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布底下
“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纪望川看着他呆愣着,小声的询问他,“不给喝了,吃点东西。”接着他擅作主张的把他酒杯给撤了,往他碗里放菜。
“我也要!”何言看着他们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喊了一嗓子,全部人都看着他们,脸上皆是八卦的笑。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纪望川看了他一眼说。
“我给你夹。”陈清明站起身来,给他夹了一块自己做的红烧肉,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吃下去,“怎么样?好吃吗?”
“你说呢?家里是没盐了吗?”何言吃的一脸痛苦,红烧肉有人能做出清淡,换一个角度来说,也是挺厉害的。
张楷不太相信,这看着好像还可以的样子,他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表情同样很痛苦,但没有浪费,他吃完了那一块,很认真的说:“我的评价同上。”
这番话逗的大家都笑了起来,从此那盘红烧肉没人再夹一筷子。
苏琞做的是,番茄炒鸡蛋,这菜吃的人也不多,全是纪望川一个人夹,很给他面子。
“好吃吗?”苏琞凑过去问他,这菜他做过不少次,简单方便还下饭,很适合他。
“特别好吃。”纪望川在桌子底下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苏琞挺开心的,家里一下子人多了起来,每个人也都很好,姥爷也特别开心,当晚喝完了一碗粥,近些日子他胃口不太好,只能喝半碗,有时候吃两三口就饱了。
一顿饭他们吃了两个小时,喝的是啤酒,每个人只是微醺而已,并没有喝多,喝酒不开车,开车来的人都叫了代驾。
纪望川父母则是打了车回去。
等所有人都回去了,姥爷也进屋里午睡,两个人开始收拾桌子,一起洗碗。
苏琞自动忽略了短信上的内容,该怎么做,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收拾完之后两个人一起回屋,也久违的睡了个午觉,再醒来时,下午四点了,酒意也已经消散,纪望川抱着他问,“头还晕吗?”
苏琞摇了摇头,抬头亲了亲他。
不亲还好,亲了之后纪望川就化身为老流氓,一直磨着他大腿根,苏琞哼唧两声表示抗议,他才拿开。
“今天开心吗?”
“开心,要是以后也能一直这样就好。”这话有种淡淡的悲伤,偏偏苏琞说时,带着笑容。
“可以的,你要是喜欢,可以每天都叫我们来家里吃饭,好不好?”纪望川又不傻,他能感觉到他的失落,好像一顿饭过去了之后,他们就没有了以后。
“那不行,他们几张嘴,我就破产了。”苏头闷在他胸口上,声音有些沉闷。
“没事,我有钱。”纪望川稍微挪了点身上,怕给他闷死了,“他们也不可能白吃白喝的,我负责做,他们每个人一个月给我交生活费,怎么样?”
“这算盘打的我在你旁边都一清二楚!”苏琞说完又把头埋了进去。
“干嘛呢?一会呼吸不过来,我就没有男朋友了。” 纪望川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
“乖。”
苏琞把头露了出来,平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几秒钟。
“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纪望川侧躺看着他,眼里似是有看穿一切的能力,苏琞调整了一下姿势,两个人面对面看着,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苏琞并没有开口,他摇了摇头,就不说话了。
手放在纪望川的脸上,用手描绘着他的脸,从额头往下,一直到嘴角。
“我们拍张照。”
“这么久了,还一张合照都没有。”
“给姥爷帮我们拍吧。”苏琞行动力很强,说着已经从床上下去。
“好。”纪望川深深的看了眼他的背影,他又觉得不安了,虽然只是要拍一张照片。
最后两个人在院子里拍了一张合照,两个人站一块,苏琞在笑,纪望川在看着他。背景是已经开花了的腊梅,这一年才刚开始,又好像已经结束。
就像姥爷说的,人永远无法预知明天所要发生的事情,苏琞是在3号时接到了何达的电话,说经过一系列调查,他并没有进行过任何的违法乱纪行为,也是在这一天,苏琞上班时,接到了王阿姨的电话。
他有些恍惚,桌子上的杯子开始转动,扭曲。
“苏琞!”
“怎么了?”
这一刻,他脑子空白,好像眼前的一切东西都是假的,有人在喊他,也是不真实的。
“我姥爷进医院了。”他发出了声音。
苏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到的医院,只能听见有人一直在他旁边说话,一直在喊他。
苏琞很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浓重,刺鼻,一个人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死亡的地方。
多么的可笑。
滋滋滋~
他脑海里被这个声音充斥着,王阿姨哭着说:“小琞,医生说需要抢救,怪我没有看好他,他中午午睡起来就说有点不舒服,然后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想站着接水的时候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苏琞没应,呆呆的坐到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
“王阿姨,不是你的问题,他就是太难过了。”纪望川回头看了眼坐着的人,眼睛通红,却没有想落泪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硬憋着,两只手抓着旁边椅子的把手,青筋凸起。
没到半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灭了。
“很抱歉,病人没有抢救过来。”
医生朝他们鞠躬便离开。
苏琞好像听不见一样,还坐在椅子上,抿着嘴。
“我们进去看看他好不好?”纪望川蹲在他面前,温柔的说:“他肯定也想见见你。”
“真的吗?可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我不应该去上班的,对不对,他没等我回来,我都没见到他。”苏琞这话好像在抱怨,但纪望川知道,他更多的是,忏悔自己。
“乖,他在等你呢。”
纪望川牵着他的手,往里面走,越近,他越想跑,他不想面对这些,三次了,他快疯了,同样的白布,滴滴作响的机器,好像是死亡倒计时。
白布底下,是姥爷。
姥爷因为太老了,身体已经缩小了,看起来像一个小孩一样。