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试探和破绽
林瑾妍淡淡地点了下头：“其实也没多久。”
她收起长剑，缓缓走了过去。
“你的伤势如何？”
“一点皮外伤，不打紧的。”
林瑾妍接着道：“城中百姓怎么样了？”
“陆仞”满脸愤慨：“那王旻实在可恨至极，在城中散播戾气，诱使百姓们丧失理智，彼此互相残杀”
说着，他无比自责地低下了头：“都怪我，是我不中用，没能替你守护好他们。”
“为何说是替我？”林瑾妍不解。
“陆仞”从容地开口：“不管怎么说，林大人你也在山阴县驻守了半年时间，多少是有些感情的。看到这么多昔日活生生的百姓惨死在面前，你也一定很心痛吧？”
林瑾妍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没有作答。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王旻去了何处？”
“逃了。”
“逃了？”林瑾妍秀眉一蹙，眼中浮现出一抹问责的色彩：“你在做什么？”
“陆仞”谦逊地拱了拱手，万分诚恳地解释道：“说来惭愧，王旻的手段过于阴损离奇，就连我也不幸中了招。
他许是害怕你杀死狐妖之后再将其一并处决，所以畏罪潜逃了，是我不中用，让他从眼皮子底下给逃走了。”
林瑾妍站在城头，眺望着远方被妖血染红的山林，缓缓道：“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城里的烂摊子我来解决。”
“多谢林大人。”
“陆仞”告辞离去。
刚走了几步，林瑾妍突然又将他叫住。
“等一下，我饿了，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熬了一锅鸡汤，味道很是独特，待会儿再做给我尝尝。”
“陆仞”脸色微微一变，回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林大人，你记错了。我们初见之时，我熬的明明是鱼汤，你莫不是与狐妖缠斗许久，有些累了，导致记忆有些混乱？”
他的这番回答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言。
林瑾妍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轻声道：“或许吧，你先去准备，我还要去处理城中的事务，汤熬好了给我送来就是。”
“包在我身上。”
等到“陆仞”走远之后，林瑾妍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盯着街道上从容穿行的那道背影，总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是操控人心的手段吗？
林瑾妍神色有些许凝重，就目前而言还不敢妄下定论。
随着狐妖张河被杀，以及王旻“畏罪潜逃”，此次乱局的根源已经彻底铲除。
林瑾妍随便从城中寻来一把古琴，然后盘坐在城楼之上，静了静心神后，开始了弹奏。
很快，悠扬的琴声从城头之上传来，如流水般流经城中的每一处角落。
曲声轻缓而唯美，像是三月里的春风，又像是深夜里母亲在枕边温柔的低语，能将每个人心中的躁动和暴戾都抚平。
渐渐的，城中随处可见的暴动和杀戮在琴声的作用下慢慢停了下来。
正在熬制鱼汤的“陆仞”自然对此了如指掌。
他一边给灶里添柴，一边感知着城中的一举一动。
好在，蛊虫们只是陷入了短暂的僵直，并未遭到清除。
“原来只是能影响情绪的普通手段。”
他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内心那一丝不安也随之淡去。
情绪只是造成杀戮的导火索。
只要蛊虫还在，这满城百姓始终在他掌控之下。
必要的时候，何尝不是用来要挟林瑾妍和镇魔司的重要筹码？
城里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按说镇魔司算是严重失职。
即便待会儿他偷袭林瑾妍失手，晾她也不敢轻易杀死自己。
毕竟，他可以让这三万余名百姓一起陪葬，而林瑾妍以及镇魔司绝对无法承受这一举动所引发的民怨和舆论压力。
“林大人，你要的鱼汤好了。”
“陆仞”将一锅冒着热气的鱼汤端上了城楼，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快趁热喝了吧。”
此刻，他的袖中藏着一把淬了剧毒，锋利无比的匕首。
“陆仞”的计划是在林瑾妍喝汤的一瞬间，她的视线被汤碗遮挡，同时也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若是此时突然发难，她定然来不及反应。
即便她侥幸避开要害，这匕首上的剧毒也足以要了她半条命。
最关键的是能瞬间瓦解掉她的战斗力，让她浑身麻木，无法调用天地灵气。
这样一来，对他最大的威胁就能迎刃而解了。
“陆仞”面色平稳，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只是恭敬地将汤碗双手递送到盘膝而坐的林瑾妍身前。
林瑾妍缓缓抬起目光，单手接过汤碗，在喝之前问了个问题：“好听吗？”
“陆仞”心中一凛，猜到林瑾妍还在试探他。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冷静地说道：“好听是好听的，不过林大人提醒过，你的琴声虽美，却不可多听。”
这是王旻搜索陆仞记忆时，最后出现的有关林瑾妍的画面。
再之后的他就不得而知了，全凭随机应变。
好在林瑾妍试探的问题他恰好知晓答案。
林瑾妍听了他的回答，清冷的容颜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林大人，怎么了？”
“这汤味道不对。”
“怎么会？这是我按照上次的方式原原本本照做的，更何况你都还没有尝过，怎么就知道味道不对？”
林瑾妍道：“火候，时间，调味，都可以一对一还原。可如果熬汤的人错了，味道还能一样吗？”
“陆仞”一脸茫然：“林大人这是何意？”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王旻大人？”林瑾妍忽然站起身，将手中的汤碗朝“陆仞”扔了出去。
热汤溅了他一身，一阵水雾迷住了他的眼睛。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林瑾妍一掌拍了过来。
“陆仞”听到刺耳的掌风，意识到危险，迅速朝一旁闪避开来。
“你疯了吗？”
他狼狈地站起身，对林瑾妍心怀不满地抱怨道。
王旻依旧坚定地认为这只是一次试探。
林瑾妍冷冰冰地说道：“离开他的身体，否则，我要你死。”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杀意之后，王旻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入城以来，我一直没有相信过你，只是之前缺乏具有说服力的证据而已。”
“陆仞”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尽管我所接触到他和你之间的记忆比较有限，可你们相识的时间也并不长。”
他朝林瑾妍看去，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就这么了解他吗？”
“不，我对他并不了解。”林瑾妍轻轻摇头说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听到这儿，“陆仞”脸皮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所以，你仅仅因为一个直觉就怀疑我，并对我出手？”
若真是这样，那眼前这个女人也真够疯的。
她难道就不怕错杀了吗？
更何况她就算真的杀了“自己”，死的也只会是陆仞而已，他的本体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仅凭直觉，我自然不会贸然出手，可你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