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罪
哪怕是熬了一晚上没睡，此时我也并不敢合眼，如今正是大年初一的子时三刻，此时宫门已经落钥，宫规便是所有人无令不得走动。而今日丑时，皇帝就会携主位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以及各大臣前往皇陵祭祖。
我提起精神来：“好！如今宫门已经落钥，并不方便走动，你们好生守着你们娘娘，明日宫门一开，便取些你们娘娘的衣物来，想来明日充媛并也不能走动。”
说完后，我转身便回了殿内，心中却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虽实在有些冒险，但如若不出了这口气，我当真是要气疯了。
我靠在软榻上，只觉得十分疲惫，有气无力道：“明日宫门一开，就去给皇上报喜，然后陪着我去乾清宫跪着请罪。”
也只不过是略微眯了一会，皇帝他们刚刚走，我便脱簪戴罪跪在了乾清宫门口，皇帝他们想来最早都是得午时之后才会回来，算来我得跪上五六个时辰。
乾清宫如今无人，自然没人敢叫我不许跪，如今又是大雪纷飞，寒意渐渐朝我体内侵袭，我昨日晚上几乎又是守了一晚上，许多次我都支撑不下了，快要倒下了，但却是不敢合眼。
倒是有个侍卫服侍的人来劝我：“皇上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婕妤主子不若回宫等着，这大雪天的也得保重身子才是。”
我只是微微抬头，笑了笑：“不劳大人，我自有我的主意。”
自然我是主子他是奴才，他怕皇帝日后惩罚，不得不出言相劝，可我确实不得不跪。
终于，午在时三刻，皇帝銮驾回了乾清宫。
皇帝看着我跪在宫门前，似乎并无意外，淡淡问道：“宁婕妤为何跪着。”
我重重的磕了个头：“妾来请罪。请皇上责罚，昨日晚上妾胆大妄为，以藐视皇权之罪，将太医院太医都聚集在翠微宫，此为一罪。”
我又磕了个头：“其二，妾不该命宫人疾跑去长乐宫请稳婆，无视宫规，此为二罪。”
我再一次重重的磕下去：“其三，妾不该打搅新年宫宴，此为不敬皇权，请皇上责罚。”
三个头磕下去，我额间渐渐有血流下，可我依旧跪的笔直。
皇帝却一言不发，只是转着手上的玉扳指。
皇帝身上的威严快要将我压的透不过来气，我却并不敢松懈，我不敢让我身上带上一点污点，我必须保持一个完美的宫妃形象，这是我作为陈家女所应该做的。
许久，皇帝才开口道：“宁婕妤起吧，你也是为了皇嗣着想，这次朕便不罚你了。”
我却坚持：“皇上，妾有罪，若只因功而不罚过，会使有些人有恃无恐，如此长久以来，规矩也就不在了，还请皇上责罚，以证公明。”
皇帝沉默了许久，忽而冷笑出声：“既如此，宁婕妤褫夺封号，降位宝林，罚俸一年，今日起禁足一个月。”
我心中虽早已有准备，却难免有些失意，可面上仍旧是一副端庄：“妾谢过皇上恩典。”
皇帝转身拂袖而去，我却松了口气，瞧着秋月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站起来时，一时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三天不退，虽身体起不来，脑子却很清醒。
我再次醒来时，已然是大年初五了，我昏迷了好几天了。睁开眼时，面前正是秋月担忧的脸，荣美人也正坐在边上看着我。
荣美人看见我醒来，莞尔一笑：“姐姐这一觉倒是睡得沉，倒是完全不管这后宫里头到底多吓人。”
秋月泪眼朦胧的扶着我起来喝药，我顺着她的力坐了起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不是被禁足了，你怎么来了。”
荣美人嘴角挂着一抹从容的笑，眼中却流露出几分忧虑：“我可不是为了你，如今前朝后宫不宁，风波迭起，我在钟粹宫里头待着也如坐针毡，还不如进来陪着你，也好在皇上面前留个情深义重的好印象不是。”
我皱着眉将苦药一饮而尽，却依旧调笑道：“皇上那般生气，你进来陪着我只会让他更生气，何谈情深义重。”
荣美人接过药碗，又递给我蜜饯，眼波流转，意味深长道：“姐姐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姐姐这是气纯充媛坑了你一把，你立马就要还回去呢。皇上如今是罚了你，可纯充媛无事，你到底也是有功之人，待到十五上朝之后，陈相再稍微美言几句，姐姐即可复位。而姐姐，才当真是为皇上提供了一个借口。”
我吞下蜜饯，轻咳两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她父亲总仗着从前在先帝时的功勋，嚣张跋扈得很，又有着先帝钦点的辅佐大臣的身份，几次三番地不给皇上面子。如今咱们皇上登基也两年多了，自然不愿再受这些老头子的钳制，我不过是做了件让皇上称心如意的事罢了。”
荣美人接过话，轻笑道：“姐姐在乾清宫门口说出功过不能相抵，这可是正合皇上心意，日后若是罚了孙尚书，也有今日姐姐的话来堵人口舌。若是孙大人不想被人说连一个后宫里的宫妃都不如的话，便不敢再说了。”
我微微一笑：“妹妹倒是把我的心思揣测的很好。这几日可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荣美人摸摸下巴：“纯充媛进位昭仪，但皇上不许她留在翠微宫做月子，昨日已命人抬回了长乐宫，又因着纯昭仪体弱，小皇子暂且抱到贵妃那养着，说是满月之后再送回去。”
纯昭仪可是母子均安，只是皇上说她体弱，她就是体弱，更何况…我皱眉：“上次纯昭仪难产时就极伤身子，又是生了公主之后也没好好养着，便又怀上了，这真是极伤身体，而如今天又冷，纯昭仪就这样被送回去，只怕日后有的苦头吃了。”
荣美人轻笑道：“除此之外，贵妃还下旨，那日伺候纯昭仪的宫人们，全部被丢到慎刑司，各挨三十大板。”
宫里日常服侍的大多是宫女，这三十大板打下去，那岂不是要了半条命，再被丢到慎刑司做活，恐怕不出半个月，也就一命呜呼了。
哪怕再无辜，这实在也不是我能说什么的时候，何况也不无辜，是没伺候好主子，更是事出有因，我叹了口气，也只当是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