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现世
碧绮镇的上空忽的划过一道身影，穿过弯曲的枝干哗啦一声挂在了枝头上。
“花黎，你是不是看我不爽很久了？”
出声的人气得双手叉腰，哇哇叫到，枝头上的绿叶随着女子的动作上下摇摆着。
乳白色黑纹的大虎倏然变小，它卧在地面上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轻轻甩了甩毛发蹭亮的尾巴。
随后移开了视线。
身形狼狈的女子莫名心虚了一下，还真是老虎的尾巴摸不得，差点没把她甩飞出去。
身后的两道身影陆续停了下来，泻秋将挂在枝头上的人拎了出来，随后稳稳落地。
“晚缺，你连自己的灵兽都驯服不好，出来后别提咱们宗门的名字，实在有辱师门。”
此话一出，晚缺只觉得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看了一眼目视前方的风驭默默吞了吞口水，再没了面对花黎时张牙舞爪的肆意。
“大师兄，我这不是很少出宗门，难免生涩了些嘛。再说了，你若是不说的话，此事没人会知晓。”
身着浅灰色云纹纱袍的人侧目看了过来，男人双眸清冽，饶是顶着一副人人艳羡的好皮囊，可那周身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着实不敢让人靠近。
被那双眸子盯着的晚缺，心里一咯噔，及时认错。“大师兄教训的是。”
头顶的那道视线偏移之后，晚缺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她同泻秋走在风驭身后，花黎淡淡瞥了一眼晚缺，径直走过她，跟在风驭的身边。
气得她握紧了双拳，“真是一只见色忘主的灵兽！”
听着她细微的抱怨声，泻秋眉眼间漾出了一抹笑意，轻声提醒道：“别轻易低估大师兄的耳力。”
晚缺刚落下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面前的身影骤然一停，晚缺只觉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风驭回头眉心微蹙，只道：“还不快跟上。”
“来了。”晚缺急急往前追，途中还看了一眼悠哉跟在身后的泻秋。
身旁声音又起，“此次出宗门，若不是你要死要活的去求了师父，我本也不会带你出来，毕竟你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晚缺心内愤愤不平，宗门内的后山上本就有珍贵药材，她根本不用外出，要什么自保能力？更何况她还有花黎。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
“所以，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不知是不是晚缺的错觉，她总觉得风驭看过来的那一眼竟然有些温煦，她眨了眨眼，风驭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
“知道了。”她回道。
但说是那么说，没过一会儿，晚缺就被山涧旁的花花草草吸引了，嘴里念叨着：“这里居然有紫鸢柳这种极品灵草，正好搭配着其他药材做复原丹。”
看见了自然不可能错过，晚缺朝着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柳枝走近，枝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紫色的光耀。
一看就是品相极好的，晚缺乐得几乎快合不上嘴了。
风驭停下脚步，警惕的看向四周，身边的泻秋道：“师兄应该也感知到了，这地方的灵气格外充裕。”
“嗯。”对方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忽然问道：“在碧绮镇生活的人很少吗？为何在此处没有遇见上山劳作之人？”
这句话直接敲醒了泻秋，这一路走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但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眼下经风驭一提，她才猛然想起，往常这个时候，棠凝应该同暮楚一起在山上砍柴了。
但他们沿路走过，不说棠凝了，连人影都没瞧见一个。
这里像是整个空了一般。
风驭见泻秋脸色忽变，平静的双眸起了一丝波澜。“怎么了？”
他们来此就是想再会一会棠凝，师父下了死命令，誓要他们将人带回，无论用什么方法。
但若是棠凝在这个时机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可真的无法交差了。
虽然他也不知，那个名为棠凝的姑娘到底如何天资过人。
“师兄，我想先去……”泻秋话还未落完，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呼气声。
风驭眸中微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头顶枝头上的几只金翅鸟忽的扇了扇翅膀，四下逃窜开来。
他口中喃喃：“是‘泗’。”
泻秋听闻后心下一惊，“怎么可能？‘泗’不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了无踪迹了吗？就连师父都断言此妖物是绝迹了。”
可面前的风驭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泻秋明白了，“泗”重新现世了。
全然不知发生什么的晚缺，手中动作不停，嘴里念叨着：“这一叶是我的，这一叶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越摘越开心，直到花黎噌的一下把她撞倒，跌落在虎背上的晚缺赶紧将腰间的乾坤袋系好，她眼睁睁的看着离紫鸢柳越来越远。
“花黎，你在干什么啊？我的紫鸢柳！”她怒极。
花黎嫌烦，缩了缩耳尖，将耳朵堵上了。
泻秋见状御剑行至她身旁，“先别管紫鸢柳了，‘泗’再次现世了。”
晚缺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半空中传来的呼气声时，默默张了张唇。
良久，她才嘀咕一句：“我滴个乖乖，那个只食人首的‘泗’？”
她默默抚上了自己的脖颈，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风驭，抱着花黎就喊：“花黎，快快，追上大师兄！”
花黎提了速，眨眼间晚缺就来到了风驭身边，顿时安全感满满。
泻秋有条不紊的跟至他们身后，只袖内的手半刻也没有放松下来。
此时的洞口内，一众人等全部屏气凝神的跌坐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腥臭味。
棠凝看向爬到洞口上方遮住缝隙的“泗”，它张着大嘴凭着细长的两根触角辨寻着方向，嘴边不断的分泌着浓绿色的液体。
随着它的爬行而往下滴落着。
众人被眼前的巨物吓得半分不敢乱动，而方昼的尸身早已在混乱中滚到了巨石边。
眼看“泗”就要向方昼爬去，在最前面的方姥姥突然拄着竹杖站了起来，暮楚离她最近，连忙伸手想制止她。
却被方姥姥拿开了他的手，她冲他摇了摇头。
暮楚被她眼中的坚决震住了，只一眨眼的功夫，再想拽住方姥姥已经迟了。
方姥姥突然的动作已经吸引了“泗”的注意，它突然转换了方向，细长的触角甩了甩。
“你这该死的妖物，胆敢吃了我的孙儿，我要跟你同归于尽！”方姥姥大喊着，举起不知从谁身上抽来的砍刀，只那砍刀在巨物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泗”甚至在没有靠近方姥姥时，便一口将人吸了过去，连同被方姥姥死死抓住的方昼一起被吊在了半空中。
方姥姥整个头被吸了进去，身子在空中摇晃着，整个山洞里只有“泗”用舌头刮蹭人肉的摩擦声。
齿舌刮过人的脖颈，血水顺着它的嘴边接连而落。
方姥姥和方昼的尸身滚落在不同的方向，最终那紧紧相握的手还是没能握在一起。
有胆子小的见状直接惊掉了眼泪，死死的捂住口鼻不敢发出声响。
棠凝低垂着眼睫，惊诧又愤恨的握紧了双拳。
若是如今的她尚还有修为，及时感知到异常，“泗”就不会在此地为非作歹了。
看吧，棠凝在心里道：“只有强者才能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