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不能追求从未存在过的东西
纪帆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这过于庞大的信息量。
白莺所说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不愿意相信，她想逃避。
当了二十多年的孤儿，忽然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她完全没有印象，那时的她还太小。
对父母的了解几乎为零。
如果全部都是真的，纪帆一直在为杀父弑母的仇人卖命，并且被蒙在鼓里。
纪帆下意识里是想逃避的，因为恐惧和害怕， 一旦直面真相，对于她而言将会背负上巨大的责任，复仇将会是一条荆棘之路。
她的人生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刀尖上行走小命说没就没的日子习惯了，及时行乐随波逐流才是她的人生准则。
而现在摆在面前的却是血淋淋的世仇。
她该怎么办，这似乎是这辈子第一次面对巨大的难题。
凌浩希似乎看得出来她的挣扎，从地下室出来后，她就是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比起她被cleaner隐瞒人体改造，她的身世才是令她陷入无尽挣扎的深渊。
凌浩希为她倒了一杯热水，试探道：“你先别多想，白莺说的那些……最好还是印证一下。”
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和他一直以来调查的结果吻合，但他这么说是想让纪帆好受一点。
“能怎么印证？” 纪帆垂眸淡道：“验dna吗？那俩人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我想知道吉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费这么大劲把我留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多谜团都没有解开，仿佛越深入，迷雾越厚重。
当年纪帆的父母被杀害后，凌浩希的母亲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就自杀了，留下年幼的兄弟俩。
凌浩希也搞不懂，她的妈妈和纪帆父母之间有什么关联？
难道妈妈和纪帆的父亲，存在余情未了……
他确定妈妈不爱凌伟光，嫁给凌伟光也是迫不得已。
这件事的知情人只剩下吉成。
白莺暂时还不能交给他。
——
凌家老宅是坐落在城市边半山腰的一座庄园，这里风景秀美，静谧致雅。
这是凌浩希长大的地方，住在这里直到出国留学。
凌伟光生前一直居住在此，包括他死的那晚。
黑色宾利suv停在庄园门口，凌浩希从驾驶室出来随手将钥匙扔给保镖。
“少爷，您回来了。” 管家留在这里看守，房子维护的很好。
上次来到这里，还是给凌伟光整理遗物，拿走了公司的一些文件和公章。
凌浩希直奔凌伟光书房，之前离开时他专门给书房的门换了密码锁，除了他没人能进到里面去。
一开门一股尘蒙多时的灰尘味直冲鼻腔，凌浩希带上口罩走了进去。
书柜后面是一个暗门，上次来整理遗物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暗门通往一个密室，里面放着一个密码锁，之前试了好几次没有打开，这回凌浩希直接带了微型切割机。
切割的声音非常大，响彻整栋房子，但没有人敢说什么，现在这里的主人是凌浩希。
保险箱非常厚，花了一些时间才打开。
凌浩希戴着手套的手拉开里面的抽屉，此时他的心跳很快，里面放着的东西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一个信封躺在抽屉里面。
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信封，打开之后，蛰伏在深处的秘密得以见天日。
那是凌浩希妈妈的买卖合同。
一个大活人像商品一样被明码标价，omega女性，等级s，年龄18，身体健康，生育能力正常。
18岁时的妈妈，清秀漂亮，眼神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原来妈妈是被凌伟光买来的。
听说早年间，黑市人口买卖严重，omega紧缺，只要是omega都有被绑架的风险，级别较高的omega以高价卖给富甲权贵，泄欲和生育成了他们的宿命。
显而易见妈妈就是那个时代的悲剧。
童年所遭受的来自妈妈的冷漠和父亲的残忍，都有了答案。
他的家，没有爱这种东西，从本质上就没有。
一切都始于一场交易。
凌浩希并没有为自己感到难过，反而在看到这张纸的一瞬间，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释怀了。
当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注定不被爱的小孩，那渴望却从没有得到的爱，就失去了意义。
人不能追求从未存在过的东西。
凌浩希心里的恨来自于童年遭受的虐待，和母亲对他的抛弃。
从那之后凌浩希和凌然相依为命，哥哥是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离开书房后，来到凌然的房间，这里保持着与之前一样的场景，没有人来过。
坐在凌然的书桌前，桌子上摆着的还是那幅没有完成的画，似乎还弥留着他的痕迹。
哥，我终于放下了……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放下了？
在人生至暗时刻，他们像两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互相舔着伤口。
和哥哥的羁绊，是凌浩希人生中唯一的温情，哥哥很好。
不好的是他。
凌浩希或许意识到，他对哥哥的感情与爱情无关。
他内心是扭曲的，只想要占有这个男人全部的情感…… 让他的眼睛里看不到别人，让他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和自己有相关。
把肮脏的私欲强加在哥哥身上，以为这样就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以为这样哥哥就不会对别人好。
凌然对他的这份好，是凌浩希所拥有的全部温暖，他无法与任何人分享。
可他，最终害死了哥哥。
凌浩希的眼眶终于无法承载泪水的重量，一颗一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未完成的画上。
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