道：“公达好不讲理。明明是嘉久不见好友，唯恐有所怠慢，故而替君先尝之，以作计较。”
荀攸哑然失笑，跟随刘修历经了年多战事，怎还是这般无赖货色。
荀攸自己拿过酒坛，倒满了一碗酒后，与郭嘉对饮一碗。
两人均一饮而尽，各自擦了擦嘴角酒渍。
荀攸又重新倒上酒水后，端碗抿了一口，斜眼郭嘉，笑问道：“奉孝，跟着刘修短短一年多时间，如今却已是声名俱显，便是蔡邕王允那些大臣也都对你有所耳闻，倒是让人好生羡慕啊。若是你愿入朝为官，官职当不在我之下。”
郭嘉揉了揉下巴，淡笑道：“武将讲究功名马上取，至于我这般无用书生，不过凑巧在疆场之上出出计谋罢了，没什么好艳羡的。倒是公达，如今已是黄门侍郎，天子近臣，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荀攸笑呵呵道：“奉孝就别挖苦为兄了，不得以而为之罢了。对了，奉孝你跟随在刘修身边许久，觉得此人如何？”
郭嘉悠悠然饮下半碗酒水，眯眼而笑道：“能使我郭奉孝甘心认主者，唯此人耳。”
荀攸眼皮一挑，心里惊讶之色一闪即逝，微微笑道：“不想一年时间，奉孝已逢英主，他刘修能得你郭奉孝相佐，想必确实当为天下英雄。攸来日若有机会，倒是要瞧上一瞧。”
郭嘉斜瞥了一眼荀攸，碰了碰他的酒碗，轻笑道：“有我郭嘉为友，此事何难？”
荀攸一怔，随即笑问道：“奉孝啊奉孝，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何？”
郭嘉扯了扯嘴角，脱口而出道：“嘉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畏权贵喜爱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
荀攸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就着酒喝下肚子。
坐在对面的郭嘉单手托腮，唇角轻轻翘起，笑意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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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这座店铺的后院占地极大，院内重檐迭楼、曲院回廊，建筑布局极为迤逦雅致。
刘修随着甄姜来到了后院，直接进了甄姜处理事务的书房。然后就见甄姜出去了片刻，再回来时候怀里抱着一方珍藏多年的好琴。她抬眸对刘修嫣然一笑，说道：“刘公子，姜儿愿将珍藏多年的这方古琴拿出，若是送给蔡大人那般文学大家，却是再合适不过。”
“喔？”刘修接过那方古琴，只见这古琴乃是一方七弦琴，轻轻拨弄了其中的一根弦，琴音空灵，似夹有清脆的鸟鸣声，不由心中暗赞，问道：“这方琴想来价值不菲吧？”
甄姜莞尔一笑道：“以刘公子的身份，这等小钱又怎会放在眼里？若是刘公子觉得可行，甄家愿将这方古琴相赠，就当是结交刘公子这样身份尊贵客人之礼了。”
“送给我？”刘修有些惊讶道。
这甄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随手送出的礼物都是价值连城。
“不错，成人之美嘛。”
“可是修与甄大小姐非亲非故，如何消受得这么贵重的礼品？”
“能够结交刘公子这样的少年英雄，实乃我甄家之幸，还请不要客气。若是公子觉得不好意思，不妨他日多多照顾我甄家的生意。”
刘修闻言，微微一笑，然后忽然眉头一肃，盯着甄姜的一双秋水眸子，道：“甄家现在危机重重，应该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看大小姐还是开个价吧，在下不但要买这方古琴，而且还想要为甄家指条出路呢。”
“指条出路？”甄姜一向淡定从容的俏脸上也禁不住流露出一丝震惊，然后脸色瞬间微微变化后，方才恢复镇定，缓缓问道：“刘公子说我甄家危机重重，不知从何说起？”
“呵呵，甄大小姐又何必相瞒，在下既然敢如此言语，自然是将甄家的情况打探得一清二楚。近几年河北黄巾肆虐，匪患严重，想必甄家附近的生意遭受了不少损失吧？”刘修不让甄姜辩驳的机会，继续说道：“而且你父亲又新逝，河北境内的其他如汝南袁氏这样的世家豪门更是趁着机会难得，又抢了你们不少大生意，如今你们甄家几个月内已经是被逼得节节败退，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吧，否则以你甄家大小姐的尊贵身份，又何必亲自冒着风险前来京师重地操持生意呢？”
甄姜此时脸上已经格外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刘修，半晌忽然道：“小女有些不解，名闻天下破波才斩张角的少年英雄刘公子怎么会对这些事情那么感兴趣呢？还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既然要做生意，当然要了解清楚。”
“可是，刘公子凭什么认为我们甄家会与你合作？”
“以大小姐这样的聪明人，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现在甄家已经岌岌可危，而与在下合作，可以帮助你们力挽狂澜，或许还会比你们父亲在时的生意还要做得更大。”刘修说到这，忽淡然一笑：“刚才，甄大小姐不也想用一尾古琴笼络于修吗？”
“可是，刘公子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力挽狂澜呢？纵使你乃皇室宗亲，年纪轻轻就被封侯，但生意之事，恐怕不是像公子那般行军打仗来得容易吧？”
“甄大小姐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
甄姜眼光灼灼地盯着刘修，缓缓道：“兹事体大，还请刘公子给小女一个信服的理由。”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明月楼知晓吧？它背后的东家便是在下。而且我能告诉你的是，像明月楼这样的产业本公子还有不少。或许甄大小姐说得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不亚于另一处战场。至于选择甄家进行合作，只是出于本公子一时兴趣，而且甄家向来乐善好施从不欺压良善，但本公子并不是只能选择甄家，要知道天下商家还有很多。”
什么？！明月楼竟然是眼前之人所开？这个惊人的消息可着实出乎甄姜的意料之外。
她蹙了蹙秀眉，思虑片刻，方才问道：“不知刘公子所指的出路是？”
刘修微微一笑道：“河北未来战乱之地，绝非生意之地。若是甄家愿意合作，不妨早做打算，一年以后举家搬迁至荆州，在荆州之地定然能够护得住你甄家周全。”
甄家眼里涌现着浓浓的震惊之色，迟疑道：“荆州？荆州现下不也是贼寇猖獗，乱象不止？”
“放心，不久以后本公子便会带兵前往平叛，届时荆州境内定然是安居乐业一片太平景象。姑娘若是不信，可一年之后再做决定亦不迟。”刘修淡淡道。
只是一年之后再做抉择，他刘修虽然也会接纳欢迎甄家的加入，只是彼时的待遇则又另当别论了。
甄姜脸上浮现游移不定之色，只是心底深处她凭借直觉要自己相信眼前的青年，她咬了咬牙，施了一礼缓缓道：“此事兹事体大，小女无法立即答复公子。不知是否可以与我几日时间问过我大哥意思，再行答复？”
刘修点了点头，微笑道：“一言为定。本公子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