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找到了
沿路走过，村口已经没有方姥姥他们的身影了，暮楚便急匆匆往山间走。
走的过于匆忙，暮楚不小心与一人撞在了一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对上男人的视线时，暮楚磕巴了一下，这人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甚至比天空还要湛蓝。
烛卿看也不看暮楚，兀自拍了拍被暮楚撞到的肩部。
即便男人没说什么，但暮楚看出了男人的不满，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烛卿垂下眼睫，掩下眸中的杀意，不过是无能的凡人罢了，浑身流着卑贱的血，根本就不配他出手。
再抬眸间，眼底已然冷然一片。
本来没找到那妖物就已经令他烦闷了，偏偏又来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凡人招惹他，这地方真是令他不走运。
就在烛卿准备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方时，不知为何，背后的噬血突然动了动，他顿时脚步一停。
但也只一瞬，就像是被风拂过一般，噬血又安静下来了。
可眼前的枝头，叶子没动半分。
再回头时，只能看见一道背影，烛卿想也没想立即跟了上去。
暮楚哪里会在意有没有人跟他，他只想快些见到棠凝。
走了这么半天，暮楚额上的汗滴终是顺着额角滑了下来，落到眼里有些刺痛，暮楚随手一抹，继续往前赶路。
山洞近在眼前了，暮楚加快了脚上的步伐，身后跟着的烛卿依然慢悠悠的。
入了洞口，暮楚一眼就在人群中见到了棠凝，只是周围太过安静，暮楚不由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众人。
他们背对着他，出奇的沉默。
所以方昼也不在这里吗？
他抬脚缓缓走近，直奔棠凝而去。
棠凝听见动静声后回眸，见到是暮楚后侧身让了一下。
就是这一侧身的功夫，暮楚看清了里面的一切，他眸中一怔，想问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灵雾仙子的石像前，方姥姥怀中抱着一人，默默的在流泪。
与常人不一样的是，方姥姥怀中的人没有脑袋，身上血迹斑斑，衣襟上的血污更甚。
本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变成了一具僵硬的死尸。
暮楚曾见过方姥姥会慈爱的摸着对方的脸颊，擦掉方昼脸上不知在哪里蹭到的灰，方昼扬着一张笑脸只一个劲的笑着。
如今却连那张熟悉的面容也看不见了。
棠凝看了一眼暮楚，神色染上了一股哀伤。
“找到了。”她轻声道。
但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洞内的光线本就微弱，因着有人点上烛火的缘故，倒也能勉强看清。
地面上的血痕一路蔓延着，暮楚的视线落在了石像的背后。
暗红的血迹铺了一地，一旁的岩壁上也没能幸免，淅淅沥沥的滴到地面上，最终留下一道道血线。
方昼生前当是受到了残忍的对待。
有人上前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有人都能听见，但方姥姥像是没听见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眼眶里的泪流个不停。
甚至隐隐有了血色。
众人看在眼里于心不忍，一个两个也没了再上前劝慰的想法。
张氏悄悄避开了眼，抬手在脸上快速抹了抹。
站在张氏身旁的高老汉垂着眼，泛着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掩下眸中涌上来的湿意。
良久，方姥姥动了，她将自己的孙儿平整的放在地面上，缓缓直起身子。
她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若是恰巧刮来一阵风来，会不会将她吹倒。
她手中稳稳的拄着竹杖，缓缓向着灵雾仙子靠近。
灵雾仙子的石像高高矗立着，模糊的轮廓更为它带来了一丝神秘莫测。
众人看着方姥姥走到石像面前站定，在一片错愕之中，扬起手中的竹杖狠狠往上丢了过去。
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反应的时候，她又倾身趴在放着供奉果盘的桌面上，双手一挥，盘子碎了一地。
盘内的果子向着不同的方向滚了过去。
有一颗枣子刚好滚到了棠凝的脚边，她弯腰拾起，将那枚红红的枣子放在了掌心。
随后她看向已然被拦下的方姥姥。
她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就看见人们对仙子石像供奉了多久，一直以来，碧绮镇都是风调雨顺，若说没有仙子庇佑也很难说得过去。
尤其是棠凝上一世出了碧绮镇之后，她才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像碧绮镇这般，多的是因土地干旱，庄稼旱死的事情。
空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影，它飞得格外缓慢，像是撑不住了般，飞到棠凝面前时便掉了下来。
比棠凝先一步接住白蝶的是暮楚，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它来自何方。
原来它的栖息地是石像身上。
只是它为何现在要飞向棠凝？
暮楚见棠凝一直盯着他掌心的白蝶看，于是递给了她。
白蝶孱弱的扇动着翅膀，却怎样也无法再飞起，只好安静下来。
棠凝刚接过来，就被方姥姥凄厉的声音惊得身子一抖，暮楚抬手揽过了她的肩随之看了过去。
“你们拦住我做什么？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咱们日日供奉的灵雾仙子！到头来却是一只吃人的精怪！”
她不断挣扎着，语气悲壮又无力。“都喝人血吃人肉了！我可怜的孙儿啊，谁来还我可怜的孙儿？”
所有人浑身一震，方昼的尸身还在此处躺着，血迹又在洞内，方姥姥的说法也不是毫无依据。
一时之间，疑虑蔓延在了众人的心头。
就连张氏和高老汉也茫然的看了一眼灵雾仙子的石像。
方姥姥趁此挣脱开来欲要捡起地上散落的果子再次砸向仙子石像，被快步走上前的棠凝拦下了。
“之前方姥姥怀疑方昼的失踪与暮楚有关，这本就是您的猜测，念在您因方昼走失性情难免急躁的缘故，暮楚并没有记挂在心上。
可如今，方姥姥要再一次因为自己的猜测无端行事，难道就不怕仙子恼怒吗？”
棠凝是真心劝告的，方昼死了，谁都不好受，更不用说方姥姥了。但这石像若是真如方姥姥说的那般，他们全都会无从幸免。
“更何况死的也不止方昼一人，方姥姥，我们现在应该要做的是让方昼好好安息，找到那个杀人凶手，以免更多人遇害。”
棠凝突然提及此，暮楚本想趁此说出他打听到的消息，却被一旁的方姥姥高声呛道：
“什么杀人凶手？棠凝，你这是在为灵雾仙子开脱吗？在这之前，大家都对灵雾仙子心存敬意，你觉得会有谁敢公然在此杀人？甚至”
方姥姥哽咽了一下，随后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饮人血食人脑？”
“又有什么人可以悄无声息，在大家都没察觉的时候连杀两人？甚至没留下一点踪迹。”
方姥姥将矛头对准了棠凝，“到现在你还为灵雾仙子说话，棠凝，你到底是何居心？”
竹杖被方姥姥狠狠的往地面上敲着，一下又一下，她喘着粗气，眼底一片狠厉。
余光瞥见方昼的尸身时，她眸中又重新染上了湿意，随即转移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