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点乖，没见过
一月底，北风呼啸而来，刺骨的冷。
一条江，将一座城市分割开来，一边是穷人的弄堂，二三十平的小房子生活了一辈子，另一边是富人的天堂，一平二三十万拿下眼睛都不眨。
只有一座最近新修的桥，将两边的生活连接起来。
乔烟的家在江那边的富人区，但她更喜欢在这边的老旧街区溜达。
她背着精致的方式双肩包，握着奶茶穿过弄堂小巷，准备打个车回家。天色不早了，回去晚了又该被数落了。
路过熟悉的8号店铺，乔烟和里面正在忙活关东煮的老奶奶打了个招呼，乖的不行：“王奶奶，我快回家了，老规矩来一碗。”
王奶奶乐呵呵，笑得皱纹和眼睛连成一条线：“都给你准备好了，小丫头。”
弄堂里的人不知道她的名字，长辈都喜欢叫她小丫头。
乔烟从王奶奶满是纹路的手中接过关东煮，将现金放在桌上：“我明天就要开学了，等放假我再天天来陪你们。”
又和王奶奶闲聊了一番，乔烟才离开。
马上走到江边时，她突然听见一阵喧嚣哭嚎。
“你个负心汉！呜呜呜，你不许走！”一个女人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死死地抱住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腿。
男人将腿抽了好几次没成功，眼见围观人员越来越多，男人一脸不耐烦：“你烦不烦啊，我说了不爱你了，你不要死缠烂打行不行！”
乔烟将喝完的奶茶扔掉，找了个安全的距离一边吃关东煮，一边看戏。
弄堂里的破事不少，但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戏的。
有人开始劝解：“大妹子啊，你让他走吧，强扭的瓜不甜。”
“他变心的确不对，但咱也要尊严呀，你看看你现在”
听他们劝，女人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你们懂什么，我，我供他吃穿，供他上学，他现在学有所成，嫌弃我没文化要和我分手！别的不说了他看不上我了可以走，至少应该把那些钱还我啊！”
她经营者小本生意，面临着随时倒闭的风险都要供他，把自己的未来和期许也都交到了他手里。
也许是哭得太过伤心，以至于抱着男人腿的手松了一些。
男人听她这么说，也非常有理，咄咄逼人：“那些都是你自愿的！但是感情本来就是不定的，不爱就是不爱了！”
“而且你看看你，哪里配得上我？外貌、身高、学历？一个弄堂村姑还妄想攀高枝？想得到挺美！”
两人的这一番对话让刚刚劝架的人都跟着沉默了，毕竟围观的绝大多数都是弄堂的人，男人的那些话直接将在场绝大部分的人都损了。
而且，供人上大学的开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那男人这样做，真的是把人往死里逼。
一个黝黑高壮的男人从人群里跳出来，恶狠狠地朝西装男走去：“你他妈说什么？”显然是被激怒，要动手打人了。
西装男见势不对，一脚将女人踢开，拔腿就要跑。
结果被强壮的男人正好逮住，一场单方面的斗殴少不了。
但女人本就已经距离江边很近了，又因为被狠狠踢了一脚，摇晃着站起来却脱了力，老旧街道不像对面滨江路那样有栏杆围护，女人不着力，眼见就要往江里掉，而围观者都离得极远，来不及救援。
女人吓得面如土色，虽然被渣男负了心，但是她还有父母需要她，她不想死可是，她好像只能认命了。
女人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忽然间，一阵香风飘过，她只觉得自己被一道强大的力道一扯，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女人有些迷茫地睁眼，环顾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危险区域，而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个无论是外貌还是穿着都很精致的小女孩儿，她的手里还拿着关东煮，朝自己轻轻一笑，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乖乖女，与弄堂的破旧格格不入。
西装革履的男人被魁梧男制服，有人报了警，而女人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
乔烟不甚在意后续，慢悠悠地朝桥边走过去。
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住她，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路过西装男时，他正在魁梧男手上挣扎，乔烟脚步不停，但所有人都能听见她如泉般清澈的声音传来。
“读书是让你明事理知荣辱的,不是让你自觉高人一等,洋洋得意的有的人啊，书读多了就觉得他是人上人，殊不知，他已经不是人了。”
魁梧男：“？”说得好，但人是我逮到的，逼都让你装完了。
很快警察就来驱散了群众，带走了斗殴的两个人，女人也被带去问话了。
乔烟丢掉吃完的关东煮，默默地等着滴滴司机来接自己。
啧，想念锁在车库里的小蓝了。
乔烟正想着，突然身形一顿，察觉到一道打量探究的目光，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此时车子正好到了，乔烟皱了皱眉，目光又扫过刚刚不对劲的地方，还是没看到可疑人物，这才上了车。
可能是错觉吧。
付稹靠着墙壁，将刚刚随手买的白桃味棒棒糖放进嘴里，神情松倦，漫不经心。
这里是一个视野死角，从闹剧开始的那一刻，他就将发生的一切收进了眼底。
那个满脸写着“不在意”、救人时展现出来的不凡身手、以及临走前还要装个比讲道理的小女孩儿。
有点乖，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