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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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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市井,许黟在一家糖水铺前停下来,花五文钱买了一碗甜丝丝的香饮。

    上面撒着可食用的桃花瓣,下面是用糯米做的团子,煮熟浸在糖水里面,晶莹剔透,模样瞧着诱人,喝起来凉丝丝,很开胃。

    许黟几口就把这碗香饮喝完了,犒劳完自己,他没有忘记小黄。在隔壁买包子的摊位里,买了四个肉包子,一人一狗各两个,速度颇快地吃完。

    这会儿快要到吃晚食的时辰,这个时间点两个肉包子只能垫肚子。他身上还剩三十七文,花十五文买了一腿烧鸡,又花十二文买了当地有名的油焖鳜鱼。

    除去鳜鱼两鳃的尖刺,用酱油、猪油、豆豉等佐料焖熟,放在陶罐里慢慢的煨到软烂。筷子一夹,就可以鱼肉跟鱼骨分离,肉质鲜嫩丰满,肥厚鲜美,有食疗养生的效果。

    特别是对小童,老人和脾胃虚弱的体弱人群,可以补气虚,好消化,热量还不高,吃了不会长胖。

    商贩把两条肥美的鳜鱼从陶罐里夹出来,再用油纸包好,笑嘻嘻地递送给许黟。

    许黟提着吃食,心情悠哉地回到家中。

    小黄也高兴,好几个时辰没回家了,它左嗅嗅右嗅嗅,最后停在一处稻草堆前。这几日,它都是睡的这里,稻草堆中间部分睡得凹陷了下去。

    它满意地趴在上面,黄溜溜的眼睛瞅着在院落里忙碌的许黟。

    石井巷的住户们每日用的水,都是从巷尾的轱辘井里挑的,若是懒的话,也可以喊闲汉帮你挑,两桶水一文钱,可以省不少体力。

    一开始,这闲汉只接酒肆瓦舍和高档酒楼的外卖单子,可南街住的人家里有多少人能吃得起那样高档的吃食。

    这里住的人在市店旋买饮食少了,争不过那些霸占着富饶街道的闲汉们,这处的闲汉可不就发展出副业[注1]。

    许黟还有药材要处理,便把缸里剩余的清水倒进木盆里,用来浸泡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何首乌。

    他推开木栅栏,往外头坐在石墩里张望的闲汉喊了一声,使他去挑四桶水来,一并把铜钱递过去给他。

    “好嘞,小郎君且等着哩。”闲汉把钱塞入怀里,态度好得很。

    这活他干得多,娴熟地进屋挑了空桶出去,一刻钟的时间,满满两桶水给挑了回来。反复两趟,就把许黟家的水缸装满。

    解决水的问题,许黟把米饭蒸上,又在竹筐里挑拣出可以食用的马齿笕。

    马齿笕是治痢疾的常见中草药,可以用于湿热淋证,带下等病症,还能作常见的野生蔬菜。许黟在看到它时,本来是不打算采摘的。

    只是想到自从穿来,他就没有怎么正经地吃过蔬菜,今天也没吃,就想着摘回来晚上做一盘凉拌菜。

    许黟在灶房里查看了一番,发现做菜的佐料挺少,只有酱油,粗盐,和只剩陶罐底的猪油,主要的调味料葱、姜、蒜都没有。

    思来想去,许黟选择把马齿笕焯水,再把买回来的一腿烧鸡撕成鸡肉丝,同焯水好的马齿笕炒成一盘菜。

    看着不伦不类,好歹马齿笕沾了鸡肉的香味,吃着也还不错。

    许黟闻着香味,瞬间有了好胃口,等米饭蒸好,就分出三分之一给小黄,烧鸡和鳜鱼肉,也捡出来一些到它的碗里。

    晚饭是解决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新鲜采收的中药材要尽快处理,趁着天色还早,许黟把何首乌刷洗干净,晾到了簸箕上。

    制首乌需要时间,每步骤都很重要,哪一步出错了,可能会导致全部药材全军覆没。

    纵观华夏数千年,中医在华夏的时间长河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每一种中药材能被发现并记录下来,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尝试,在各种临床试验中,一步步地把它完善记载下来。

    许黟不敢小瞧这个时代的大夫,在宋朝,就有钱乙,宋慈,杨士瀛等有名的医学家,他们撰写的《少儿药证直决》《洗冤集录》等,许黟都拜读过。

    学中医不分科,只专长哪一项,出生医学世家,许黟对脉学、伤寒、儿科、内科和疑难杂症都有研究学习。

    想要在北宋当一名大夫,他是不怕的,就是怕出师不利。

    何首乌要制熟,需要三蒸三晒,期间要用黑豆拌均上锅蒸,蒸好再晒干,干的首乌片再继续炮制,蒸好,再晒干。

    三次之后,等何首乌的颜色变成黝黑发亮,闻着有熟首乌独特的药香味,摸着有油脂般的质感,就算是制成了。

    春日暖烘烘的,正好合适用来制首乌。

    当晚,许黟就点着煤油灯,把晒干表皮水分的何首乌切成片。

    次日一早,他背上分类捆好的药材,让小黄守家,自个背着竹筐出门。

    东街的妙手馆是除去盐亭县官医外,最大的医馆。里面出名的就属陈大夫,此外,还有三个年纪较轻一些的,看着三十多岁的坐堂大夫,另有几名挑拣药材的学徒。

    许黟要把药材卖去的,就是这妙手馆。听闻他家还在潼川府其他几个县开了分号,里面的大夫都是小有名声,无一例外,诊金都不便宜。

    看的病人多,药材用量就大,他家是县里收药材最多的一家医馆。

    许黟算是早出门了

    ,哪想到穿过市井,来到妙手馆前,看到收药材处的小门,已经排了六七个穿着短褐的百姓。

    大家都是背着筐,提着篮,或是用麻绳捆着,或多或少的,都是十来斤,或是几斤药材。

    突然看到有个少年郎背着半人高的竹编筐,排队的人齐齐地侧目打量这个格格不入的少年。

    看清里面装有几十斤的药材后,纷纷吸气。

    这也太多了吧!

    不晓得挖了多少天,才能挖到这么多的药材呢。

    连前头在收药材的学徒都被一声声吸气吸引,扭过头往许黟看过来。许黟目不斜视,对着看过来的人,抿嘴点点头。

    看着是个老实的,人群里有人想着,就过来问:“你是在哪里挖的?怎么能挖到这么多?”

    可别都是挖的什么野草野菜,错当成是什么药材吧。

    其他几个人没说话,目光却是没移开,显然挺关注的。看来,不管是古今,人都是爱八卦的。

    “没去哪里,县城外的几座山都有。”许黟道。

    一老伯凑近了竹编筐,他年轻时读过一本医书,懂得不少药材。像他这样的老经验,一天下来,顶多挖个十几斤,这么多年,就没见哪个散户一口气卖这么多的。

    本以为会是什么便宜的没人要的低等药材,凑近了看,从缝隙里看到了两三种价贵的中药材后,眼里对这少年郎的怀疑转化成震惊。

    “林伯是看出什么了?”其中认识老伯的人问。

    “是药材……”林伯怔了怔,别人想继续问他,他就闭口不说话了。

    想他一个多活了几十年的人,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比下去,心情复杂极了。

    学徒收药材,上秤称重量,旁边还有个小厮专门登记发钱。

    等轮到许黟了,前面有卖了药材还没走的,就想看这少年郎都挖了什么好东西。

    许黟走上前礼貌地朝学徒行了个礼。

    许黟的礼数对他来说很受用,他扳着的脸温和一些,对着和他年龄相仿的许黟少了几分冷傲。

    他道:“我们妙手馆什么药材都收,价格都是统一的,按官秤斤重算,贵细药材的话,价格要比进货价少两成,低贱药材要少三成,每天定价都不一样,要是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帮你算。”

    许黟点点头,散货无法和“熟药所”比,这“熟药所”既又称“卖药所”,是官家专门成立负责药品制作和经营的官方机构,从药材收购,到检测、管理与监督,都有专人负责[注2]。

    无论是民间医馆,还是官方医馆,所用药材皆大部分都来自于熟药所。

    像散货,是还没有任何加工的新鲜药材,卖到医馆以后,是不能直接使用的。不需要炮制的药材,可以晒干,切片,切段储存着,需要炮制后才能使用的药材,那就要经过繁琐的步骤了。

    如今妙手馆以低于二到三成的价收购百姓们挖的药材,可谓是良心价。

    打开竹编筐的盖子,许黟一一地把里面的药材拿出来,每拿出一捆,他就轻声地报出药材名。

    不一会儿,许黟就报了二十多个药名。

    其中占量最多的就是乌蔹莓,这乌蔹莓价格低于何首乌,一斤能卖十六文。

    里面就有十二斤,算下来就是一百九十二文。

    其他的药材价高的十文,低的话是五文,算下来也有个一百四十四文。

    不多时,旁边记录的小厮就把铜钱数出来了,一共是三百三十六文。

    这么多铜钱,拿在手里该有多重啊,许黟让小厮把其中的三百文换成了三钱银子。

    来到这里好几天,这是许黟第一次摸到银子,三钱银子不多,成色一般般,就和花生米差不多大。

    那几个没离开的人,看到许黟卖出了这么高的价,显得非常不可置信。

    他们顶天了挣个几十文,这少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别说是他们,收药材的学徒内心同样惊讶,他当学徒两年,一年前由他负责收药材,这么久了,只有几个老农户有这样的能耐找到这么多药材。

    “我的天呀,小哥你可别藏着不愿意告诉我们,这到底是哪座山能挖到这么多的药材?”

    “好教教我们,下次也去那山里碰运气,别说是卖个三钱银子,有个百文钱也是好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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