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念仇起，踏平一座楼
由于接近年关，在外征战的诸多武将已陆续回京述职，是以大将军的军务十分繁忙，袁绍时常熬夜帮忙处理公文。
清晨当一身疲惫不堪的袁绍乘坐马车从办公场所来到袁府大门前的时候，正碰巧遇见自己那位处处与自己争锋相对的弟弟袁术，满怀怒气。在他身后，跟随着护卫五十余人，人人手持佩刀，神色肃容。
袁绍望着脸色难看至极的袁术，微微诧异了一下，只见袁术原本白皙的脸上青一坨紫一块，不知是从何处受了伤。他昨夜一整晚都在处理公务，所以还并不知晓袁术的事情。
袁术也远远瞧见了袁绍，这要是搁在往日里他定然是要上前嘲弄一番他的，只是眼下他实在没有这份心情。他从街上回来就跑到父亲书房叫屈，不想袁逢反而痛斥了自己一顿，让自己近几日安分一些，他自会去与洛阳令交涉解释清楚。
解释个屁，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偷袭遭罪了一番不说，如今竟然还要背上一条命案，虽然自己妄杀了不少性命，但这种泼脏水的行为他袁术可不得任人宰割！想他袁术出身赫赫袁氏，谁人见着自己不是卑躬屈膝，何曾受过这般窝囊气！
既然父亲不愿帮自己伸冤，那他自己来就是了。小小的宦官，竟然也敢将算盘打到他袁术的身上来！
袁术与袁绍目光微微交错，匆匆往门外走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袁绍望着袁术远去的身影，心底略微有些疑惑，随即转身快步向书房走去。
早已等候多时的仆从赶紧上前将他身上的外衣宽去，披上了厚实的裘服。
“你可知袁术出了何事？”袁绍回头问道。
仆从低声答道：“据说公子昨夜被人蒙住丢在了巷子中，众人找到他时旁边有一具女尸，昨夜在街上被三公子当面调戏过。洛阳令手下想请三公子去官邸录个笔录，三公子莫名其妙吃了闷亏，如何会答应，当初就拒绝了。为这事儿，昨夜家主还训责了三公子一番。今早儿，三公子查出了是那女子乃是举察郎官王源的女儿，那王源是赵忠赵大人认的义子，在西街那边开了家酒楼，所以三公子这是打算去西街寻他晦气找回场子。”
“胡闹！”袁绍皱着眉头说道，“我伯父司空大人可知晓此事？”
仆从摇摇头，低声答道：“大人一早就已上朝去了。”
自己这个弟弟竟然这般意气用事，一点都不过脑子，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去砸场子，原本可以息事宁人的事情只怕会越捅越大，反倒让人抓了袁氏的把柄。不过，眼下事已至此，或许可以利用此事趁机联手何进对付宫中那些宦官。
想到这儿，袁绍的眼睛眯了起来，“你马上去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到大将军府邸去一趟。”
“是，小的这就下去准备！”仆从将茶水倒好后，即刻转身出了门前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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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袁术身骑战马，率领家中护卫五十余骑纵马疾奔。
尘土飞扬。
大街上所有马车行人听着让人胸闷的马蹄声，都脸色发白地仓皇往两侧退让，让这队气焰彪悍的轻骑赶紧一冲而过。
直到这支擅闯横行无忌的骑队不见踪影，大气不敢出的所有人才总算如释重负，附近大开眼界的百姓间议论纷纷，都认出了这是司空袁逢家的儿子袁术，都在纷纷猜错不知又是何人倒了八辈子的霉，敢把这位嚣张跋扈的公子哥惹怒成这样。
洛阳西街着名的十大酒楼中，除了背景不知菜肴新奇最有名气的明月楼外，有七座有豪门世家的背景，由此可见，这些豪门世家的巨大财力。除此以外，还有两座则是属于宫中宦官张让赵忠的势力范围，名义上则是由他们的义子在进行掌管。
赵忠义子王源接管的酒楼位于西街十三坊名为聚鑫的酒楼，占地十余亩，楼有九层，取登高至极之意，可以同时容纳千人就餐。从用地规模及酒楼配套设施之奢华，可以窥探宦官张让他们这些年来所受贿的财力之雄厚，因此即便酒楼的饭菜难吃，这些年来也多有贵家子弟前来一坐。
袁术一行人下了马带了五六人入了酒楼，其余人则在路旁停马不动。
酒楼伙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赶忙精明利索地跑出酒楼招呼着这帮贵客，笑脸相迎道：“各位贵客是来此吃饭？只是今日有些不赶巧，我家东家说了，近几日只接待预订的客人。”
袁术冷冷一笑，摩擦着手指玩味说道：“哦？竟还有不做买卖拦客的酒楼？本公子怎听楼上还有嬉闹之声？”
一名体格魁梧的护卫取出腰牌，抵在小二面前凶狠狠晃道：“看清楚没有，这是什么？再不迎我们进去，老子砸了你的酒馆。”
小二脸色一白，连忙跑回去向掌柜汇报。掌柜慌忙地走了出来，认出了竟然是袁术一行人，心底咕咚一声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只是若是眼下按照王源交代给他的不让他们入酒楼，只怕会惹恼袁术，还不知会冒出什么无妄之灾来。
掌柜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司空府的袁公子，真是怠慢了，小人陪罪！”
“不要说这些废话，本公子可以入楼否？”
掌柜当即谄媚笑道：“袁公子能够来酒楼小坐，是小的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荣幸之至。四楼有间不错的雅室，袁公子快请！”
时辰还尚早，又加上要提前预定，是以此时的酒楼里客人并不多，临窗的都在伸长脖子瞧着酒楼下的那来者不善的几十骑兵，离窗户远的则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评头论足，讲近日城内的热闹事宜。袁术被带到四楼入座后，就开始面无表情地等着菜肴上桌，一名侍卫在他身边弯腰毕恭毕敬地汇报酒楼的情况。
很快，酒楼几名伙计先送来两坛上好的青梅酒，又端来十几盘下酒小菜。袁术给身旁的护卫递了个眼神，那护卫微微点点头，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入口，又夹了夹另外两盘菜，随即皱了皱眉，回道：“公子，这几道菜忒咸了。”
立在一旁的伙计蒙了，虽说自己家的菜肴比那明月楼有些差距，但应该不至于咸淡都做不好啊，但他可不敢触霉头，当即赔笑道：“抱歉抱歉，许是后厨才睡醒缘故，小的这就去给公子重新上菜！”
袁术淡淡道：“下不为例！”
“保管绝不会有下次，小的去去就来！”伙计连连点头谄笑答道，快速将十几盘菜肴端了下去。
掌柜看见了，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菜，怎么端回来了？”
伙计老实答道：“袁公子说是菜有些咸了，要求重换！”
掌柜皱了皱眉，拾掇起一片肉丢入口中，咀嚼了几下，这不是好好的嘛，哪里咸了？
他思索了片刻，对伙计吩咐道：“重新换上几道新菜吧，待会儿我亲自送上去！”
“是！”伙计躬身应道，朝后厨快步而去。
陆叙有些士子大夫走了进来，一个个宽衣博带，羽扇纶巾穿鹤衣，香薰浓重，在阁楼上尽是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王兄，听说了没？司空家的小儿子袁术昨夜调戏女子不成，竟然趁着天黑将那女子给杀了。如此不学无术心肠歹毒之人，竟然是袁氏家里人，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贤弟你也听说了。为兄听闻那女子乃是王源大人的掌上明珠，她也真是性情高洁，宁愿被袁术杀了也不愿白白丢了清白之身，真是可敬可叹呐！”
“可不是。唉，怪只怪那袁术生了个好人家，若是出身寻常门第之家，哪里还轮得到他杀了人还在外这般逍遥快活！再看看他那从兄袁绍，可真是云泥之别！”
“嘘！这话可要小声些，我可是听说这王大人背后的靠山乃是赵常侍大人，连他都要敬畏袁氏三分，你我这些士人所说的话若是传入了袁术耳中，只怕会更没有好果子！”
“哼，这世道实在是让我辈读书人心寒啊！”
“此言不虚，应当浮一大白，来，请满饮此杯！”
袁术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这时，一盘盘重新出炉的菜肴由掌柜亲自端了上来，将菜肴放好后，小心翼翼对那位华贵公子说道：“袁公子，先前都怪小的疏忽，怠慢了各位。为表诚意，这一桌子菜肴就当作赔偿了，还请袁公子在此吃喝得尽兴！”
袁术不可置否，拾起筷子开始夹菜。
“呸！什么狗屁东西！你们是诚心糊弄本公子，想要跟本公子过不去是吧？”袁术嚯地起身，嘴里的菜肴一口吐在了掌柜脸上。
“袁公子你这是何意？！”掌柜不敢置信地望着袁术，冷声问道。所有的菜肴自己先前均已亲自尝试过，味道都还不错，不想到了袁术这里，竟然还是嫌弃难吃，此刻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袁术今日到此，是铁了心要砸场子。
话音刚落，他就陡然发现一个拳头出现在眼前，‘砰！’一声，袁术结结实实一拳在砸他鼻子上，随后抬起脚对着那掌柜就是一脚，掌柜惨叫一声惨叫倒飞出去，他满脸鲜血，捂着鼻子惨叫不已。
他拾起酒盏，轻轻饮尽一盏酒，一手把玩酒盏，一手手指轻抬起眼眸赤红的掌柜巴，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掌柜脸上，将掌柜打得直晕头转向，他捂着脸，眼睛里露出恐惧，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出。袁术冷笑道：“本公子如何？敢如此对我袁氏指手画脚，来人，将这酒楼给本公子砸了！”
身旁几名护卫闻言，当即狞笑一声，嘭地一声将酒桌给掀翻在了地上，碗碟酒壶哗啦落地，摔成了碎片。
听到动静的几十名手下护卫纷纷抽刀开始上楼。
楼下的小二吓得脸都白了，他知道要出大事，转身偷偷跑去报信了。
楼上众人都听到了楼下巨大的动静，纷纷从楼上伸出头来，望着倒在地上惨叫的掌柜勋，一个个面面相觑，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何事。
袁术看着先前登楼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十余人，手指一晃，平静道：“你们几个上去，但凡他们被打得爹妈还认识，就不要回我袁家了！”
“是！给我打！”顿时人群中分出十几人，桀桀冷笑，嗓音如同厉鬼，快步登楼，来到先前吵闹最起劲的那桌人面前，纷纷抡起拳头，一人对着一名士人的下巴就是狠狠一拳击了出去，只听惨叫一声，身体飞了出去，牙齿当即掉了两颗。
一名脖子涨红的士子兴许是想起了刀斧加身不失骨气的圣人教诲，正准备嚷嚷，就被刀身扇在脸上，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立即侧飞出去，把隔壁桌都给砸烂了，斯文扫地。
余下几人见此，也都不再置身事外，纷纷抽出腰间佩剑，与袁术的护卫扭打了起来。
桌子腿、木杆灯、屏风架，所有能用上的家伙都成为了他们武器，打得木屑四溅，吼叫大骂声一片。
这时候王源率领二十余名手下也都赶到了酒楼，见袁术一行人已将自己的酒楼给砸得七七八八，到处都是惨叫声，他顿时也呆住了，随即心中大怒，眼睛通红杀机顿起，当即喝令道：“随本官冲杀！”
说完拔出佩剑疾步上前对着袁术一名手下的后背就是一剑刺去，生机立即断绝！
远处袁术一脚将一名酒楼伙计踢飞后，见到王源带了人杀死了自己的护卫，眼里的杀机几如实质，举起利剑一个箭步冲向王源，王源慌乱之间退后数步，挥剑格挡，两人力量相当，震得王源手臂一阵发麻。
‘当！’，又是一声刺耳声响，王源手里的剑脱手而飞，袁术见此当即一声怒喝，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胸膛之上。
王源被踢得横飞了出去，后背猛地撞在了走廊的木柱上，气血翻腾，仿佛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
好不容易艰难地起了身，正待拿起地上的剑，只见寒光一闪，袁术手中的长剑旋风般转瞬间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只听“噗嗤”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座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